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22)
不如说，他现在根本就觉得江暮身上，没有什么能令人害怕的东西，除了有些冷淡外，还是挺温柔的。
至少自己坐在他后座一个多月，就招惹了他一个多月，他都没把自己打死，已经算是很善良的人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可劲躲我？”陈曦抓着江暮手臂的手没那么紧了，而是有些自然地轻轻搭在上面。
“……你想多了。”江暮这么说，陈曦也觉得确实如此，江暮一开始就对陈曦爱答不理，现在的态度也没有暖和多少，但也绝不比一开始过分。
陈曦跟他说一句话，他回一句，其他的绝不再多，就是这种感觉。
“那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和我接触？”陈曦说完，用手指点了江暮右臂一下，“我抓着你的时候，你在颤抖，虽然幅度很小，但我感受得到。”
江暮：“……”
“你还怕和人肢体接触吗？跟谁都这样？还是只是和我？”陈曦继续追问。
“我对你来说，有任何一点东西是特别的吗？”陈曦放开江暮的手臂。
江暮闻言，眼神一暗，他微微侧脸看了陈曦一眼，这人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任何杂质，虽然出自本市最有名的染缸高中，却没有被那一群群数不胜数的人渣影响。
是那种放肆、纯净、遵从本心的感觉。
“……我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人知道我的事，”江暮本想拉住个友好的微笑，但奈何嘴角一直不听使唤，差点向下弯成个拱桥，“你也不行。”
陈曦不说话。
“但是，”江暮把脸转过去，对着书本上被陈曦捣乱而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心里舒畅了些，脑子就有些缺氧了，“我答应你。”
“什么？”陈曦突然抬头，看着江暮被照射进来的阳光晕染的侧脸。
“只要你不再深入了解我的事，我就答应你，期中考试之前，给你补课。”江暮说。
陈曦退后了两步，直到被后面的桌子在小腿上砸了下狠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情。
“我该高兴还是伤心？”陈曦踮起脚坐在桌子上，恍惚之间突然问了句。
“谁管你。”江暮斜了陈曦一眼。随后转过身，手指捻住被陈曦捣乱而划坏的那页，轻轻往上一扯。
他可能是想撕下来，但不知为何又突然放下了手，把这页轻柔地铺平，翻了过去，在下一页继续下笔。
陈曦天生没心没肺，脑子不堪大用，但他的优点就是不愿放弃，他一向遵从着“这人现在讨厌你，但不代表他会一直讨厌你”的乐观原则，该撩还是要撩，该浪还是要浪。
不过，必须在没人的时候，要不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大威猛的炫酷狂拽转校生形象就毁了。
“那这道题怎么做啊？”陈曦这就很快地利用起了这个宝贵的学习资源，他举着数学作业向前探身，一手拿着练习本一手抓着根笔，胳膊绕过江暮身体两侧举在江暮眼前。
江暮坐得靠前，陈曦手臂再长也是很吃力，江暮感受到陈曦的手在不自觉地打颤，他微微向后靠上椅背，拿出了许久不做的大爷坐姿，后背挨上了陈曦的脑袋，陈曦又把头抬高，把下巴放在江暮肩膀上。
但江暮仿佛并没有出现陈曦预料中该有的可爱表情。
进行了刚才一番认真的对话后，陈曦总觉得虽然得到了一个老师，但这个老师却不是免费的，还是个亏本的买卖，他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
陈曦的撩拨本来对江暮一套一个准，但现在，确实没用了。
江暮在心底，可能已经为陈曦关闭了某个神秘的大门，无论陈曦在外面如何垂头顿足，江暮都看不到了。
所以，江暮才会对陈曦的举动没有反应，意思应该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当做没看见，不会往心里去，因为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再深入探究，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就当是对普通同学的亲昵。
……
“先设x……”江暮拿过陈曦手中的笔，对着题目点了点。
陈曦：“……”
“设一式二式，把x代入……”江暮侧过头看了陈曦一眼。
陈曦：“……”
江暮有些火，谁知道他在用自己多宝贵的时间给这个狗屁不会的学渣讲题，但这学渣还他妈不听。
“唔！”江暮刚想发作，这时，门口惊现一声闷哼。
这下，陈曦回神了，他和江暮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我操！陈曦在心里骂了一句，赶紧老实地坐了回去。
江暮也拿起自己的书，装作不关我事的样子。
门口站着的，正是坐班长旁边那个妹子，班里闻名的腐女。
而且她还举着手机。
他他妈把刚才那一幕照下来了。
陈曦苦笑连连，心想果然教室这个地方不行……
三中的图书馆开到晚上九点，那里比较安静，经江暮提议，两人晚上吃完饭后，到图书馆三楼集合。
图书馆三楼是经济和工商管理类图书，就要是经济、金融、会计和工商管理方面。
当然，三中毕竟只是一个高中院校，这种大学专业类书籍并不多，而且都很旧，有的还是九几年再版的，对于拼命复习高考的人来说，价值不大。
但用来装逼还是可以的。
不过，晚上一楼和二楼也没人，不知道为什么江暮会把地点定在三楼。
是想考上大学后报这种类型的专业吗？
陈曦没想这么多，他上不上大学都不一定，这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陈曦现在更关心的是：
“既然吃饭后要集合，为什么我们要分开吃饭？”陈曦一脸不满道。
“因为我要跟我的朋友吃饭。”江暮边回答边收拾了一会要用的书，把这些书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摞好，再小心地放到书包里。
“难道我不能跟你的朋友吃饭吗？”陈曦不解。
“……不能，”江暮把书包背起来，再伸手把椅子挪到了桌子底下摆好，“不是说好了，不再管我的事？”
“我……”陈曦本想反驳，却也无话可说。
“一会准时。”江暮说完后，利落地跟陈曦擦肩而过，留下一点点薄荷的洗发水香味。
陈曦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他把手揣在裤兜里，有些懊恼地坐了下去，顿时胃口全失。
陈曦没吃晚饭，他去上次和孙一清喝奶茶的地方买了两杯奶茶，上次喝的时候觉得挺好喝的，于是他给江暮也买了一杯。
陈曦提着两杯奶茶上了图书馆三楼，走了一圈都没看到江暮，看来江暮还没吃完。
陈曦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热奶茶放在桌子上，一杯抹茶的自己喝，一杯巧克力的给江暮。
陈曦自己做数学几乎一道都憋不出来，于是，他把数学留到了江暮来的时候，现在自己先背着英语单词，他虽然高中开始就没学语文了，但他除了那些默写课文的题，其他题的得分还不少，已经到了平均水平，所以他还是觉得先把语文放放，看其他比较危机的科目。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陈曦旁边悄声坐下一个人，陈曦一扭头，是他的江老师来了，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用爪子把还温着的巧克力奶茶轻轻推到江暮面前，江暮看了一眼拿起喝了一口，随后，很敬业地发表了一下评价。
“太甜了，我不喜欢甜食，尤其讨厌巧克力，下次给我买咖啡。”
☆、第26章
好啊，买杯奶茶敬了白眼狼。
陈曦和江暮在吃饭前不欢而散，刚刚陈曦拎着两杯奶茶上楼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贱，本来都没打算给江暮买，怕他误认为自己认了刚刚甩脸子的错，给买杯奶茶是给他献殷勤认错去了。
奈何人家还真拽上了。
陈曦微笑，他环视了一圈，四面墙壁上皆有“安静”两个大字。
这里是图书馆，尽管学习的人不多，但还是要保持安静。
陈曦觉得自己是被气笑的，五脏六肺处传来一股烧焦了的气味，呼出的气是滚烫的，他的五指狠狠捏着手中可怜的奶茶杯，指节泛白轻着颤。
尽管江暮说不喜欢甜食，但他确实还在一点点喝，表情看起来十分煎熬，估计那点糖分都腻在他嗓子里下不去了。
陈曦看他这一脸被欺负似的表情，二话不说拿过江暮手中的巧克力奶茶，咕噜咕噜吞进肚子，食不知味地一饮而尽。
江暮看着陈曦的豪饮，挑了挑眉。
陈曦刚刚干了一瓶，本来都喝不下了，谁知道生了气后的自己这么牛逼，估计再让江暮气一会就能超越人类极限，拿个劳什子吉尼斯记录了。
江暮被陈曦这幼稚得要死的举动差点逗笑，他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被左三层右三层包裹着的手抓饼，递给陈曦。
陈曦的眼神停留在江暮的手上，这回他才终于融入到与旁边气氛相似的静谧之中，少了那点格格不入的暴躁。
他看了半天才看出这包了有六七层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的理智还在告诉他：这是江暮能做出来的事吗？会不会是个毒死我的大好时机？这里面肯定有诈。
所以，陈曦并没有接。
“快吃，手拿着肯定不让进，我就放在包里了。”江暮举着那个手抓饼说道。
“……哦。”陈曦抬眼疑惑地看了江暮一眼，眼中充满不信任，眉头从没舒展过。
“没毒。”江暮好笑。
陈曦不接，江暮就这么一直举着，纵使陈曦脸皮厚如千年老树，且通常百毒不侵，但他终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颇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好像江暮给他的真是一杯毒酒似的。
“……为什么给我买？”陈曦颠了颠手中有些重量的饼子，拼命从被狂躁的心跳和干涩的嗓子削弱了一层又一层的话语中挑出点合适的，不会被打的只言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因为我在食堂，一直没看见你。”江暮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一摞摞的书本，边说。
陈曦：“……”
也是了，陈曦被某人一句话顶得没了胃口，自然不会没事往食堂跑。
“我现在不饿，等会吃？”陈曦小心翼翼地捧着江暮难得好心施舍给他的粮食，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手中拿的是万两黄金似的，稍一不小心少了一指缝，都能让他痛心疾首到肝肠寸断。
“你随意。”江暮不再管他，转过头做题去了。
江暮一般闲下来的时候都是在做题，他的练习题和辅导书五花八门，陈曦一般不认得，但这本他有眼缘。
五三？
快七点，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陈曦也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说话了，于是在一张小纸条上奋笔疾书，然后推到江暮眼前。
陈曦：这本书好用吗？我是不是也要刷题……
江暮：期中考还不至于，这本书主要是用来高考复习的。
陈曦：那就算了。
江暮看到那就算了后，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陈曦是想晚点再复习，还是根本不打算复习了。
还好他们身边都没人坐，两人可以小声地讨论问题，陈曦每次问江暮问题时，都听得很认真，而且讲一遍肯定就都明白了，太过投入时还会用手指把玩书页的边角，微微嘟起爱笑的嘴唇。
两人一直埋头学习到图书馆闭馆，出来后陈曦竟还有点意犹未尽，觉得刚才这种认真的学习状态可遇不可求，于是对江暮道：“你一会回家后还会学习的对不对？”
“嗯，怎么了？”江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