重生后发现暴君的白月光是我(106)
不得不说, 是在此刻,谢迁不禁又再一次明白了赤令府世代迎着风沙驻守北境疆场的选择,就好像……那些一往无前的岁月, 忽然被赋予了意义。
谢迁凛着眉目,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抬头凝望眼前在此刻显得过于沉寂的宫城。
而木萧萧和云容容其实是武侍,小的时候,就是她们在他身边保护他,是以此刻浴血之时,木萧萧和云容容都随在两侧,见此情形,云容容牵着马绳皱着眉道:“空城计?”
谢迁没开口,另一侧的木萧萧沉吟片刻,摇头道:“或许不是,对方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兵力有限,如今各处胶着,恐已没有多余的战力了。”
谢迁侧了下头,心中沉思,木萧萧这话说得应当不错,白玄苦心多年一呼百应,但是赤令府和神枢府也未尝不是百年的府门,如今更是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而白玄说到底,还是左右无人。
再者现在顾尘微所属的长风书院又站到了他们这边,楚元昭和楚灵越的名声此消彼长,楚元昭失了民誉,再以他的名义勤王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目前白玄也别无他选了,天景帝明面上的四位皇子,要么浪荡纨绔要么羸弱不堪,楚元昭相比之下已是其中胜者,白玄没有其他人可以依傍。
所以这一战不可避免,除非白玄甘愿就此隐匿,可显然他并不甘心。
正此时,有斥候来报,说是楚灵越从东门入,在路上遇到了鹿游原带领的军队,此刻双方已然刀兵相向。
谢迁闻言眼神动了一下,有些担心楚灵越的身体,可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谢迁只能相信楚灵越。
于是抬手一挥,一行人从西门长驱直入。
哒哒的马蹄声和金属器甲的碰撞声敲响了金碧辉煌的寂静宫城,一路走来,除了惊起的枝上鸟雀,竟再没有其他人影。
不过愈是如此,云容容和木萧萧反倒愈是戒备,一路上都留了人看守。
行至最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宣和殿前九十九阶长梯之下。
谢迁在底下抬头,微眯着眼往最高处望去,白玄一身灰白衣袍伫立殿前,高处的风扬起轻薄的衣角。
谢迁看不大清他的面容,但他依稀觉得,白玄脸上是温温带笑的,感觉就像是那种……看着小孩子闹腾的大人,无端地还带了丝高高在上的悲悯似的。
两厢沉寂着对视许久,最后还是白玄率先开了口,嗓音依旧平静:“昼夕,近日可好?”
“子说府府静人安,夜夜安床软枕,自然是好的。”谢迁沉默了会儿,忽而昂首笑道,“不比大祭司身处皇陵,陵中阴湿坚硬,这些日子,可难为大祭司了。”
此前谢迁没猜到他们藏身何处,不过在他们出现在皇宫中时,谢迁忽然想通了,之前他们查遍了长浮京,却独独忘记了一个地方——皇陵所在的流风山。
虽则说流风山一贯有专人看守,不至于就毫无动静,可是白玄既为楚霜天,而楚霜天亡于世间之后却是有陵墓的,再则楚霜天的陵墓,是由他生前自己设计的图纸,是以里面有怎样的迂回,当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想藏几个人,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白玄不愧是经历了百年风雨的人,此时闻言就像没听到似的,完全不在意话里的刀剑,左手轻轻捋着袖边,缓声道:“世子爷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只怕言疏同你在一起,少不得吃许多口舌之亏。”
这话说完,白玄偏头往东门方向望了一眼,谢迁跟着侧首,依稀听见了刀刃碰撞的叮铛声。
白玄闭眼聆听了会儿,随后回头冲谢迁笑了一下:“离言疏赶过来恐怕至少还需要一刻钟。”
谢迁心里也估算着楚灵越的胜局,言语平静,内容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尖锐:“大局既定,大祭司倒是淡然。”
“是吗。”白玄忽然提步,往台阶边沿走了走,而后似有踏下百阶高台的意思,“成事在天,不必强求,有这个时间,不如再谈谈天说说地,你说呢昼夕?”
白玄一动,云容容和木萧萧便立刻警觉起来,剑都微微拔出了鞘。
而谢迁听闻此言,却是听懂了白玄的言下之意——他愿意趁此时机,大发慈悲地解答谢迁的疑惑。
这是个好机会,但听得谢迁却蹙了眉,白玄如此姿态,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胜券在握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白玄缓步往下走着,嘴里继续询问:“昼夕有好些日子没和我聊过天了吧?尤是近日以来,心里难道没有什么疑惑吗?”
谢迁闻言敛下眉目。
其实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没有什么可争辩的了。
前世赤令府灭一事,乃是白玄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他将庄家、治粟司、威云府还有楼月的进攻以及于风的叛变连成了一条线,否则的话,这些事情缺了其中任意一环,赤令府都未必会落得最后那个下场。
关于于风为何会听从白玄的话,谢迁如今倒也能想通,于风说到底,追求的不过是盖世的声名,赤令府没了,他身为北境遗留的大将,这些东西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想必白玄便是以此为诱。
至于楼月,其实白玄身为楚氏后裔,未必就愿意将大楚城池拱手让人,只是前世他没有看到最后,所以不知道白玄之后是否还有什么打算,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白玄必定是想要楼月国关于续命的秘术,谁料结果却不尽人意。
还有就是鹿游原,先前听温遇说了前事,鹿游原庸碌半生,骤然遇上这么一个可以给他洗经伐髓的‘圣人’,那必然是死心塌地。
……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一切,几乎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却有两点,谢迁还是有些不确定,一是关于白玄为何针对赤令府,另外一个,则是白玄为何授意太后致使他和楚灵越成婚。
谢迁抬头看了白玄一眼,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可白玄何等洞察人心的眼力,只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白玄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直接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前世你父王偶然发现了我的秘密,彼时万事未定,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但是分明是如此狠厉的一件事,他这样一管,就这样残忍地断送了赤令府满门的性命,可他如今却还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纵是谢迁心中早已有数,此时却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白玄却状似未见,接着说道:“至于你和言疏成婚,那是天命所趋,再合适不过的了,这婚一成,你俩的命格,自然就绑在了一起。”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随即才又轻轻说道:“对了,不知你知不知道,楚家的秘术,叫做‘结命’。”
果然如此。
他此话一出,谢迁整个人的唇色霎时都白了几分。
早先他和楚灵越便猜测楚灵越的命已经握在了白玄手里,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当真如此。
而那边白玄又像是生怕谢迁听不懂似的,喋喋道:“结命结命,自然是言疏的命同我结在了一起。”
“而你和他命宫不离,当然也同我断不了。”
“所以说,昼夕,多谢你和言疏为我而活。”白玄道。
明明是很平和的语气,可他如今的面孔在谢迁眼里,几乎是面目可憎的。
谢迁早先听过,人小的时候命格不稳,最易被邪祟入侵。
而楚灵越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一直也把替他诊治的白玄奉为神明,可谁知,这位‘神明’,才是楚灵越体弱多病的源头,这位‘神明’,趁着他当时年幼,便在偷取他的性命!
而他和楚灵越的天付姻缘,也便于白玄将他的命一道窃了去。
难怪,难怪白玄会极力促成他们的婚姻,命格一时一变,指不定何时,他和楚灵越之间就没有这样的羁绊了;也难怪前世赤令府分明上下命绝,却独独他活了下来,原来如此。
谢迁咬着牙,盯着白玄的眼眸寒冷如冰:“可我重新来过了。”
“那又如何。”白玄摊手,“我是界外之人,我不也重新来过了么,昼夕,你或许应该感谢我,若非他和我结了命,言疏未必能够拥有你们前世的记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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