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C位修炼手册(140)

　　这句话出口，电话那头突然静默了一瞬。
　　然后，方箐箐道：“……我说句实话，除非他生活在真空中，不管你告不告诉，他早晚都会知道。”
　　*
　　方箐箐的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几乎是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就有人在食堂门口叫住了顾星熠。
　　这人顾星熠甚至不认识，对方语气激动，冲着他道：“小熠，你爸妈回国了，你知道不？他们是不是来应援的啊？苏老师之后会来现场吗？”
　　他说得太快，宋轻越捂顾星熠耳朵都来不及。
　　他面容和嘴角一齐抽搐，一扭头，顾星熠看着他，神色奇怪。
　　他问：“你刚刚要捂我耳朵吗？”
　　宋轻越：“……”
　　“你多大了啊。”顾星熠笑了，“又不是放鞭炮，这种事捂耳朵又没用。”
　　他的神色看上去平静无比，宋轻越难得有些哑口无言。他听到顾星熠和那个练习生说：“我也刚知道，谢谢你。”
　　对方走了，宋轻越问他：“要借你手机打个电话问问吗？”
　　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
　　他只会在很少的事情上小心翼翼，顾星熠的家庭是其中一件。
　　但是顾星熠摇了摇头，他说：“不用。”
　　“我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宋轻越说：“……嗯。”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像往常一样跟顾星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练习的日常。
　　到了宿舍，两人在门口分别，宋轻越终于没忍住，又一次确认：
　　“小熠，要我陪你呆一会儿吗？”
　　他很少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顾星熠，或者说任何人。这一回看得出是真担心。顾星熠眼眸微动，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但是他还是说：“不用。”
　　他说不用一向是真的不用。
　　再问就招人烦了，宋轻越不再多说，道了晚安回房间。
　　看他关门之后，顾星熠也回了房间。
　　一片寂静的单人宿舍里，他像往常一样，安静地收拾背包、整理桌面、将外套放进衣架上挂好，然后去阳台给自己洗水果。
　　水流潺潺，葡萄被放在碗里。
　　在某个瞬间，他突然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在身后的洗手间里，强烈的反胃感铺天盖地，他扶住一旁的扶手，弯下腰开始干呕。


第95章
　　大约三分钟后, 顾星熠止住干呕。
　　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回到洗手池边把水果拨到一旁开始漱口。
　　水流声停止后，他回到了房间内。白炽灯很亮, 他把灯关上，在床沿坐着。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顾星熠的心里很平静，他知道他只是一时的应激。他只是没想到, 过去了这么久，仅仅是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 他的身体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应激反应。
　　从前他以为他没有选择艺考, 没有选择他以为、抛开他人影响他也依然喜欢的表演只是一种衡量之下的选择。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或许他只是潜意识地进行了逃避。
　　就这样坐了十分钟, 他打开了灯。
　　在他开灯之后的两三分钟,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宋轻越和霍椿。
　　两人什么都没有问，顾星熠停顿了两秒，也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霍椿脸上难得没什么笑，他说：“去花园走走？”
　　顾星熠点点头。
　　几个人挑了最偏僻的一条小径，走了一会儿, 他们走到了上次顾星熠和丁云谈心的那个湖边。喧闹声被隔绝在耳后，他们在长椅上坐下来，霍椿这才开了口。
　　他的语气轻松：“想聊聊吗？”
　　顾星熠笑了一下。
　　他一笑，霍椿心里那块大石头就稍微往下落了点, 他把顾星熠扒拉到怀里用力地揉搓了一下，又把他的脸捏得变形。
　　一直到顾星熠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蛋已经被蹂/躏得完全放空, 他才放过了对方。
　　顾星熠默默地、谴责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有自己的逻辑闭环。”
　　“之前听杨哥说过。”霍椿想了想，“你父母是不是精神方面不太正常？”
　　顾星熠点了点头。
　　“我母亲早年就确诊了重度抑郁, 一直有在接受相关治疗。”顾星熠轻轻地道，“我父亲没有去看过，他觉得自己没病。实际上他很容易狂躁，掌控欲和施虐欲都很强。狂躁是因为没有灵感，施虐是他的灵感刺激源。”
　　他顿了顿，“他一直自诩天才，容忍不了任何人诟病他，说他的平庸或是一些缺点。或许是因为这样，他的性格才会压抑成这样吧。不过我母亲挺理解他的，他们在一起前是同校的师兄妹，她是我父亲的狂热粉丝，她一直觉得，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才华的人。”
　　霍椿张了张口。
　　“一对b人。”宋轻越作出了中肯而客观的评价。
　　顾星熠又被逗笑了。
　　“确实……挺配的。”他说，“如果没有我，他们应该也会过得很好。”
　　这并不是在自我贬损。
　　顾星熠知道系统的存在后，他就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是在围着他转的。
　　单看他父母的性格，孩子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之所以把他留下来，未尝没有命运驱使的原因。
　　但是这话听在宋轻越和霍椿耳朵里，就很有些不是滋味。
　　霍椿抿了抿唇：“那他们完全可以放养你。”
　　他只模糊听了冰山一角，但已经让他接受不了。他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有父母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顾星熠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轻轻地道，“他……”
　　他顿了顿，“如果可以，他想掌控这个世界。但是事实是在我出生之前，他能完全掌控的只有我的母亲，我的出生对他来说是一个礼物。更何况……”
　　更何况，他符合顾喻对“奇迹”的所有定义。
　　无论是长相。
　　还是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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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星熠第一次听到顾喻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
　　他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懵懵懂懂，还以为这是来自于父亲的夸赞。那个时候顾喻的暴力倾向已经很明显，在外人面前的面具让他在面对自己掌控的“玩具”时愈发放纵。
　　大多数时候顾星熠都很害怕，只是那个时候他对顾喻还抱有父亲的期待，这些夸赞的话让他觉得，或许父亲还是爱他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喻的确是爱他的。
　　他会定期让助理寻找圈子里年轻的男男女女发泄他的施虐欲，但他从不在顾星熠身上使这些手段。尽管顾星熠知道，他非常想。
　　想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顾星熠在他眼里是完美的。
　　而美的极致是被打碎。
　　他不彻底摧毁顾星熠只是因为他最爱的始终是他的事业，而他觉得顾星熠能够完全承载他在电影上的艺术理想。
　　“他希望把我培养成他想要的样子。”顾星熠道，“每个阶段，从出生到我成年。这个过程让他感到兴奋，但是……我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顾喻想要的是一个符合他所有要求的“神”。
　　可是他忘了，这件他亲手打造的作品只是个很小的小孩子。
　　而最开始他的所有听话和努力，都只是为了赢得他父亲的一点点表扬和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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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顾星熠说了很多，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跟其他人讲述他的童年过往，他被解夕朝带走的时候才十二岁，并不具备完整的认知能力。
　　很多事，都是他在漫长的青少年时期反反复复地回想，然后在某些时刻幡然醒悟。
　　说完的时候他蓦然感觉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