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汛(31)
最让他受打击的是,楚汛的妈妈报警抓他,楚汛那时候还不给他说话,反倒支持警察把他抓走。
他真的不敢相信楚汛会这么对他,就算……就算他以前做过一些错事,可他不是道歉了吗?而且不止道歉了一次。楚汛不原谅他也就罢了,有必要恩断义绝到这种地步吗?他害楚汛受伤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应当不算重啊,只是跌了一跤,有那么疼吗?还被送去医院急诊?
楚汛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有没有事?
季天泽在拘留室带了两天,非常煎熬,终于被放出去了。
季天泽浑浑噩噩的,想去找楚汛,但又不知道楚汛在哪个医院,就算知道了医院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病房,想来楚汛的爸妈也不会告诉自己,那他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楚汛?
他先去好好吃了一顿饭,本来是来出差,中途被抓进派出所拘留已经很丢人了,公司那边他还得作解释。楚汛对他真的很重要,楚汛走后,他状态不好,工作时总是走神出错,业绩大不如前,有次犯了大错,终于被炒了鱿鱼。他还觉得老板真是小心眼,他那么多年的老员工,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他这些年就没有好好存钱,过得太潇洒,丢了工作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多少积蓄,经济上捉襟见肘,一下子压力很大,前个月,好不容易才找了份新工作,可不能再丢了。
他一会儿想到烦心的工作一会儿想到无情的楚汛,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解决的方法。他真的怀念以前楚汛还好好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一切都井井有条,他的事业和生活全部顺利。
他的人生就是从楚汛出走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的。他真的很想挽回楚汛,还想要他怎么做呢?
季天泽满腹愁绪,没有发现自己无意中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而背后有两个脚步声在接近他。
走着走着,季天泽后之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不善的视线,他刚要回头,兜头被套了麻袋,
紧接着拳脚下雨似的落在他身上。
季天泽狼狈地倒在地上,缩着保护自己,一边大叫:“打人啊!这里有人打人啊!”
完了,脸上都被踢了两脚。
楚爸爸还是有点分寸了,不能搞出人命,下手掂量过轻重,揍了三四分钟就跑了。
“你以后再来找楚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人走了好一会儿,季天泽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着血和尘,什么精神气儿都没有了。
之后季天泽没有再出现。
楚汛继续养病,宝宝却不太好,又发了黄疸,还住在保温箱里,但好歹比刚生下来那会儿气力足了些,长大了一些。
本来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手指脚趾的指甲都没长全,可怜的不得了。
楚汛自己出生的时候也很虚弱,妈妈说才四斤半,后来补充营养,长大以后也挺健康的,他觉得自己放平心态的话,舍得花钱,孩子可以慢慢养好。
满月时,宝宝再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医生告诉他另个噩耗:“因为胚胎发育不全,你的孩子患有心脏室间隔缺损。”
楚汛真他妈的……弄死季天泽的心都有了。
第45章
医生安慰楚汛, 不必闻先天心脏病而色变, 宝宝的病情并不严重,说不定不用动手术就可以自愈,但是也有无法自愈的可能,现在他的宝宝还太小不能做手术,等他再长大些, 假如没有自愈, 到时候再做手术,国内这项手术的技术成熟, 成功率很高。
话是这么说, 但每个宝宝都是爸妈的心尖肉,有一丁点毛病,都比自己得病还难受。
楚汛情愿自己去承受这痛苦, 宝宝还那么小。
一直信仰唯物主义的楚杉老同志偷偷买了一尊木头菩萨过来, 拜菩萨, 保佑小孙子能健康平安。
楚汛以为他是信佛了, 过了一段时间, 他又搬了寿星公的木尊来,分开放,分开拜。
没几天,楚老师还整了个什么祝圣过的玫瑰念珠过来。
楚汛看不下去了:“我们相信科学的力量就好,爸。要么你拜哪个神就只拜哪个, 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脚踩几条船, 反倒怪罪我们宝宝怎么办?我都怕你去整什么巫术了, 别弄啊。”
楚老师说:“那不行的,那是封建迷信啊。”
楚汛:“……”
宝宝在保温箱里足足待了两个月。
黄疸的症状消退好转了,肠胃消化蠕动又不好,长得特别慢,肺功能也有些小毛病。
虽然磕磕绊绊的,好歹一点点长大了。
因为不能让宝宝睡在自己的身旁,楚汛买了本空白的笔记本,每天去给宝宝拍一张照片,每天写日记,记录宝宝今天的体重又增加了多少克,什么时候打了哈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什么时候会弯着小嘴巴笑。
宝宝越长越好看了,刚生下来那时候楚汛真的觉得好丑,但因为是自己生的,只能认了。当时赤红发黑的皮肤慢慢变得白白嫩嫩,小脑袋上多长了好些细软的胎毛,带着鬈曲。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瞳仁天生大,琥珀色的虹膜,像是浸在溪水里的金石琥珀般,清澈,漂亮,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能把所有人的心都萌到融化。
这对眼眸和蔺焰尘一模一样的。
楚汛真是喜欢,也真是伤心。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小宝宝啊?
楚爸爸自卖自夸说:“啾啾的头发带卷,随我的。”
楚汛想想,还真是,他和蔺焰尘都是直发,他随的妈妈,没想到宝宝隔代遗传了他的爷爷。
楚妈妈笑话他说:“你之前还担心君君生个怪物,现在放心了没?”
楚爸爸怪脸红的:“我胡思乱想嘛……我们啾啾又漂亮,又乖巧。”
啾啾他们给宝宝取的小名,没什么深意,当时给宝宝想小名都想了好久,现在好像比较流行用植物来取名,楚汛看朋友圈里别人家的小宝,有叫小豌豆的,还有什么小地瓜、小苹果的。他就中规中矩地取了个乳名,思来想去还是取个简单平常的,平常的好,叫这个乳名的宝宝多的话,阎王爷不好找,就不会把他的小宝宝带走了。
宝宝是很乖,不怎么哭,除非要拉屎撒尿或者肚子饿,才会细声细气地哭。但楚汛还情愿他是个折腾人的宝宝,像他在医院看到过的其他健康的宝宝那样,放声哇哇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他家宝宝哭起来都有力无气的,说得好听是乖巧,说得不好……唉,他觉得是没什么活气儿。
宝宝反应有些慢,拿小玩具逗他,总是不是第一时间追着看,都得过会儿,才对你笑一笑。
楚汛……楚汛已经做好了这是个漂亮的小笨蛋的心理准备了。
两个月后,宝宝长到四斤九,各种小毛病都治得差不多了。
可以把宝宝带回家住,新房子已经装潢好了,婴儿用品是楚汛怀孕期间就置办好了的。
楚汛带着宝宝去上户口,自然是随他姓。
大名也是早就想好的,宝宝还揣在肚子里时并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他都喜欢,准备了一个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楚钰。
钰是珍宝,也是坚金,宝宝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他不要求太多,只希望宝宝可以健康长大。
俗话说,一看,二听,三抬头,四伸,五抓,六翻身,七坐,八爬,九扶站。
啾啾每个阶段都稍微慢个把月,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就是让楚汛怀疑这宝宝“好像有点笨?好像又不是太笨?”的程度。
即便啾啾已经是个很乖巧的小宝宝了,但在刚开始的半年多时间里,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过来,和爸妈三个人轮流带,小婴儿的作息混乱,折腾一整晚也是有的。
而且本来啾啾身体不好,需要特别小心地照顾,这么小的宝宝半点都不能马虎,小生命是很脆弱的。
在能力范围内,楚汛尽量给宝宝用最好的,天底下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这应该是所有生物血脉里的本能,想要把好的给孩子,该花钱的,他从不会心疼省钱,研究哪个牌子的奶粉好,哪个牌子的纸尿片吸水性好又不会把宝宝的小屁股捂出痱子。
楚汛一心围着宝宝转,满意地见着宝宝终于被养得肥嘟嘟的格外可爱,而他自己却快速瘦了下去。
随着宝宝渐渐有活力,他也跟着活起来。
满心揣着孩子的事儿,一天忙到晚,没什么时间想别的。
只有偶尔宝宝睡着的时候,楚汛看着宝宝的小脸蛋,感慨好像长得越来越像小蔺了。
想到蔺焰尘,楚汛就觉得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蔺焰尘,又是否该去找。
当初是他写信坦白生病让蔺焰尘别来找自己,那时他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嘛,谁知道只是误诊……结果小蔺真的听从了,没来找他吗?否则不一定找不到他吧?当时他的证件都给过蔺焰尘,虽然上面没有家庭住址,可要是来找,还是能找到的吧?
楚汛不太敢去想蔺焰尘有没有来找自己,万一只是他自作多情呢?
这样一想,他就会又想起蔺焰尘泪汪汪地指控他:“你可以没我喜欢你那么多的喜欢我,但你不能冤枉我不喜欢你。”
唉,也不知道蔺焰尘现在在哪,正在做什么。
楚汛觉得,他俩谈恋爱是一回事儿,他和蔺焰尘生了个孩子是另一回事儿。
假如蔺焰尘知道他生了个宝宝,指不定是惊喜还是惊吓。
不过不管怎样,楚汛都会好好养这个孩子的。
楚汛清算账目,觉得万分头疼,生孩子这一年多,开销真的是像泼水似的泼出去。
他亏待自己都不能亏待宝宝!要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绝不能省钱……宝宝是早产儿,之前住保温箱,加上用药,一天一两千块,以后说不定还得做室间隔缺损手术,单单只是养活也不够,将来还有大笔教育支出等等等等。
尽管楚汛也很想陪着宝宝,但他们的积蓄真的经不起这样坐吃山空,楚汛盘算着差不多该出去找工作了。
生存的压力又来了。
楚汛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把积蓄都挥霍一空,连买奶粉的钱都要厚着脸皮问爸妈要,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跑去潇洒,那压根就不会有宝宝啊。
要工作,要养崽,并无暇余去惦记爱情。
以前楚汛是曾经有那么几天把小蔺放在心头第一位,但自从看到啾啾的笑脸,被他用软绵绵的小手抓着手指,牙牙学语地喊“爸、爸爸”的时候,楚汛整颗心都化了。
什么蔺焰尘?记不起来了!现在全天下他最喜欢他的宝贝儿子了!
第46章
b城。
某高级俱乐部。
蔺焰尘到得晚, 进到包厢时, 几个兄弟都已经拼过一轮酒,气氛高涨。
那些个醉鬼见到他,立即过来拉他,骂他:“还以为您蔺总日理万机,把我们这帮狐朋狗友给忘了呢, 您还记得来啊?”
蔺焰尘平淡地笑笑:“那今天是老展的庆功宴, 再怎样我都得来啊。”
在场的没有外人,就他们七八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以前蔺焰尘玩乐团时, 团内的主唱叫展鸿羽,就是这位仁兄后来家道中落,不仅破产, 还背负了一大笔债务。他没自暴自弃, 但也没别的什么赚钱手段, 就一副好皮囊好嗓子, 十九岁那年一头扎进娱乐圈。他大抵本身在这方面也有运道, 七八年下来,不仅早就还清了债务,还小有名气,这不去年辛苦拍得一部电影获得肯定,上周他去某国际电影节, 摘得了影帝的桂冠。
一帮子兄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疏远他, 帮了他不少, 这回他获奖,还给他办庆功宴,某损友还拉了张横幅“恭喜展先生咸鱼翻身”的横幅过来,不伦不类地挂在墙上,逼他感谢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