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总在倒霉的娱乐圈黑心莲(11)
十七岁那年冬天,自己百无聊赖的坐在这个窗前剪纸。沈顾阳从背后圈住他,吻他头顶的小发旋:“你在做什么?”郁之宁把一高一矮牵着手的小人展示给沈顾阳看:“剪我和哥!”沈顾阳提着那两个小人看了又看:“好看,我要把咱俩贴窗上。”
不管郁之宁怎么反对,叫嚷着太丑太丑不要丢人现眼,沈顾阳仍旧喜滋滋的让人给剪纸贴了胶,粘在窗户左下角——他还在小人儿旁边放了一盆枝叶茂盛的绿植,好似一棵为二人正风挡雨的大树。
这么多年过去,那一高一矮的小人仍旧手牵着手,只是朱红的颜色早已褪成不均匀的半粉。那棵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绿植,也已经枯死,扔进了垃圾箱。
郁之宁有些失魂落魄的弹了弹烟,调转车头,缓缓驶离。
既然老别墅已经不再住人,郁之宁便想到去远程集团总部去堵沈顾阳。
地下停车场他蹲了两天,沈顾阳依旧半个人影也没露;去总部大门蹲吧,CBD黄金位置太繁华连个停车的地儿都没有,他毕竟是个明星,再36线也是要脸的;他甚至还冒险扮成快递小哥想闯入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然而刚进去就被保安客气的请出电梯……mmp。
经过好几日的冥思苦想,他终于想到了突破口——谢雨菲。
请私家侦探的钱,凑一凑,还是有的。
在米其林三星餐厅苦等两小时,谢雨菲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就在半个月前,沈顾阳说好了要陪她一起过生日,就在她推了工作和邀请,跨越半个地球从美国飞回来后,沈顾阳的助理陆星垣却抱歉的通知她:沈先生公务繁忙,今晚无法陪您了。
二十分钟后,沈顾阳的秘书送来了她昂贵的生日礼物——一枚蓝宝石胸针,而沈顾阳本人却一个短信也懒得发过来。
谢雨菲暴跳如雷,冲着自家助理一通发泄,直到心情平复,才声音柔柔得打电话给沈顾阳抱怨。沈顾阳的温言软语,带着一贯的高高在上的敷衍。可是谢雨菲不得不忍,嫁入豪门于她而言不难,难的是嫁入沈家这样的顶级豪门。
沈顾阳跟其他大部分富豪不太一样,他为人自律,不喜欢酒池肉林,更不喜欢声色犬马。那些刺激的滥交游戏,美人们的春风一度,钱与色的肉`体交易,他是半点都不沾的。谢雨菲知道沈顾阳交往过五六个男女朋友,都还算得上是认真对待,只是沈顾阳总显得没有什么格外炙热的情绪,他的温柔与体贴,都像格式化的程序,冰冷冷的没什么人味。
她有时会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的固定炮友。
时间久了,谢雨菲也就懒得想了,毕竟她与沈顾阳在一起都三年了。
她是他交往最久的一任情人,也是最最喜欢的一任。
谢雨菲摸了摸胸前那枚昂贵的胸针,透过隔间的水晶珠帘,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小包间外的时钟:
晚上8点半,沈顾阳仍旧连个电话也没打。
矜持让她犹豫,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催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黑礼服女郎穿着高跟鞋,走路姿势很微妙的、有点磕磕绊绊的从小包间经过,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什么人。谢雨菲并没有在意,直到女郎经过她手边的珠帘,不自然的向里张望一下,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黑礼服女郎长腿长手,一头及腰的褐色长发。她皮肤白`皙,烈焰红唇,只是戴着墨镜,看不清面目。对方一见谢雨菲抬眼看向自己,马上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匆匆走向远处的座位。
见人走远,谢雨菲一边抱怨餐厅私密性不好,一边给沈顾阳发了一条短信:
“亲爱的,肚肚都要饿扁了啦~你再不来,人家要生气了哦~”
不远处,侍者毕恭毕敬的走到女郎身边,为她倒上一杯柠檬水,然后递上菜单:“女士,您需要点什么?”
那戴着墨镜的摩登女郎,此时的笑容却不甚自然。涂了豆蔻红的指头却将菜单推回去,她用一种又尖又细的奇怪嗓音说:“我等一下再点,谢谢。”
就像是一个男人在学女人说话。
侍者退下后,女郎摘下墨镜,低下头去,用两边的长发遮住脸,鬼鬼祟祟的打量餐厅入口处。
忽然一条短信发送过来:“先生,您找到谢雨菲了吗?”
被称为先生的“女郎”迅速回复了一条短信:找到了。
接到私家侦探的消息,郁之宁便套上实现准备好的行头,风风火火的往门外赶。正在厨房翻找零食的郁小景见他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跑,吓得嘴里的蛋糕都滚了出来:“爸……你又要干嘛去?”
郁之宁将长长的假发撩回后背,张着血盆大口笑:“讨债去!”说完,关门离去。
郁小景懵着一张脸,心里惴惴不安:“这白痴不会又做傻事吧?”他扔下蛋糕,套上外套就想跟着去,大门却突然被推了开!
戴着墨镜一脸浓妆的郁之宁探出个脑袋,恶声恶气的说:“不许跟着我!”
从他出院以后,这孩子一放学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把他烦得要命。
郁小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郁之宁一个人走远。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每隔几分钟就给郁之宁发微信,连郁之宁紧迫盯人时,也要应付他的留言。
“我开始写作业了,你到哪里了?”
“见到债主了吗?”
“他长什么样子?”
“太凶的话,你不要跟他硬碰硬!”
“你怎么还不回家?”
“爸,我想你了,你回家好不好?”
这孩子咋这么烦人呢?以前跟他处的时间少,现在才发现郁小景这么粘人!郁之宁恨不能把手机扔掉,但又不能不回,不然他会夺命连环call。
就在郁之宁低着头发短信安慰孩子时,姗姗来迟的沈顾阳,则带着一身淡淡的檀香味从他身边经过。
待郁之宁再抬起头,沈顾阳已经掀开珠帘。
他走进小隔间时,回头往郁之宁的方向扫了一眼,薄薄的镜片后,是有着一丝莫名情愫的丹凤眼。
郁之宁心如擂鼓,脸上烧得通红,五指和掌心却覆了一层凉汗。他赶紧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玩弄手机。
台上的小提琴师正在表演《Lisbesleid(爱的忧伤)》,正是很多年前沈顾阳为他一个人演奏过得。那时沈顾阳几乎不能出门,在陪伴了他半年之后,郁之宁终于攒够了上高中的钱,他很想去念书,但又放不下沈顾阳一个人。
于是他决定再等等,等哪一天沈顾阳自由了,他再重新回学校。沈顾阳见他偶尔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逼着他把心底话掏出来,郁之宁不愿意给爱人徒增烦恼,但抵不过对方的温柔攻势。
沈顾阳听了他的话,当时没有说什么。几天后却准备好了厚厚的复习资料,开始教导他高中课程。郁之宁对他的能力将信将疑,但沈顾阳温柔的笑意却充满自信。
曾经除了做`爱就是做`爱的日子变得充实起来,当他学了一天,疲劳万分时,他们有时候会下去院子里打篮球,爬上别墅的屋顶看星星。有时候月亮太美好,沈顾阳会拿出他宝贝的小提琴,站在露台上为他弹一曲《Lisbesleid》。
郁之宁记得他说:小禾苗,我知道我耽误你了。但是你放心,等我自由的时候,一定会让你念最好的大学,学习你最喜欢的专业。
郁之宁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一旦重新想起这个人,那全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关于他的回忆。
沈顾阳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突然又走了出来。他一边系着西装马甲上的扣子,一边风度翩翩的走向洗手间。郁之宁抓起从女性朋友那里借来的包,连忙跟了上去。
郁之宁的动作有些鬼鬼祟祟,但并没有引起沈顾阳的注意。
到了男士洗手间,郁之宁跟着沈顾阳便要往里走,一个刚出来的外国男人跟他打了个照面。对方一脸震惊,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厕所标志:男洗手间,没错啊!
郁之宁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女人打扮,急匆匆的闯了进去。
打开水龙头,沈顾阳将眼镜摘下放到一边,掬水洗了一把脸。他刚从公司赶过来,连轴转了几天,难免会有些疲惫。
他抬腕抽出一边的纸巾,沿着光洁的额头擦拭到干涩的眼睛。沈顾阳缓缓睁开眼——
镜中的女人面容惨白,既陌生又熟悉。她天生一副褐色的眼眸,瞳孔上的每一条纹路都深邃迷人。是的,就是这双眼,曾经在十几年前迷得自己神魂颠倒……
沈顾阳的手僵在脸上,凌厉的目光却透过一尘不染的镜子,剑一般直刺在“她”的面庞。
心脏巨大的轰鸣充斥郁之宁的耳膜,他站在高跟鞋上,几乎摇摇欲坠。
沈顾阳终于淡笑了一声,优雅的将纸仍旧镶金克银的废篓:“十年不见,你的嗜好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沈顾阳又抽了一张纸,神态自若的擦手。
他这个样子跟当年郁之宁提分手时的神情一模一样:自己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是无足轻重的。
虽然是自己提的分手,但郁之宁那时只是为了吓吓沈顾阳,他以为沈顾阳应该是爱自己的,所以他冲动之下说的那句“我们分手吧”,甚至连赌气都称不上。
可是沈顾阳却点了点头。
二十岁的郁之宁心下透凉,但他仍旧天真的以为沈顾阳是在跟他赌气。
可是没过半个小时,郁之宁所有的东西都被佣人清理了出去,他整个人也被保镖赶出了门外。
郁之宁抓着别墅的铁栅栏哀求了几个小时,烈日当空,他哭得几乎脱了水,沈顾阳也没有从窗户里望他一眼。
哪怕是一眼。
郁之宁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明白为什么相爱四年的人会对自己如此绝情。或许真的跟沈顾阳的未婚妻告诉他的那样:
“跨越阶级的爱情游戏确实危险又刺激,但是新鲜劲儿一过,你就对他毫无用处了。灰姑娘出身的戴安娜王妃是查尔斯王子和卡米拉的挡箭牌,可是以你的出身背景,怕是连当挡箭牌的资格都不够。”
他不配。
这样的认知曾经打击的他几近崩溃——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卑微过,他总以为自己跟沈顾阳是平等的,然而这段感情最后送给他的却是卑贱的自我认知。
幸好十年过去了,在泥浆里摸爬滚打到皮糙肉厚的郁之宁,早已经没有当初的脆弱和天真。
他抱起双臂,故作淡定的对沈顾阳的背影说:“沈总,十年不见,您这记性也变差了。我怎么记得……”他吞了口唾沫,将自己突然变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压下去,“半个月前咱俩还裸裎相见过?”
沈顾阳带好眼镜,通过镜子直视了那双红唇片刻,忽而垂下眼帘,像是躲避什么似的,但他依旧平静的说:“是吗?应该是在你的梦里吧!”
郁之宁火冒三丈,一个箭步窜过去,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扭过来:“别想不认账,你这个混球!”
俯视他的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满满的都是冰霜。
郁之宁被冻得松开了手。
他刚才怒吼着对峙的勇气,在这样一双凌厉的,威严的,高高在上的眼神下,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他条件反射的低下头去,讷讷的嘟囔:“……我,我可是有证据……证明你……你……那个……”
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连郁之宁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沈顾阳不耐烦的整理自己被郁之宁扯歪的衣物:“我不想听你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还有事,麻烦你让开。”
说着,直接拨开郁之宁的身体走出门外。
郁之宁傻愣愣的僵了一会儿,才转身追上去,再次抓住沈顾阳的衣袖:“不行,你得给我钱!你还没有给我钱!给我钱我就不缠着你了!”
他嚷道。他的假发凌乱的披在身后,高跟鞋也歪歪扭扭。
沈顾阳的眉头在听完他的话后,开始紧紧锁在一起。他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厌恶:“你要多少钱?”
郁之宁一听有戏,马上抬起头来,瞪着圆圆的眼睛说:“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