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被迫卖艺(5)

　　巫子杰最爱看热闹，哟了两声摘了帽子，坐在地上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程玖也不好推辞，想了想，随便从自己的歌单里挑了一首抒情曲。
　　易骁在旁边靠着墙站着，当程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开腔唱歌的那一刻，他眯了下眼，忽然站直了身。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看到程玖和巫子杰站在一起的不适感是因为什么了。
　　程玖身上仿佛自带一种和其他练习生不太一样的气质。
　　尤其和巫子杰这种混过一段时间地下rapper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气场之间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碰撞感。
　　他太干净了。
　　倒也不是说其他人如何心有杂念，但你总能从其他人眼睛里看到点别的东西，对未来梦想的追求，想往上爬的野心，坚韧，不甘，勇气，倔强。
　　这些都是逼迫他们向前的动力。
　　但程玖的那双小鹿眼里干净清澈，漂亮灵动，就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他仿佛真的没有目标，没有梦想，实力平平，来这就是为凑个数，准备随时卷铺盖回家，毫无竞争力，毫无斗争心。
　　但他开嗓的那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他沉静下来。
　　他学流行乐时间不长，唱法并不专业。
　　但他站在那儿，和着吉他的声音轻声唱，仿佛世俗杂念喧嚣俱远离他身外。
　　一首简单的，没什么技巧的抒情曲，竟然被他唱出了两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空灵境地。
　　易骁现在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
　　他这张脸可真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丛林里猛兽斗争，毛躁的小狮子先行亮出獠牙占领高地，一回头，却发现一头小鹿误闯其中，正睁着无辜的眼小心翼翼打量整个世界。
　　谁知这头鹿看着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却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
　　有趣。
　　程玖一曲唱罢，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先望向童和光，见他笑着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才稍稍安心下来。
　　他再下意识转头，看向易骁，只见他略低了点头，眸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易骁抬头，嘴角勾了勾。
　　“就这首吧。”
　　“我帮你改改曲，添一个高音上去，给你足够的发挥空间，让整首歌更加出彩。”
　　他想看看，这头误入丛林斗争场的鹿。
　　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第五章
　　十一月底，《偶像新生代》第四季的面试正式开始。
　　这几年正是选秀最好的时间段，圈内大大小小的公司基本都送了人过去，加上自己报名而来的素人，海选就有上千人。
　　最后却只从里面筛选一百个人进入正式比赛，淘汰率将近百分之九十。
　　不过，对于像橙心娱乐这样在业内还算有点名气，练习生也有一定实力，甚至之前几季也有出过出道位的公司，他们的人去面试只不过是简单走个流程。
　　做个自我介绍，再随便展示点才艺，就基本算作过关。
　　易骁原本还以为程玖第一次选秀面试，会稍有紧张，没想到他自我介绍大方得体，竟是五个人中表现得最好的一个。
　　巫子杰过于跳脱，他过于冷淡，童和光和陈星渊经验不足，唯有程玖面对五位评委不卑不亢，小鹿眼弯弯，笑得柔和又讨喜。
　　饶是对面评委上午已经见过形形色色几百位选手，也不由得眉头一松，对他回以微笑。
　　易骁后知后觉意识到，程玖在演员部当十八线小透明的时候，一定跟着任姐跑过不少面试片场去一个个试适合的角色。
　　讨人眼缘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面试完毕，易骁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个工作人员一路小跑过来，往程玖手里迅速塞了一本小册子。
　　“以后比赛的时候会用到的练习生基本守则，你们先拿着。”
　　那工作人员看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挥挥拳头，给他们打气，“以你们的实力，肯定会成功入选的！”
　　程玖稍稍一怔，刚要致谢，只听她继续带着点不好意思小声问道：“那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程玖愣了一秒，下意识就转头看向队长易骁。
　　易骁正倚在门口，拧眉看着程玖和那女孩，对上视线那刻，他略一扬眉：“该走了。”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
　　电光火石挣扎瞬间，程玖硬着头皮飞快道：“等等，让我先签了。”
　　他接过本子和笔，小声补了一句，“以后也未必有机会了。”
　　程玖对于这来之不易的粉丝自然珍惜，只是他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别人要签名的一天，连艺术签名都没练过。
　　好在学生时代他也算字写得不错的那批，龙飞凤舞签下程玖两个大字后，把本子重新递还给那女孩。
　　女孩捧着本子，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我到时候一定会给你投票的！”
　　程玖点头，带着职业微笑道谢，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跟上队伍。
　　旁边巫子杰一下子勾上他肩膀，揶揄道：“没想到咱们程哥还挺受小姑娘喜欢啊。”
　　程玖忙道：“没有没有。”
　　面试刚刚结束，大家心情都挺放松，一向沉稳的童和光也回头看了一眼，打趣他：“那姑娘好像还挺好看的。”
　　巫子杰和陈星渊顿时笑作一团，程玖自知这个时候反驳也没用，只能跟着无奈笑笑。
　　不料走在最前面的易骁突然咳嗽一声，后面四个人顿时屏气凝神。
　　只听他冷不丁提醒道：“爱豆不能谈恋爱。”
　　队友本来也是玩笑，没想到易骁却认了真，顿时有点尴尬。
　　只有程玖忙不迭点头，生怕这位把爱豆职业几乎做到极致的队长生气：“我知道，我进公司签合同的时候，经纪人就有说过。”
　　他虽然签的是演员约，但是其中也有谈恋爱必须报备的条款，更遑论任姐把他丢来练习生部之前更是言辞恳切叮嘱过，现在身份不同，谈恋爱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程玖自然不会傻到去碰这根高压线。
　　易骁这才“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回公司的车上，易骁作为队长，惯例针对面试发挥一个个批评过去。
　　陈星渊明显没发挥出所有实力，有划水迹象，巫子杰的那段rap中间有部分口齿不清的问题，而童和光副歌尾音略颤。
　　他一个个说过去，最后眼神瞟到坐在最后，勤勤恳恳，在车上也要抓紧时间看那本练习生基本守则的程玖，却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易骁敛眸，像是漫不经心般地，补了一句，“程玖……还算不错。”
　　巫子杰连忙叫嚷起来：“老大！你怎么还偏心呢！”
　　易骁直接弹了他帽子一指：“闭嘴。”
　　程玖耳朵里钻进他们的吵闹声，似乎与自己有关，这才抬头：“队长？”
　　他坐在车窗边上，冬日阳光洒落进来。
　　而他仰着头，神情带着一点茫然，睫毛在光影里都显得异常清晰。
　　易骁手撑在椅背上，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相当随意地问了一句：“刚刚那个，是人生第一张给出去的签名？”
　　“啊？”
　　程玖点头，“是啊。”
　　“可惜了。”
　　易骁说，“听说这儿工作人员通常都会找几个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小爱豆要签名，然后等你火了，再高价卖出去。”
　　程玖愣在那里，像是从未想过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片刻后他笑了笑，摇头：“算了，没关系，以后我的粉丝想要我的签名的话，还有的是机会。”
　　语气里半点儿也没自己能火起来的意思。
　　他好奇：“倒是队长，你第一个签名给谁了？”
　　“……”
　　“谁也没给。”
　　易骁收了手，坐回自己位置，半天后道，“如果有机会，就给个最值得的粉丝吧。”
　　—
　　面试过后没多久，橙心娱乐练习生部接到通知，五人面试通过，于十二月十五号之前，准备进厂训练。
　　进厂，也就是进录制场地，届时是封闭式训练及选秀，也就是说，到淘汰之前，他们得全部待在训练营地里。
　　童和光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一边把御寒衣物从柜子中找出，塞进行李箱，一边碎碎念式嘱咐巫子杰：“快点理东西，不要拖到最后一天，到时候要是忘了东西还得让公司寄过来，多麻烦……”
　　他是队内年龄最大的，对于其他弟弟总不免带了点照顾的心情。
　　巫子杰瘫在床上玩手机，理直气壮把其他队友一并拖下水：“我刚刚去老大房间转了，他和程哥也还没理呢！”
　　说起来，易骁和程玖的关系自从他们搬到了一个宿舍之后，简直是指数型螺旋式上升般地突飞猛进。
　　本来搬到一块儿只是为了方便易骁带着程玖加练，却没想到两人作为室友竟然相处得十分合拍。
　　童和光觉得，大概主要是除了程玖，也没人受得了易骁那少爷脾气。
　　这小少爷自己东西喜欢乱放乱丢，床位乱的像猪窝，对别人洁癖却甚重，对室友通常是百般挑剔。
　　而不得不说，男生中像程玖那样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乐于顺手替他也收拾一下东西的绝世好室友还真难找。
　　而此刻隔壁寝室，易骁和程玖刚从练习室加练回来不久，正双双瘫在各自床上，连动都不想动。
　　易骁闭眼休息片刻，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论坛等各种追星常用平台。
　　这会儿参赛名单应该已经被知情人提前放出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知道有哪些强力竞争对手才行。
　　易骁一行行扫下去，瞄到大公司的，或者是曾经在别的节目露过脸的就在心里略记一笔，等着待会去搜搜他们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