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发生了什么(56)

　　这次另一个“自己”沉默了许久，半晌后吐出更扎心的话来：“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着了 ？甚至像个舔狗一样，或者说像个小丑一样？”
　　严巍也沉默了。
　　因为确实这样，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而“自己”下一句话却给了他答案。
　　“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严巍回答得坚定。
　　再次沉默许久后，“他”将刘海往后梳：“这样的话，我会更希望他能够坚持多一会儿。我对他执着，自然希望他也能对我执着。”
　　严巍明白这就是自己。
　　像之前唐书竹对他冷淡，他也渐渐抱以冷淡的态度。
　　他一直都是用这种态度与人相处的。他从不看别人脸色，认为人与人的尊重是相互的。
　　他理性，但爱情偏偏不讲理性。
　　这其实就导致了一种矛盾的心态——他不在乎又很在乎唐书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
　　他做好了安排。不管唐书竹能否追到他，他都会和唐书竹在一起。然而他又很害怕唐书竹真的会放弃。
　　刚刚在喷水池前面看到“自己”怎么冷淡地对待唐书竹，他又气又恼，还捏了一把汗，心里想的都是：你这个臭小子，把我的老婆吓跑了怎么办？
　　他害怕知道唐书竹其实没有那么爱自己。
　　他就像个舔狗，像个胆小的小丑。
　　另一个“自己”看到他迟迟没有回话，不想花时间等待了，转移话题道：“你一开始提到这可能是让两种状态融合而虚构出来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呢？”
　　沉寂下来的心渐渐有了生气。
　　严巍抬起头：“因为他追到我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更多的回忆涌进脑海，那是喝下失忆药水后的记忆。
　　唐书竹在情人节那天，跑到他的老家，跟他说：“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见一下你。”
　　后来呢？后来新年开工的第一天，唐书竹在会议室里又说了些什么？
　　“严巍，我好喜欢你。你就算最后选择了别人，可不可以继续允许我待在你身边？”
　　唇角勾起。
　　严巍笑着叹了口气。
　　“他后来没有放弃。他跟我承诺了，我很混账地没有相信过他，然后他自己默默地兑现了承诺。”


第67章 番外-恢复记忆05
　　越多越多的回忆涌进脑海里。
　　似乎正如严巍猜测的那样，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两种状态融合而存在的，完成使命后便渐渐模糊，化为光点消散。
　　严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孔。
　　长而密的眼睫毛翕动，狭长的丹凤眼显得冷淡，但严巍很清楚这只小猫看起来高冷，其实又容易寂寞又爱撒娇。
　　严巍用指背轻抚唐书竹的脸颊。
　　头还有点晕乎乎的，大概是因为记忆还在融合，但他收回手后，却是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明白黑衣女子在纸条上写的话了。
　　这段记忆也是组成他的一部分，又或者说是这份患得患失、卑微却又执着的情感也是他的一部分。
　　正在身旁睡觉的美男子醒来了。
　　他突然有种与唐书竹久别重逢的感觉，心中的怜爱之情如洪水泛滥，决堤而出。
　　他轻轻笑了，正要开口，却听到心爱之人用虚弱的声音愤愤道：“严巍，我要咬你……”
　　严巍无语，随即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唐书竹：“行，随便咬。对了，我都还没帮你清洗后面。上次帮你洗的时候，你睡着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色。
　　我本来真的只是想帮你清洗干净的，但我的手指插进去，你就在那里哭着淫叫，迷迷糊糊地叫我给你，害得我忍不住又在浴室里要了你两次。”
　　唐书竹听得满脸潮红，已经抓起严巍的手臂，张开嘴要咬下去了，突然就停住了。
　　眼睛睁大。
　　“你……想起来了？”
　　严巍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怎么会？”
　　严巍没有回答。
　　他并不想告诉唐书竹自己并没有相信过唐书竹，而且有时候真的就应了那句话——结果好，一切都好。
　　像他就从来没有介意过唐书竹是以使用药水的方式与他开始的。
　　他用另一只手抚摸唐书竹的脸：“那你开心吗？喜欢吗？”
　　摸着摸着，就感到指腹湿润。
　　眼泪从看似冷淡的丹凤眼里流下。
　　小猫就是敏感得很。
　　唐书竹将手搭在严巍的手上，眼泪还在流，可眉眼却是弯弯的。
　　“喜欢，当然喜欢。其实……其实我还觉得挺遗憾的。无论是在旅游的时候，还是后来，你都对我好温柔啊。
　　就连你对我下药，自己也觉得很坏对吧，但我也好怀念。你之前说过，人是由回忆组成的。我是真的感觉到了，所以也就更怀念了。”
　　唐书竹说着伸手抱住严巍，用脑袋在严巍的胸膛上蹭。
　　“严巍，我真的好想你啊。”
　　在这一刻，严巍感觉到心头缺少的一块终于补上了。
　　原来他缺少的不只是那段回忆，还有相信唐书竹的自己。
　　他就像穿过时空，怀着忐忑的心回来见证这份爱。
　　在旅游结束那天被丢下，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被丢下。
　　后来，在地下停车场里，他听着不远处一家人欢闹的说笑声，独自面对被孤零零地留在车里的现实。
　　最后，这个人还要继续骗他，看着他在那里傻乎乎地忙活儿，却不告诉他喝下新药水后，所有记忆都会消失。
　　越浓的爱凝聚成越深的恨。
　　从爱中孳生的恨依然渴望着爱，所以他回来见证了。
　　而这个人让他明白到这份浓烈而卑微的爱是值得的。
　　严巍将唐书竹抱得更紧了，可渐渐地，却听到怀中传出呜咽声。
　　一开始还是很细微的声音，渐渐地就变大了。敏感的小猫泣不成声。
　　他勾起唐书竹的下巴，用指腹擦拭俊美脸庞上的泪水，失笑道：“怎么哭成这样？”
　　“严巍……我跟你说……”唐书竹抽噎着说道，“其实……其实旅游结束那天，我伤心极了。那天，我听到实习生跟你说你本来和她约好旅游时一起玩的。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你的堂妹，还以为你喜欢她。
　　我好自责啊，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但又忍不住很卑劣地抱怨。因为……因为旅游时那段回忆对我来说，真的是很美好的回忆。我那时候觉得这就结束了，那么……那么为什么连这段回忆都不能让我快乐地拥有呢？我……我……”
　　唐书竹哭得说不下去了，许久后才平息下来，继续说道：“我当时难受到站都站不稳，蹲下来了，但你根本没有理我。你只顾着和实习生说话。我就在想，对了，是这样了，这就是现实了。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
　　严巍听得心疼极了，将唐书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断抚摸唐书竹的后背：“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我以后都不会了，对不起。”
　　“不是，你听我说。”唐书竹推开他，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更加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之前总是说受到药水影响的你不是你，但其实也是你，我还很怀念。
　　然后，我又在想，过去的自己也是我自己。其实我一直很不喜欢自己。我后悔使用了药水，后悔没有鼓起勇气。我否认过去的自己。
　　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家里磕到头，血流个不停。那时候身边都没有大人，总是没有大人照顾我。那时候我觉得好疼啊。我真的很怕疼，但我……但我……”
　　唐书竹又吸了口气，才能说下去：“但我没有管我的伤口，我看到地毯上的血，觉得好怕。怎么办？地毯弄脏了，爸爸会骂我的，阿姨也会不高兴的，所以我就拿纸巾一直擦一直擦。
　　后来大人来了。他们问我为什么不赶紧跑去找他们，为什么让血流了那么久。那时候我就特别后悔。我又做错了。我觉得自己总是在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