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蔚：乖，别闹。


第4章
　　办公室内，闻蔚的经纪人严森手里拿着份打印的资料，抬眼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闻蔚这天穿的是修身的褐色长风衣，裤子勾勒出两条修长如模特的腿，他两腿交叠，半阖着眼，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只轻轻闻了一下就皱起眉头：“咖啡里面没放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想没放糖？少放一块糖又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李导那边再不回复，恐怕就要换人了。”严森既无奈又不解，他直瞪着面前看上去半点不紧张，相当从容不迫的闻蔚。
　　严森在百川传媒也算是老资历了，外界都说他是金牌经纪人，手下带出了不少影帝影后和顶流，这些人即便成就再大，圈内地位再高，面对严森的时候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唯独闻蔚是个例外。
　　闻蔚并非是百科上写的那样，在一次试镜中被导演相中、又因为运气好，遇到了伯乐严森，一路平步青云的。
　　实际上，闻蔚的身份背景很不简单，进娱乐圈只是因为演戏对他而言有挑战性罢了，他是严森哭着喊着签回来的，因为严森实在不想让他浪费这份令人嫉妒的天分。
　　也因此，严森在闻蔚的跟前总觉得自己矮一个头，什么事情都会跟他商量，很不敢背着他拿主意，不管什么工作，都要提前跟闻蔚说了才会帮他接下。
　　李导的电影也是如此。
　　李导的镜头语言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拍戏也很认真，曾经多次拿奖。但他唯独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总喜欢在自己的戏里给他闺女加戏。
　　女一号通常轮不到她，那就给个女三女四，甚至是剧本里的十八线配角，并且这些角色多半是跟男一号有对手戏的。有时候是恶毒女配，有时候是男主角的妹妹，总之哪里有空缺他就把自家闺女往哪塞。
　　要是李妲妲的演技还过得去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连亲爹都不敢让她当女主角，她的演技能有多好？而对于完美主义者闻蔚来说，对戏的人不专业，就会让他很不高兴。
　　闻蔚面无表情的时候，那张带着淡淡混血长相的脸其实是冷得有些可怕的，他没有回答严森的话，只是放下咖啡，站起身：“糖分有助于加速思考，你这里没糖了，我自己去茶水间拿。”
　　说完利落地转身，也没看见严森在他背后缓缓伸出的尔康手。
　　大年初一的公司十分安静，这会儿又是早上，百川大楼里也没几个人回来上班，闻蔚离开严森的办公室后，一路上连一个员工都没看见。正往茶水间的方向走时，却在路过某间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前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门没关死，门口留了条缝，闻蔚依稀记得严森也曾经抱怨过办公室的门过于老旧，锁头都锈了，上锁了也能徒手拧开。
　　闻蔚无意偷听别人的谈话，只是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阮岩的背影。
　　“……”
　　闻蔚顿住脚步，稍稍低下头，就看见贴在门侧，差不多在他胸口处的标签，上面是烫金的“毛利”两个字——不是经济术语，也不是日本姓，而是姓毛名利，此办公室的主人就是阮岩的经纪人，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毛哥”。
　　办公室内的阮岩穿得挺随意，一身休闲装，外面套了个黑色的羽绒背心，头上戴着顶鸭舌帽。
　　仔细看，阮岩还把他那有点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
　　闻蔚有些意外，平时在人前总是一丝不苟、老成持重，端着架子维持视帝人设的青年，居然还有这么随性活泼的一面。
　　他这一停顿，就不小心听见了里面人的对话。
　　毛哥正苦口婆心地劝着阮岩：“那个合约是你答应下来的，现在你又说不干，你知道这会给大家造成多大的麻烦吗？之前我再三跟你确认过，你自己说不是为了玩票才进娱乐圈的，就算你家里有矿，你知道得罪了上头和闻蔚会是什么下场吗，很可能以后你的事业不会再这么顺利，公司的资源也不会倾向你。当然，你大可以回家继承你的矿，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闻蔚觉得自己更不能走了，他皱着眉继续往下听。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了吗？”阮岩轻轻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没说要立刻达成，和平分手也需要时间来运作，我能理解，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后悔。”
　　“真的要解除合约？”毛哥又问了他一遍，“这个双赢的机会可比什么资源都要珍贵，你真舍得？”
　　“是的。”阮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跟闻蔚拉开距离，哪怕会得罪闻蔚，损失一点资源，对他而言也是能承受得起的。
　　而且当初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对方也说过，只要觉得不合适，合约可以随时终止。
　　不过这份合约对原身来说算是高攀了，所以他们紧抱着闻蔚的大腿都来不及，压根没想过要解除，就这么相安无事地演假情侣演了整整半年。
　　毛哥拗不过阮岩，只好无力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等下我去找严森说。不过……”他抬起头，严肃地盯着阮岩看，“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闻蔚了，所以匆匆忙忙提出解约的？”
　　合约上有一条奇怪的规定，如果双方各自有了恋人，或者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假戏真做，爱上了另一方，那么合约就会自动无效。
　　在毛哥的解读来看，就是闻影帝只想要个莫得感情的合作对象，维持那数量庞大的cp粉，而他本人无心恋爱，同时希望他的合作对象和他一样无心恋爱。
　　阮岩就算演技再好，私底下和亲近的人相处时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感情来的，毛哥虽说并不经常跟阮岩的行程，可他看人的眼光很少有错。
　　之前毛哥就觉得阮岩看闻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是他觉得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何况阮岩也相当的克制，闻蔚那边又没发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万一哪天他们真的成了一对儿呢？
　　只是没想到，刚过完年，阮岩就提出要解除合约。
　　迎着毛哥审视般的目光，阮岩只是摊手一笑，笑声里没有任何的勉强或低落，反而透着一丝嫌弃：“怎么可能！我就是要找人谈恋爱，有那么多小鲜肉可以选择，何必去招惹那尊大佛！”
　　办公桌后的毛哥差点没绊倒，他嘴角抽搐地扶着桌子站稳，心想：人闻影帝年纪也没多大，刚过二十五，还很鲜嫩的好吗。
　　门口的闻蔚则冷冷地勾起一个微笑，脚下一转，原路返回了严森的办公室。
　　“回来了？”严森纳闷地看着周身泛着冷意的闻蔚，“怎么两手空空回来的，茶水间也没糖了？”
　　闻蔚没理会他的问题，重新在沙发的一侧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掀起一眼扫向严森：“坐，待会有人要过来。”
　　“谁？”
　　严森不知道他家影帝还有预言的天分，按照闻蔚的话坐下没多久，毛利就带着阮岩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严森对门口的人喊了声，又偷眼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闻蔚，后者端起咖啡却没有喝，摆出一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模样。
　　毛利说话很利落，三两句就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但严森听着还是有些不理解，这合作共赢的事情，别人上赶着都轮不到的好机会，怎么阮岩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这合约本来就很自由，就是后续的处理工作繁琐一些，但相应方案也早就准备好了，该怎么循序渐进地“分手”，团队早就有应对的“剧本”，会把影响降到最低。
　　严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闻蔚就抢先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瓷杯与桌面敲击出一个轻音，却令人无法忽略。
　　当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因闻蔚的动作而聚集过来时，闻蔚慢悠悠地启唇道：“这件事，我们会考虑的。”
　　……只是考虑？
　　严森心头诧异，通常情况下，闻蔚难道不该是一口答应吗？他最烦纠缠不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