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你生气,有点开心(5)
“这有啥恶心的?咱仨训练住一屋的时候,不天天你揉我、我揉你嘛。”直到现在,张钊还能想起来那种疼。要不说体特生的关系都特别铁,能铁一辈子呢,集训的苦吃下来,每个人回宿舍都跟废了一样,一个趴一个身上,互相按摩,互相踩背。
身上没旧伤,就等于没练到位。
“不是,你都没瞧薛业那眼神,他妈冒水儿了似的……祝杰也不推他,就闭着眼享受,大爷逛窑子似的让他伺候。这俩人成天在一起,像过上日子差不多……不会是那啥吧?啧,想想真他妈恶心。”
“啊?就还……行吧。薛业那傻逼是挺那啥的……反正也……唉……”张钊很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像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女朋友的高中男生,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比公共厕所还可怕,更何况是张钊这样儿的,小姑娘手没拉过一回,揉腿、冒水儿、大爷、窑子、伺候……接连击打着他茂盛的荷尔蒙胯下第二大脑。
他得赶紧转移话题:“唉,你管他俩丫的干嘛呢,只要不惹咱们,我不让老韩难做人……艹,何安!这儿呢!”
何安傻憨憨的,还往教室里找人,两大步跑过来。“钊哥,一楼领营养餐的地方就咱们班的没人抬,怎么着,班里谁去啊?”
“干!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张钊愁得想去楼下跑圈儿,班里没有生活委员,累活儿肯定落自己这个狗屁班长身上。最要命的是体育生的营养餐分量大,每个都是两份,跑一趟就是4箱。
谁说练体育不要钱啊?这都是钱,成绩一半靠拼毅力打比赛,一半靠吃靠补。
“走走走,先下楼拿饭去!”张钊没辙,老韩任命的正班长,他不好推脱责任。要是自己班学生再不给面子,班主任的威严怕是树立不起来。“可咱们仨也不够啊,何安,从班里再叫俩人!”
“叫谁?”何安想不出来,瞧着旮旯里看手机的那俩人,“副班长和他小跟班儿?”
“你丫不提他,咱俩还是好朋友,提他就……”张钊往前门跑,准备抓几个壮丁。结果一眼瞅见在讲台上擦黑板的苏晓原。
瘦,肘部拐弯儿都比别人的角度漂亮,用着踩脚尖儿的走路姿势,鹤立鸡群地站在前头。垮大垮大的校服上衣隐约透着他微凸的两片肩胛骨,真像个跳舞的。后脖子那块儿又长,又细白,整个人特别黏软。
对,黏软,张钊也不知道怎么会联想到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形容词,大概是苏晓原站着的时候总爱扶着东西,就像现在,擦个黑板都要抓着黑板槽,白手指头扣得很紧。
送上门的小仙鹤,rua他!
“咦,你擦黑板啊?累不累?”张钊走过去问。
苏晓原扔篮球之前其实有些犯困,一个原因是昨晚没睡好。其次是老王的授课难度太没有挑战性,全是基础知识点,真真是奔着及格线讲课呢。害他连做笔记都兴致缺缺。
谁知道最后还挨了一顿莫须有的批评,这会儿来擦黑板精神精神。何况班里没有人搭理自己,傻坐着,显得自己多不合群似的。
他被孤立怕了。
“不累,黑板能擦吗?”可张钊这一问把苏晓原吓住了,他以为还是在从前的高中呢,大家都抢着记知识点,“你要是没做完笔记,我做完了,中午借你抄行吗?我看没人擦,就……”
“没有没有,我怕你够不着。”张钊受不了他自作聪明,想惹他生气试试,“你要这么喜欢干活儿,以后你就当9班的生活委员吧,快,跟我们下楼抬饭!”
“啊?”苏晓原不太愿意干体力活儿,脸上明显是推脱:“可我没订饭啊……”但还是挪着外八字的右脚走过来了,每一步都比别人一步的跨度要小。
“特快,拿上来咱们赶紧吃。”张钊嫌他走得慢了,肥皂泡儿就是磨叽,迈什么小碎步啊,“对了,咱们班少个数学课代表,你当吧,吃完饭你去老王办公室里拿卷子……等等,刚才你说什么!”
苏晓原刚下一节台阶,后背单薄地去靠墙,怕站不稳:“刚才?我刚才说什么了啊?”
“干!你上学不订饭,中午喝他妈西北风是吗?”张钊的声音不大,可他高,再加上体特生习惯动手的毛病,直接把苏晓原当做昌子何安对付。
说一句话,还带推一把的。可他万万没料到苏晓原不经推,一推就掉了两节台阶,多亏靠着墙才站稳。
“妈啊……”张钊服他了,也怕了,这一下推下去不得了,老韩不批死自己,“敢情你脚底下不生根儿啊,中午不吃饭了?”
苏晓原紧紧贴着墙,小时候从楼梯摔下去一次,这个危险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个百慕大。“我家离得近,我中午回去吃……你手劲儿大,以后咱们说话……你能不能别动我。”
“噢,早聊啊。”张钊觉得自己莫名好笑,人家订不订饭,关自己屁事儿,“那你怎么还不走,擦黑板就那么有瘾。不走正好,下去跟我们仨抬饭。”
苏晓原不想给人留下太过娇气的印象,咬咬牙问:“在几层啊?”
“一层啊,送餐公司才不管抬上来呢。”不用他说,张钊已经觉得这人矫情又娇气了,叫上陶文昌何安,“走,下楼吧,拿晚了班里再炸了锅。”
苏晓原也没说什么,慢慢地跟着他们。扶着墙是靠左行,显然和往上走的人群逆行了。他换了个边,靠着右,每一步都扶着楼梯的扶手。
前头三个体特生肆意地往下跳台阶,一蹦就蹦5、6节,他眼热又羡慕,手抓得一紧再紧。
一层领餐处就剩下四个箱子,张钊在领餐名单的高三9那排签了大名,指挥他们:“昌子,你俩抬那个,我和他抬另外一个。”
陶文昌和何安以前经常抬饭,配合又默契,抬起来几步拐弯便没了踪影。苏晓原慢慢蹲下,从没干过这份工作,腿也不敢直接使力,就先用两根指头去勾餐箱外的扣手,想试试重量。
试了一下,拉不动,很沉呢。
“不用试,咱俩直接抬,你拿稳了啊!一、二、三!”张钊还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身高,不是特高,但绝对够用了,自己弯着点儿膝盖就行。
指使人家干了活儿,再晾着苦力就不太合适,张钊开始考虑能和他聊些什么。但自己跟他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弱、我手不能提、你别过来啊的小仙鹤实在没话说,勉勉强强地问:“你抬上去就赶紧回家吃饭吧,家不远吧?”
苏晓原跟着他的大步往台阶上迈,装出轻松的模样。“嗯,我家离得挺近的,不坐公交车走一会儿……也能到。”
所有力气压在左腿,他像走钢丝的人,丝毫不敢大意,拼了命也要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平衡感。
张钊带着他拐弯儿,倒着上了楼梯。现在他很后悔,苏晓原明摆着白长身高,他是真没有力气。刚走到二楼,小仙鹤的肩膀就耸高了,可见他不会用下盘使劲儿。
结果就是大部分的重量全压在自己这边,和一个人抬差不多。
“你拿稳了啊,咱们快到了。”张钊尽量好脾气地提醒他,毕竟老韩把人交给自己了,“要不行你就说话,我上楼换人来……我艹!”
说时迟那时快,苏晓原一个屁墩儿摔在三楼的拐弯处,声音响不说,餐箱少了底端的托举瞬间大幅度倾斜,眼看就要以50米冲刺的速度往下滑落!
张钊傻了,救人还是救饭,他只能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里有个bug,是苏晓原没有在北京上过学,等于没有原户口的学籍,是完全可以异地高考的(2012年年底全国出台异地高考相关政策,我也是写完了才查到,悲剧)
体育生真的是……荷尔蒙旺盛的一群小伙子。张钊感情方面还没开窍,晓原比较早熟哒。
二哈张。境泽:干!我张钊就受不了他娘里娘气!喜欢雪青色!手不能提!走路踮脚尖儿!!!
第5章 我罩你
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一箱的饭菜全都得打翻。而摆在张钊面前的选择更是两难。要么,他箭步去拉苏晓原,放开手里的餐箱,要么,他紧紧拉住餐箱减速下滑,最后撞到苏晓原的身上。
几乎没过脑子,张钊就选择了后者。新生和自己不熟,显然敌不过一箱营养餐的重要。
“干,你拉不住你早说行不行!”张钊有点儿生气,直接从仙鹤腿上迈过去,把压住他脚的餐箱推开,“队里那帮新人也是,就你这样儿,能跑不能跑也不吭声,傻不愣登跟着练……真练不下去了,队里成绩早被他们丫拖成狗吃屎……挪挪脚,没压着吧?”
白色餐箱下面压着一双复古的飞跃胶皮底儿球鞋,本身很白很干净,现在沾了几滴汤汁。
苏晓原正好撞到膝盖,把脚收回来直接往下蹲。疼,特别疼,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张钊的速度太快了,他在下头,本身就跟不上,越走越慢,高低差造成的倾斜度也越大。一着急,右脚磕在一节台阶上。
早年扎进屁股的那一针,生生扎断了他正常生活的后路。别人每一分每一秒里最正常的行走,他根本不行。
“怎么了啊?”张钊身边都是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的,头一回见被撞一下往下蹲的。
“没事儿没事儿……嘶……你先走吧,我缓缓。”苏晓原倒吸着凉气,右膝盖疼得快烧起来。
“不是钊哥说你,你也太瘦了吧,胳膊和小姑娘差不多,脚底下没劲儿都是缺练。”张钊把餐箱拉到三层半的转弯,交给下来接应的何安,“你拿上去啊,那谁摔了!”
“摔了?”何安一个人往上拉,推铅球的体格干这个,优势明显得不是一星半点,“怎么摔了啊?”
“谁知道……也怪我,非叫他下楼帮忙抬。”张钊挽着袖子往教室里走,第一箱已经被拿空了,“昌子,你拉俩人下楼抬另外两箱,赶紧去,别人班都吃完了往回送呢!”
陶文昌正在抖音看小姐姐朝自己比心,放下手机抓了两个男生下楼了。
“钊哥,那谁,摔哪儿了啊?”何安从第二箱拿出6个餐盒来,他们仨的,“你就该和昌子搬一箱,非欺负那谁干嘛啊……人家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欺负他了啊?”张钊不想承认,“我看他没事儿做,帮他融入集体。”
“切,在队里的时候就数你爱欺负新人。”何安看张钊旁边的位置空着,课本码成端正的好几摞,一瞧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