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229)
说着,常勇忽然莫名其妙开始感慨起来。
“你说这人啊就是看不通透,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功名利禄都是空,求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害人害己的,都像我这么知足就好了,天下太平。”
“老板————”
后厨传菜工突然跑出来喊了他一嗓子打断了常勇的话。
常勇回头:“喊魂儿呢?”
传菜工说:“老板,咱们的鮰鱼到现在还没送货过来,这一会儿到了饭点就该忙了,您是不是去赶紧催催啊?”
“你瞧,又该忙了,我不打扰你看书了。”常勇站起来,把茶壶往宗忻跟前又推了推,“回头有时间咱哥儿俩再继续唠。”说着拍拍屁股,拿着手机跟传菜工进了后厨。
宗忻眼睛盯着桌面上的书本,目光却涣散不聚,明显是在走神。
顾医生刚给给腾纾德上过药从楼上下来,脸色一如既往的严肃,他走到宗忻旁边抬手推了推眼镜框,谨慎开口:腾纾德果然已经在偷偷联系人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宗忻拉回思绪,看了顾医生一眼,示意他坐。
“顾池,你跟在陆远身边有多久了?”
“十几年了。”
“那你也肯定知道方尖在金三角被人伏击过的事情吧?”
顾医生点点头:“知道,那件事怎么了?”
“伏击方尖的人。”宗忻干巴巴道,“很可能就是雄鹰岭上那伙恐怖分子,艾本尼应该是个雇佣兵头子。我怀疑,谢老板去雄鹰岭的目的不单纯。”
顾医生常年没情绪的脸终于表现出一丝诧异:“那……”
那他大老板陆远,岂不是会被谢遇知给卷进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雄鹰岭的局势发生变数,他们东山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被动。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沉默半晌,顾医生咬咬嘴唇,下定决心道:“我们给陆老板摊牌吧。”
“不行!”
宗忻几乎是下意识就拒绝了。
陆远知道了,也就意味着谢遇知会马上知道。他以身犯险私自调查‘飘沙’当年的真相,已经是在违反纪律,最后真查出来了也就罢了,万一查不出来,他一个人栽进去无所谓,不能把其他人也牵扯进这桩私事里。
尤其是谢遇知,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搭上条命,上面拟定的策略原本就想放弃方尖,这种时候,他更应该保住谢遇知才是。
“我有办法,我还有办法。”宗忻按住顾医生的肩膀,“稳住阵脚,别慌。”
顾医生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只好点点头应承下来。
·
两天后
云雾笼罩在东山大峡谷之间,壮观的悬崖峭壁俯瞰着蜿蜒的江流,景色宛如仙境。
一辆辉腾在盘山公路疾驰,腾纾德手里的望远镜一刻也没放下,足足盯着那辆辉腾十几分钟,直到辉腾车驶入他们的肉眼可见范围之内。
金主远比预想中到的时间要早。
宗忻看了眼近在眼前的车,戴上了蛤哈蟆吗|镜。
“来了。”腾纾德把望远镜放在石桌上,走出观景凉亭,在辉腾停下的瞬间,就彬彬有礼拉开了后车厢门:“艾先生,我可是等了你好……”
目光落到坐在艾本尼旁边的男人身上,腾纾德的眼睛瞬间睁圆了。
而对方看到他,脸色明显也黑了。
艾本尼准备顺势下车,腾纾德却堵着车门没了动作,他非常不满地开口:“腾老板,这么不欢迎我吗?”
腾纾德自知失态,只好赔笑道歉:“艾先生说笑,你能提前过来,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不欢迎呢?”说着就伸手去扶艾本尼下车。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六盘的谢遇知,会和自己的合作伙伴艾本尼在一起?
至于,谢遇知为什么会和艾本尼一起来东山,完全是因为他对句狙击场地形熟悉的太快。
百亩林区,十个足球场大小,徒步围着走一圈就要一整天,谢遇知却在这一天时间内,不仅把狙击场地形摸了个透,还把林区内的坑道、掩护带、狙击点等等战略要地全部熟记于心。
说实在的,这种本事,不是个参与军事训练七八年的狙击士兵都做不到,要不是他经历过雇佣兵集团伏击,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研究军事战略部署相关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这么懂行全都拜艾本尼所赐。
不过,倒是腾纾德,明明被他打的受了重伤,现在却出现在东山……
谢遇知忽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跳。
妈的,这老东西把小花怎么了?!关系宗忻谢遇知再来不及多想,他起身紧跟着艾本尼下了车,脚刚落地,二话没说挥拳就要往腾纾德脸上招呼,拳头还没挥出去却看到了旁边站的熟悉身形,胳膊僵在了半空。
为什么小花在这里?
是腾纾德挟持了小花?
难道,小花受伤了?
想到这里,谢遇知眼底汹涌的看向滕纾德,咬牙心道:妈的,老子今天非弄死姓滕的这个垃圾!早知道就该直接打成筛子,挂起来示众,不该留你这条命!
诶——等等,不对……
小花身上没有伤。
看模样也不像是被挟持了。
这到底是……他爷爷地怎么一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谢遇知大脑飞速旋转着,试图把他离开六盘以后发生的事情连贯起来,却发现做无用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陆远离开之后,小花一个人在六盘经历了什么。
他想看清楚宗忻现在是什么情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震惊,而对面,宗忻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他看不到。
谢遇知的行为很出格,但可能是宗忻长得实在太好看的缘故,艾本尼居然没有起疑。当然,也可能是这边的眼线早就把这边的情况给艾本尼做了详细汇报,他自信没有任何危险,才这么有底气,一派淡定泰然。
“谢,你喜欢他吗?”
艾本尼虽然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他什么生意都接,什么人都接触过,懂得世界上所有有特殊癖好的人群,热爱吸毒的、热爱女人的、热爱金钱的、热爱赌博的,热爱收藏的、热爱战争的,当然也包括热爱同性恋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喜欢就去追嘛,我要是年轻二十年,遇到喜欢的小姑娘也会义无返顾去追。”
艾本尼拍拍谢遇知,叼着雪茄笑,怂恿着,鼓励着。
“姿色确实不错,虽然了有点瘦弱,但胜在身形够锋利,你不吃亏。”
谢遇知看着宗忻,第一次觉得嘴里发苦。
为什么要卷进来?
他真的很想揪住宗忻的衣领,抵在墙上狠狠地歼灭狠狠地质问。
明明答应他,留在六盘好好地等他回去!为什么要卷进来?
做就做了,居然还瞒着他!
不得不承认,来自爱情的苦难总是会让人心情波澜壮阔,有时候谢遇知真庆幸自己能有那十几年的卧底经历,这段经历让他在面临所有被动情况的时候,都能更冷静,更沉得住气。
他收回拳头,摩挲着手掌咬牙坏笑:“我倒是想追,就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艾本尼耸耸肩:“管他有没有心有没有意?谢,咱们这类人,不就是喜欢强取豪夺的那种刺激感吗?人不能什么都要。”
谢遇知目光复杂地看着宗忻,连带着喉咙都开始发苦:“我这个人,对别的都能将就,唯独感情不能将就,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不爱我那多可惜?”
日光格外刺眼。
隔着黑色镜片,宗忻看穿了谢遇知内心所有的挣扎、不甘、还有疑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回应。
眼前这个情势,他的意外程度绝对不比谢遇知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生死全在腾纾德一句话,如果腾纾德抖出他和谢遇知认识,那毫无悬念,这半山腰的凉亭立刻就会变成飘血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