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44)
作者:约耳
时间:2019-01-10 13:07
标签:娱乐圈
任垠予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个女孩子给他送了一个多月的客房服务,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俩说“客房服务”“放门口就好”之外的话。任垠予正觉得探着身子在床边抽烟好麻烦,听说要去天台,就高高兴兴去了, 跟那个女孩子熟悉之后,他拿到了天台的钥匙。
刚开始只是因为在天台抽烟方便,顺便也可以俯瞰一圈四周的屋顶。这里的民居天台大多都被利用起来了,种辣椒的棚子,堪堪摆出一块乒乓球桌的运动场地,一排排五颜六色晾着的T恤短裤。任垠予一边抽烟一边窥视这些居民的生活,觉得有意思,然后有一天他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戴着腕表的皮肤被留出一圈白皮肤来。
他灵光乍现,有了一个想法。
剧本中为了体现人物的成长或者变化,往往都是从外貌入手,发型或者服饰的改变,这是最直观也最有效的。如果他要向一个人说,你看,我在改。他必须去刺激那个人的视觉。
这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天之后,任垠予给店家多付了一笔钱,租下了天台的个人使用权,每天给自己均匀抹好防晒和助晒油,在这片得天独厚的天台开始了美黑。
沈槐只会觉得他晒黑了,看见他坦诚后的随意和一点可爱的粗犷,而不会去想他为什么没有被晒伤还黑得那么均匀。
任垠予脱掉沙滩裤,袒着鸟躺在沙滩椅上,胳膊枕在脑后,为了把手臂内侧也晒均匀,然后在热阳下昏昏欲睡。
他是志在必得的。
沈槐开始陆续收到林修发过来的传真,一些归还沈氏股份和职务让渡的文件,沈槐给他打过电话去,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对之前持续了大半年的纷争都有默契,没有再过多讨论。
沈槐曾经觉得这是场林远搞出来的闹剧,但因为妒忌而生的战争,历史上也并不是多少见,闹剧最终变成悲剧,也总是有迹可循。
纵火事件因为发生在两国的重要合作项目上,沈槐找到李名,推波助澜,引起了外交部门的注意,有了更好的监督之后,项目之后进行得很顺利,沈槐还想督促对纵火案的追查和追责,但毕竟那些工人背后是政要势力,最后只是抓了几个带头的工人而已。
林修在电话里劝沈槐,早点做完项目早点回国,沈珂也天天打电话来催他,担心他留在这里也出什么意外。
沈槐心里憋屈,但也别无他法,这儿不是他的地盘,也许等回国后反而有能力促成一些事情,他拿回沈氏了,会比之前更有办法。
但事情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四月,任垠予中途回国拍了那支化妆品广告,倒真像沈槐所说,他的新形象挺受欢迎,霸占了两天热搜。等他又跑回来找沈槐,沈槐这边工作的前期建设也终于竣工,可以准备回国了。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来回的机票钱够非洲小朋友喝多少碗罗宋汤了?”沈槐一见任垠予就满脸不耐烦,“我下周就回国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任垠予一把抱住了,还勒着他的腰把人往上拖托了托,沈槐双脚离地,无奈只能伸手撑住任垠予的肩膀,然后觉得手底下的斜方肌比印象中更坚硬了。
再看任垠予,咧嘴笑得极其灿烂,趋近于古铜的肤色更显得他那口牙白得过分。
卧槽。
沈槐暗道不好。
“我想你了啊,一周太长了,我等不及,非洲小朋友得喝罗宋汤,我也得见你啊。”
沈槐扯了下嘴角,顶着这张黑皮还撒娇,也不嫌恶心。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这个黑皮家伙按住后脑勺,招呼都不打得堵住了嘴。
此刻是在沈槐办公室门口,楼下和走廊里都还有人,沈槐作风再孟浪,也不会在办公场合这么离谱,一把抓住任垠予的耳朵,把任垠予的脑袋从自己嘴上扯开,临别了这不要脸的还狗一样叼着他的嘴唇,扯长了一截才松口。
沈槐第一次觉得羞愤。不仅因为是光天化日,办公场合,还有任垠予外形带来的巨大反差,怎么说,就是,任垠予不像以前那个被他调戏就脸红的美人了,哪怕神情气质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现在的任垠予也太……
太攻了妈的。
沈槐觉得自己叫他妈不出“小予”。
……当然他也没准备叫。
任垠予受着沈槐又扇了他脑袋一记,还是笑盈盈的,只不过现在他笑盈盈的模样不甜了,反而有种嬉皮笑脸的感觉,沈槐睨着他的脸,心想,这他妈脸红都看不出来吧。
“我问过程佩,你这周不忙,我租了一辆车,我们趁最后这周时间到周边玩一玩,怎么样?”任垠予兴致勃勃的。
沈槐皱眉:“我这儿有两辆你租什么?”
“我租的车不一样啊,你答应了吗?”
沈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点抓错了:“答应什么,滚。”
这声“滚”轻飘飘的,任垠予腻腻地凑上来,发现沈槐现在瞪他的眼神没有以前严厉了,是很防备的样子,任垠予联想到自己的外形,想得到是沈槐男性自尊受刺激,不由觉得好笑又可爱,变本加厉地用自己有力的手臂去勒他的腰。
“好,我滚下去等你下班。”
沈槐是老板,今天也没什么工作了,下班当然是随时可行,但他还是拖到了办公区和厂区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一出大门,就看到一辆涂着斑驳涂鸦的旧房车堵在大门口,他刚站定,心想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停车,任垠予就打开门蹦下来了。
这个穿着工装裤,工字背心,古铜皮肤的男人,还发出了仿佛上个世纪才有的一串形容“惊喜”的拟声词:
“噔噔噔噔~”
沈槐眼角一抽。
他后悔把娱乐公司送给姚奕了,如果任垠予还是他公司的艺人,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人变得这么man,这么土。
这么攻。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单 十二点前能写完就二更 写不完就明天更啦
第六十一章
房车很旧了, 跑起来似乎也不大灵光,但追求意趣,总不能开沈槐那辆商务轿车。
任垠予当天晚上就跑去沈槐的房间,没干别的,就是撒娇。
沈槐如今根本受不了这只黑皮狗撒娇,没两分钟就挺不住了,被任垠予连抱带人一起推上了那辆房车, 任垠予不给他反应时间, 连夜上路,沿着中方承建的沥青公路,伴着星子,把完全不在状态的沈槐带上了旅途。
从总统府, 大教堂,到火山口形成的湖泊群,刚开始还觉得新奇, 但多去了几处,沈槐就没耐心了。这个国家很小, 各地之间的风土人情,食物口味,都没有什么迥异的地方,沈槐的以往的度假旅行都是被最发达的旅游业周到服务的, 而这些天他都是被闷在一个铁皮箱子里,受不了去住了一宿酒店,却在上厕所的时候跟脚边窜出的壁虎打了个照面, 当天晚上就把任垠予从房间里踢出去了。
任垠予也是临时起意,他做演员那么多年,无论是工作行程还是私下里的行程,也是有人安排打理的,这个地方又连查旅游攻略都无门可入,沈槐不耐烦,他也哄不好,只能改变路线,不走那些零碎攻略拼凑起来的计划图了,开着这辆叮呤哐啷的房车驶进了漫无目的海岸线,穿过可可林,高原,和荒僻的村庄。
不去那些开发得乱七八糟的旅游项目,听着语言不通的电台音乐,行驶在被烤得发烫的沥青路上,沈槐才终于有了好脸色了,他确实还没试过这样西部电影一样的旅途。
“油表好像亮灯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表盘看不清。”
任垠予在开车,收音机里,西班牙语歌手在唱一首特别缠绵的歌,沈槐只听懂了“嘴唇”这个词,这辆房车旧是旧,但哪儿都宽敞,驾驶室也宽敞,沈槐把座椅往后一推,就能像电影里那些邋遢的中产,把脚翘在窗边。
他懒洋洋地够过去看任垠予的油表盘。
“让你租这种老爷车,比我家老爷子年纪还大……”
他皱着眉,也看不清油量报警灯有没有亮,正抱怨,额头上就被任垠予响亮地“啵”了一声。
“没关系,待会儿看到加油站就停下来加油吧,估计也不够了。”任垠予偷亲完,若无其事地说。
沈槐没什么反应地坐回去,任垠予拉他出来旅游,还他妈房车自驾,成天就两个人待在一处密闭空间里,目的昭然若揭,老实说,在沈槐这种情场老手眼里,这种企图都太小儿科了,当初他泡任垠予,带人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什么,文人故居,任垠予真是一点格调都没有,像个简单直接的愣头青。
沈槐看一眼愣头青戴着墨镜,英俊逼人的侧脸。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条长长的沥青路两旁是静谧的绿植,热带地区的植物总长得茂密油绿,热情洋溢,天空一片轻薄的西柚色,实在养眼,夕光都照在任垠予的墨镜上,甚至在他健康光泽的皮肤上反出蜜色来,沈槐不由挪不开眼,一盯就盯了半刻钟。
“你再这么看我,我没法开车了。”
任垠予又不是木头,木头也要给盯出个洞来了,何况他已经暗自亢奋了好几天,旅途过半,之后的路就要往回赶了,最后几天把握不了的话,回了国,又是沈槐的地盘,到时候沈槐就是条入水的鱼,畅游自在,滑不留手,他就难抓稳了。
任垠予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立刻感觉到沈槐的视线落在了上面,他暗自高兴,甚至有些得意,他现在是沈槐最不喜欢的样子,但在这个车厢里,在这片陌生的炙热的土地上,他是离沈槐最近的人。
沈槐转过脸,看了一阵窗外倒退的风景,终于忍不住:
“怎么就没法开车了。”
任垠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歪,现在年轻人都知道开车这个词在网络上有别的意思,但沈槐知不知道呢?
这么想着,任垠予看了一眼沈槐,对方面色并无波澜,他有些想笑,如果沈槐知道他的第一反应,是揣测沈槐对年轻人的网络用语是否敏感,才三十多的沈槐会不会生气?
“嗯,是可以继续开车。”
任垠予看不到的那一面,沈槐的嘴角翘了翘。
任垠予看了看路边,把车开下了路面,开到了旁边的植被里。叫不出名字的一人高的草茎,和被城市滥用形象的龟背叶拍打着车窗,天边的夕阳终于沉落,星子显现,而沈槐对任垠予把车开进灌木丛里的行为,不发一语。
任垠予终于找到了一处植物长得不那么拥挤的空地,熄了火。
周遭猛然静了,只听得到虫声。
任垠予的手指从车钥匙上落下来,朝沈槐伸过去,轻轻抓住沈槐的指尖。任垠予提醒自己要鲁莽一点,这样才像是一个不再精雕细琢的演员,才能让沈槐感受到他的诚挚,因为冲动的人才可信,有时候也可爱。
但一碰到沈槐的皮肤,那已经有些热的指尖,任垠予但竟然拘谨了,他闭了闭眼,猛地一把抓住沈槐的手,很用力,几乎是攥了,他在暗自聚神,把眼睛里的火烧起来。
赤道上一片灌木丛,刚刚入夜的风中还残存热意,一辆90风格的美式房车,一个古铜皮肤的英俊男人,他的眼白清亮,瞳仁却泛着红光,爱意浓烈而直接,一切都为野合而生。
这要在电影里,下一刻沈槐就该翻身跨在他身上,喘息着狠狠咬住他的嘴唇……
但是没有——
“你熄火干什么,空调不开想热死我?”沈槐拧着眉转过头来。
任垠予铆足了的劲儿一下子泄了一半,只好再去点火,但霉头一触就停不下来了,车点不着了。
沈槐皱眉盯着任垠予打了十分钟的火,车厢里渐渐热了起来,任垠予越急越慌,发动机越发纹丝不动,他调整好的气息全乱了,沈槐瞪着他,看他抿着嘴唇着急,不安眨动的睫毛下面,又是那种熟悉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