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后霸总跪求我复婚(54)
“那你要怎么样呢,叶钦?”童峻的声音很轻,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愤怒,“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呢?把他送到福利院,还是怎么办呢?”
不过是一两个问题,就让叶钦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失去了桎梏,仿佛一下就要把他击垮。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月色,眼泪烫得他眼眶发疼,他只好闭上眼,轻声回答:“我不知道,童峻,我不知道。”
童峻的手掌扶上他的后心,轻轻把他压向自己的怀抱:“相信我吗?”
大约是因为后背一直在敷药的缘故,童峻身上有一种令人心安的药味,他的怀抱宽阔又温暖,有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让人觉得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叶钦以为自己对童峻早就谈不上相信不相信,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
“明天结果才能出来,事情不一定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童峻轻轻捋着叶钦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但如果结果真的是不好的,我也有很多办法。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试,我不会伤害芽芽,但我也有能力保护你。我一直陪着你,坚强一点儿,好吗?”
叶钦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坚强的,可是听见童峻这样说,那层硬撑出来的脆壳就像被凿出一个裂口,又四面八方地龟裂出无数细缝。
他攥着童峻的衬衫,心里压着一句话,却不肯说,因为那句话对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残忍。
叶钦的手越攥越紧,童峻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不想吃东西的话,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在旁边陪着你。”
叶钦腿疼得厉害,他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但是童峻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就有沉沉的倦意附上来,不断把他向下拉。
模糊的意识使他懈怠,他到底没能忍住那句话:“要是我真的死了呢?”
几乎在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却也已经迟了。
过了很久,久到叶钦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童峻根本没听清楚,就听见童峻压不住似的轻咳了一声:“那就都按你说的来,我会好好照顾叶芽,好吗?”
等叶钦睡沉了,童峻轻轻走进病房的独立卫生间。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清新剂气息袭来,他仔细关严门,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双手拄着膝盖,心里全是叶钦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要是我真的死了呢?”
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喉咙里一阵阵地发痒,他捂着嘴低声咳嗽了几声,手指深深地压进眼眶里。
当着叶钦的面他不敢,但是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要是你死了,我又怎么会活下去呢?要是你死了,你让我怎么面对叶芽呢?叶钦,你怎么这么残忍呢?
但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严肃地谴责他:是谁害得叶钦腿受伤?是谁让他在漫长的五年里郁郁寡欢?又是谁让他如今担心受怕孑然一身?
他甚至有些绝望地想:如果两个人之间不曾有过这个孩子,是不是叶钦对待治疗的态度也不会这么消极?
童峻站起身,走到水池边,拧开一道细细的水流,低声咳嗽起来,几滴温热的殷红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进流动的水中,被冲散成一种单薄的浅粉色。
第55章
活检报告已经被传送到了诊疗室里, 或许已经打印出来了。叶钦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他太紧张了,感觉自己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童峻就坐在他旁边, 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摩挲着, 轻声问他:“累不累?”
叶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僵硬地摇摇头。
一伸手, 童峻把他拢在了自己怀里:“靠一会儿, 我在呢, 不担心。”
叶钦下意识地吸着气,童峻身上浓郁的药味从口罩里透进来, 颤抖慢慢平复下来。他低声问:“后背还疼不疼了?”
“疼啊, 怎么会不疼呢?”童峻笑了, 像是在逗叶钦开心,“不过我十五岁之前, 一直觉得自己的后背不够有男人味儿,想纹个纹身,又没有太喜欢的图案。现在我有了一个和你有关系的图案,又很有男人味儿,所以有点儿疼也没关系。”
叶钦能感觉到童峻不再克制对自己表达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也懒得再推拒:“只是有点儿疼吗?”
“其实快疼死了, 上着止痛泵的时候还好一些。”童峻依旧笑嘻嘻的,攥着叶钦的手指来回轻揉,“当时根本不知道疼, 后背上跟结着一层硬痂似的。后来医生把我背上的皮肤揭下来的时候, 我感觉我就像一颗……被人撬开的砗磲。但是我想没关系啊,我的珍珠完好无伤, 或许正和我讨厌的人在一起,但是没关系。”
听着童峻的这些话,叶钦突然有些想哭,他低声说:“凭什么你可以把我当成珍珠呢?谁允许你为我送命的?”
“我没有为你送命,”童峻隔着口罩亲了一下叶钦的嘴唇,又轻又浅,“我为你活着。”
这是两个人很久以来最亲近的一个动作,叶钦的表情很平静,手指却微微一颤,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一秒钟的心悸。
这让他又想起了葬礼里不合时宜的欢欣,这让他有些困惑:死亡像是某种致幻的毒药,总是有些让人神志不清的副作用吗?
“请1206号患者到第一诊室就诊。”机械平板的女声响起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不怕,我陪着你进去。”童峻很自然地攥着叶钦的手,率先站了起来。
叶钦也下意识地抓紧童峻的手指,他无法分辨手心里湿凉的汗究竟是童峻的还是自己的,呼吸也变得低效,就好像肺泡里根本就没有进行有效的气体交换。
但他还是挺直了后背,尽可能平稳地跟着童峻进了诊疗室。
“患者姓名?”今天坐诊的是个中年女医生,一头利落的鼠灰色短发,目光很犀利。
“叶钦。”叶钦被童峻扶着坐下,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古怪,就好像那种划伤了的老唱片,沙哑不流畅。
“别太紧张了,”女医生把一张薄薄的单子推给叶钦,“不是太坏的消息。”
“不是恶性的?”童峻比叶钦先一步问出来,问完就轻咳了两声。
女医生点点头:“的确比我们一开始预想的乐观得多,活检报告基本上可以排除恶性肿瘤和非典型增生的可能。但是它也存在一定的恶变可能,所以要尽快通过手术切除。”
那一瞬间,叶钦感觉好像又可以呼吸了,这一天一夜里铺天盖地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他不信神佛,但突然就想去教堂或者寺庙,无论是去哪里,他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恩。
但他还没有百分之百地放心:“手术……会影响我的孩子吗?”
女医生的目光瞬间温柔了很多:“不会,只是移动CT引导的常规微创手术,可能会给你留下一个四厘米以内的小创口。今天会短信通知你可预约的手术时间,手术后一周你就可以出院了。”
“注意事项呢?”童峻的手搭在叶钦肩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简单说就是饮食清淡,忌辛辣刺激,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预后事项都会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你们,但总不会比孕夫的注意事项多的。”女医生整理着病历,按下了叫号键,冲着童峻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冷的,“我注意到他的病历上说他妊娠期已经接近十七周了,即使我是一个骨科医师,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小孕夫太瘦了。”
又有人误会童峻是他的丈夫了,叶钦想解释:“他不……”
“谢谢医生。”童峻轻快地把他打断了,弯腰把叶钦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谢谢医生。”
女医生的表情里露出了一丝欣慰:“怀孕很辛苦的,好好照顾他。”
出了诊疗室,外面熙熙攘攘的全是病患和家属,叶钦小声说:“放我下来吧。”
童峻的表情很麻木,只有嘴角在微微颤抖,他的嘴巴好像张不开似的:“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抱着叶钦上电梯又下电梯,一直到进了病房,童峻才小心翼翼地把叶钦放在自己的病床上。
叶钦身上的压力被突然释放,他就像是一个越飞越高的氢气球,暂时还没有回到现实。他冲着童峻快乐地一笑:“这下叶芽不会有事了。”
童峻的表情更古怪了,就像是话剧里面的面具脸,提起一个很标准的微笑:“我去一下洗手间。”
叶钦听见洗手间的门重重地一响,很快传来急剧的水流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几声轻咳。
他扶着床踩进自己的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手间门口,刚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童峻站在洗手间门口,脸上湿漉漉的,嘴唇比平常红润一些,甚至红润的有些过头了。
“怎么了?”叶钦无由来的有些紧张,仰视着童峻。
“我后悔了。”童峻低头看着他。
叶钦轻轻吞咽了一下:“后悔什么?”
童峻压着叶钦的肩,轻轻把他推到了墙上:“我后悔人生这么短,我却不抓紧时间;我后悔我做出的所有自以为会让你幸福的放手都很愚蠢。”他的吻温柔却不缺乏侵略性,“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要重新追求你,叶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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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何玉谦一脸听完八卦之后的满足感,一边剥着自己带过来的香蕉一边说,“他说完那种话之后你立刻就把他拒绝了?”
叶钦昨天刚做完手术,暂时还不能自如行走,他用完好的那条腿踹了一下何玉谦:“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何玉谦三口两口把香蕉吃完:“我现在没那么讨厌童峻了,听说他又被拒绝了其实是有点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