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气旋(13)
梁东言抿着唇不说话,却伸手按下姜阈正打开打车软件的手机,指了指对面的公交站台。
“你要坐公交?”姜阈收了手机,嘴上这么问着,脚下已经跟着人朝站台走去。
夜里凉风习习,路边不少烂醉如泥等网约车的人,都被朋友扶着或抱着,梁东言放心不下地看了眼站得很稳的姜阈,姜阈也朝他看过去:“就两杯鸡尾酒,不至于。”
话音落下后梁东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而后看向远远开过来的93路,有意无意道:“你真厉害。”
“???你阴阳我?”姜阈虽然有点上头,但也敢肯定梁东言这古怪的语气绝不是夸奖。
“没有。”梁东言否认得飞快,等93路夜班公交停到两人面前,他往姜阈手心里塞了两枚硬币道:“上去。”
姜阈不罢休地看了他一眼才跨上公交,夜班公交人不多,车上空位还很多,姜阈走到空着的最后一排,坐在了最左边靠窗的位置。
等梁东言也走到后排,姜阈立马警惕地看向他,梁东言目光闪了闪,脚下一转坐在了姜阈前面一排。
“梁东言。”刚坐下,姜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梁东言侧过头,便看到姜阈攀着他的椅背凑过来,目光灼灼、专注而泛光,梁东言的心脏像被抓了一下,他很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今晚那两个姐姐,你觉得哪个更漂亮?”
梁东言:......
“没看。”梁东言的脸色又冷下来。
“那你看什么了?”姜阈语气也有点冲。
梁东言蹙眉:“你生气什么?”
“那你又生什么气?”姜阈望着他:“我这一个晚上原本可以做完三张试卷、听完五场听力,就这么浪费了我还不能生气?”
姜阈死死盯住梁东言,梁东言却没再开口,两人对峙片刻,姜阈的语气疲惫下来:“你知道我今天带你去那里是干什么的,对吗?”
“嗯。”窗外路灯穿过枝叶的倒影飞速在梁东言脸上略过,让他的神情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姜阈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他的椅背,靠到后排,扭头看向窗外。
梁东言侧着身子,余光里姜阈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表演。”半晌,梁东言回过头,目光认真,像这个夜里每一片即将凋落的树叶,真实又可怜。
姜阈没出声,只稍稍偏过脸。
“你因为这个不高兴,我知道。”梁东言又说。
姜阈瞥了眼他,继续不说话。
“但我花得不多,以后打工会更赚钱,足够我生活了。”梁东言笨拙地组织着语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是想让姜阈别生气、然后理他。
姜阈烦躁地含糊道:“知道了。”
“那你还生气吗?”
得寸进尺,姜阈心想,他不客气道:“三张试卷五场听力,你帮我做了我就不生气。”
然后梁东言就点了点头。
姜阈先是怔了下,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挖苦:“梁哥,你对自己的认知可真不清晰。”
梁东言很浅地笑了下:“不要求正确率的话,我真的可以帮你写。”
“算了,我淘宝找个大学生代写吧。”姜阈耸肩,无所谓道。
这下轮到梁东言意外,他沉默地看了两秒姜阈,姜阈朝他挑眉:“怎么了?”
梁东言摇摇头,也没什么,但这好学生,私下真是什么都来啊......
夜班车半小时到了三堡街站,夜里的三堡街依旧繁华,姜阈没回家,而是和梁东言晃荡到了南楼。
姜秉泽有个名声很大的学生明天在上海结婚,邀请了他们夫妻二人参加婚礼,所以两人今天一下班便去了上海,让姜阈一个人在家好好做题。
“他们去几天?”梁东言问。
“两天吧。”姜阈叼着烟,低头看微信里的新消息:“短发姐姐问我明天有没有空。”
梁东言到嘴边的“明天”被打断,他敛眉,看姜阈抬起头:“说她有车,带我去兜风。”
说着姜阈把手机举到梁东言面前给他看:“是辆跑车。”
梁东言冷静地看着姜阈,没参与他的话题。
“我还挺有富婆运的。”姜阈收了手机,手指不知在对话框里输入些什么。
“说没空。”梁东言的声音沉沉响起。
“为什么?”姜阈继续低着头打字。
“你不是有试卷要写?”梁东言这会儿的语气特别像一位数落学生不努力的老师。
“但我不喜欢写试卷。”姜阈摁灭手机,他看向梁东言,目光锐利:“你不喜欢表演就可以拒绝,我不喜欢写试卷不能不写吗?别太双标。”
梁东言:......
他说不过姜阈。
“那你明天真的去?”之前的严厉尽失,梁东言这会儿问得卑微。
“不去。”姜阈利落地回答:“我不喜欢她。”
“喜欢她就去了?”
“喜欢她还不去?”姜阈好笑道:“喜欢她我现在就去,翻墙也得翻进东吴大学。”
梁东言听着心里不大得劲儿,他不再应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你明天干嘛?”姜阈一根烟抽完,随手灭掉问。
“打工。”梁东言的假期平平无奇。
“还是阳光简餐啊?”
梁东言摇头:“他们一家这三天回老家,我去商场兼职。”
姜阈又点起一根烟,烟雾漫在两人之间,姜阈的眼睛微微酸痛,大概是用眼过度了,他看了眼时间道:“那明天不是得早起?你上去睡吧,我待会儿也走了。”
梁东言点点头,却还是站着没走,姜阈疑惑地看他,梁东言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目光错开姜阈的,语气尽量稀松平常:“我们要不要也加个微信?”
第12章 东吴吃喝玩乐
“哦。”这事儿姜倒确实没注意,两人都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联系方式。
他掏出手机,扫了梁东言的微信二维码,梁东言的头像是个拍得很模糊的月亮,但能看出来很圆,名字是一条杠。
梁东言凑过来,想问姜阈微信名的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姜阈给自己改了备注:纯情男高。
梁东言有短暂的失语,姜阈抬头:“怎么,不喜欢啊?”
梁东言摇摇头:“你这个单词什么意思?”
“不是单词,就段乱码。”姜阈收了手机:“回去了,晚安。”
“晚安。”梁东言捏着手机看着姜阈走远,低头看了半天,把他的备注规规矩矩改成了“姜阈”,然后将聊天框置顶,和名为“学生兼职、跑腿不查身份证”的群聊不相上下。
大概是晚上喝了酒,姜阈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被手机震醒的,葛北思已经打了六七个语音通话过来,姜阈看着还剩一丝电的手机,插上充电线后给她回拨了过去。
“听说你爸妈这两天不在!”葛北思瞬间接起电话,消息灵通道。
“嗯,什么事?”姜阈起身去拉窗帘,阳光有种秋天独有的清澈和远阔,让人放松。
“出来吃饭!锡惠这儿新开了一家商场,超热闹!”葛北思那边确实听着嘈杂。
“不去。”姜阈转身走出卧室,徒留正在充电的手机里葛北思在喋喋不休地安利。
洗漱好回房间时葛北思已经挂了电话,姜阈拿了手机,忽然想起昨晚好友里多了个人。
他点开“纯情男高”的头像,下意识点进朋友圈,就看到纯情男高在两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张做得很聒噪的营销海报,海报标题是:锡惠商业广场隆重开业,购物满888赠神秘大礼包一份!
而他朋友圈里除了这个,还充斥着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宣传图文,近的是唔唬串串的,远的是两年前的一条“小彩虹托班招生啦!”
姜阈反手把梁东言的备注改成“东吴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