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暗恋(18)

　　舒窈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在黑暗中徒劳的睁着眼——天花板上的纹路已经变得十分熟悉，熟悉到舒窈闭着眼睛也能在纸上毫不费力的画出它。
　　这里是林蒹葭的家。有严父，有慈母，有看似平淡不近人情，实则温柔体贴的林蒹葭。
　　这里是海城，临近大海，冬天还没有暖气。
　　这里和舒窈从小长大的环境，天差地别。但是舒窈喜欢这里——她对海城的印象非常好，虽然其他人都觉得海城应该是她的心理阴影。但实际上，舒窈很喜欢这座浸泡在海风里的城市。
　　郭尔阳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这个问题，大约是远在帝都的父母终于过不下去，打算断个干净了吧？
　　舒窈心里烦得厉害，实在睡不着觉。她掀开被子起来，感觉有点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睡衣口袋，里面空荡荡的——这时候舒窈才想起来，自己来海城之后就没有再碰过烟了。
　　林蒹葭对烟味很敏感，林教授在家里从来都不抽烟。舒窈搬进来没多久就察觉了这件事情，连带着就也戒了烟。
　　她从自己的书包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包皱巴巴的黄鹤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塞进去的，舒窈看了下日期，还没有过期。
　　从书包夹层里找出自己许久没用的打火机，舒窈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烟雾很快就涌了起来，在深蓝色的夜里，温吞的弥漫。
　　修长的食指并中指夹着烟，舒窈眯起眼，斜靠在阳台墙壁上。
　　阳台上种了许多吊兰，这个季节已经没有开花了，但碧色的叶子仍旧郁郁葱葱，半点看不出冬天的模样。
　　烟气滚过碧色的叶脉，仿佛有了实体一样。
　　舒窈略微仰起头，吐了一口烟圈——海城的夜空很美，星星很明亮。她想起帝都的夜晚，那个古老而威严的城市，绝大部分时候都浸泡在灰白色的雾霾里。
　　不，准确的说，不只是那个城市。
　　是舒窈的家。
　　始终浸泡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雾霾之中。
　　烟迅速的燃尽，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烟头，几乎要烧到舒窈的指尖。她抢先一步掐熄了烟，转身打算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却看见林蒹葭站在阳台门口。
　　舒窈愣了愣，下意识的道歉：“不好意思，我烟瘾上来了，没克制住……你先进去吧，等阳台上的烟味散掉了再过来。”
　　“你今天心情不好？”
　　林蒹葭仰着头看向舒窈。
　　舒窈被看得有点恍惚：林蒹葭的眼睛……好亮啊，就像自己刚刚抬头看见的星星。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避开对方明亮的眼眸：“有点。”
　　“因为郭尔阳？”
　　“……不关她的事。”
　　“那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之前说的话，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林蒹葭往前走了一步，她平时是最讨厌烟味的，但此刻却好像无视了满阳台的二手烟。
　　舒窈脑子里懵了片刻。她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林蒹葭指的是哪句话——在她发呆的片刻，林蒹葭又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人现在离得很近了，林蒹葭几乎是贴着舒窈的胸口。
　　她听见舒窈的心跳声，急促的，不像平时那么稳定。
　　林蒹葭深吸了一口气，满腔都是舒窈身上的雪松味，里面混着一股烟味，并不好闻。但是林蒹葭并不反感。
　　她仰起头，直视着舒窈茫然的圆润眼眸：“舒窈，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
　　21.女朋友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
　　林蒹葭接下来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舒窈按着肩膀推到了墙角；她甚至还细心的伸出手在林蒹葭的后脑勺上垫了一下。更新最快.
　　墙角有好几株吊兰，郁郁葱葱的枝叶倒垂下来，落到面颊上，肩膀上，带着冬日里特有的寒意。林蒹葭茫然的仰起头，看见舒窈弓下身子，将她困在墙角。
　　“苍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舒窈抬起手，拂过对方白润的脸庞。林蒹葭感到脸上轻微的酥痒，她睁大了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知道。”
　　开口说话，林蒹葭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上了几分沙哑。
　　冬日刺骨的风穿过去，她秀丽的面容隐在黑暗与碧色的枝叶后面，显得模糊不清。舒窈心底一动，俯下身去。
　　柔软的唇接触，却不再是上次的蜻蜓点水。
　　舌尖温柔的掠过列齿，带着软和的甜味，混着冷气。
　　有冰凉的吊兰枝叶拂过唇角，柔软的唇却滚烫。
　　鼻息交错，林蒹葭被迫踮起脚尖，环着舒窈的脖颈——舒窈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柔软的垂落下来，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她眨了眨眼，呼吸还有些急促。
　　舒窈伸出一根食指，抹过林蒹葭润泽的绯色唇珠：“苍苍，我这个人吧……你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实际上我特别的较真。”
　　“你今天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我当真了。以后你可就没机会反悔了。”
　　她眼底压着一些暗沉的情绪，声音也略微沙哑。按在林蒹葭唇珠上的手指，略微施力，按压下一个小小的弧度。
　　林蒹葭扬起嘴角，笑得很灿烂，露出脸颊侧一颗小小的虎牙；吊兰的枝叶在她秀丽的面容上留下不规则的黑色剪影，那双眼眸却在黑暗中，亮得仿佛自己在发光。
　　“我不会反悔——今天不会，明天不会，后天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第二天早上。
　　舒窈起得早，和同样早起的林教授夫妇解释了郭尔阳暂住的事情之后，就去洗漱。
　　让舒窈意外的是，郭尔阳居然起得比她还早一点。看见她进来，郭尔阳嘴里叼着牙刷，自发的侧过身子，给舒窈让出一半的洗漱池。
　　等到林蒹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舒窈和郭尔阳两个人并排站在那刷牙，甚至连刷牙的姿势都十分相似。
　　舒窈动作很快，等她刷完之后，郭尔阳还在那慢吞吞的漱口。舒窈轻轻的踢了她一脚，“别磨蹭，赶紧洗漱完和张越去机场。”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有说不走。”
　　郭尔阳撇撇嘴，俯身掬了把水洗脸，舒窈则转身出去吃早饭。
　　林蒹葭站到了之前舒窈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拿起舒窈漱口杯里面的牙膏给自己挤了上去。
　　郭尔阳见状，挑了挑眉：“我姐挺喜欢你的。”
　　林蒹葭漱口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面无表情道：“嗯，我也挺喜欢她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郭尔阳挑起唇角，似笑非笑。
　　“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你们在阳台了。”
　　“所以呢？”
　　林蒹葭侧头看着郭尔阳，脸上是一惯的冷淡。郭尔阳看见她这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就烦——她知道舒窈最吃这款。
　　郭尔阳慢条斯理的扯过一边架子上的毛巾擦手，不急不缓的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姐，但你了解我姐吗？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以前在帝都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知道她的家庭是什么情况吗？”
　　“人的喜欢是会被消磨掉的。”
　　郭尔阳擦干净了手，居高临下的俯视林蒹葭：“我姐现在喜欢你，不代表她以后会喜欢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她不给林蒹葭说话的机会，绕过她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就响起郭尔阳娇滴滴的声音：“哇！阿姨你做的这个卷饼好好吃啊，嗷早知道我当初就跟着我姐一起转学过来了！”
　　郭尔阳的长相很占优势，甜得就像是草莓糖，说话也像是泡过糖罐子似的，很快就逗得周令慧笑了起来，餐桌上的气氛十分欢乐。
　　林蒹葭沉默的吃完了早饭，和舒窈一起去上课。
　　“怎么了？”
　　舒窈挑眉，侧身挠了挠林蒹葭的下巴。林蒹葭被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瞬间就瞪圆了眼眸！
　　“哎，吓到你了？”舒窈失笑，收回手改为挽着林蒹葭的胳膊：“我女朋友，摸摸下巴应该不会被骂流氓吧？”
　　“不会。”林蒹葭干咳一声，别过头去。她的头发全都整齐的扎了起来，露出红彤彤的耳尖。
　　舒窈心里一阵阵的发软，心想：我的个乖乖，林苍苍要不要这么可爱？耳朵全都红了！这是什么害羞的小可爱！！！
　　“郭尔阳是我表妹……啊应该是堂妹？反正辈分挺麻烦的，我算不清楚。”舒窈和林蒹葭并行走在路上，头一次主动对她提起了郭尔阳。
　　林蒹葭表面上漫不经心，实际上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这孩子可能是把我当她妈了，从小就不喜欢我和别人玩得好，熊孩子心理。”舒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笑得有点无奈：“所以，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如果她威胁你凶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抽她。”
　　舒窈明显是在和她解释，林蒹葭低着头，耳尖因为害羞而泛红。她小声道：“我又没有问你。”
　　“因为你看上去很在意的样子。”舒窈笑了笑，主动握住林蒹葭的手。舒窈虽然怕冷，但是手却很暖，指腹留着一层茧子——林蒹葭被她牵着手，心底甚至生出几分恍惚。
　　她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我很抱歉，昨天没有及时和你解释。”舒窈把林蒹葭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侧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让你担心了。”
　　林蒹葭淡淡的移开视线：“我没有担心。”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还是握紧了几分。
　　舒窈耸耸肩：“是是是，苍苍才不担心我和郭尔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呢！”
　　林蒹葭：“......”
　　舒窈侧头看着她，眨了眨眼。
　　林蒹葭面无表情。
　　舒窈叹了一口气：“行吧，我错了，我撤回。两分钟之内允许撤回。”
　　林蒹葭别过脸：“禁言三分钟。”
　　舒窈瞬间就萎了，可怜巴巴的攥着林蒹葭的手腕：“三分钟也太久了吧？要不然打个对折，三十秒行不行？”
　　林蒹葭原本还绷着脸，却被她的一句话给逗笑：“三分钟打折是三十秒？你这个算法，会被徐老师赶出去吧？”
　　要换了普通人，大概还会为自己糟糕的数学水平羞愧一下。但舒窈明显不是普通人，她嘚瑟的道：“家里有一个数学好的人不就行了？以后谁数学好钱就归谁管，还避免了财务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