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疯长(44)

　　这样才是最舒服的。
　　简知宁右手举着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在手腕上划磨了两下之后，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液流出来瞬间被浴缸里的清水稀释殆尽。
　　动脉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简知宁的身心却感受不到任何痛感只有解脱后的畅快。
　　轻松了，简知宁闭眼无声仰头靠在浴缸的岸边，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我不玩了，他想。
　　这世界，真的好没意思啊。


第44章 破镜：“简知宁，你要好好活着”
　　医院的独立病房内，心率监测仪冰冷的“滴滴”声回响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简知宁脸色惨白安睡于病床之上，萧辰沉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从他外套掉落出来的一个白色小药瓶，细细端详着。
　　须臾之后，兜里的手机开始高频震动起来。萧辰盯着屏幕看了一眼按下接通健，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人道明事情原委。
　　“查到了，这药是从滨海路一家私立医院的精神科开出来的。”
　　听到“精神科”三个字，萧辰心头猛然一震，目光不经意瞟向病床上的人，之后闭眼轻声道：“你继续说，我听着。”
　　“大约一年前吧，简知宁在那家医院挂了号看过心理医生，被诊断为抑郁症后拒绝服药，当时给医生的理由是他可能随时要献血。后来医生实在没办法就给他开了瓶安眠药，让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吃上一粒。”
　　“我找关系调到了他之前的病历，一会发给你，上面显示他每隔一段时间会跟心理医生进行一次深入谈话，但状态时好时坏一直不是很稳定。”
　　“好，知道了。”萧辰眉头紧锁，平静地答道。
　　临挂电话之前对方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萧辰：“对了，还有一件事。”
　　随后解释道：“因为这次的事情我们把安城的各大医院都查了一遍，结果没想到在市医院还有其他发现。简知宁的妈妈不久前被诊断出胃癌住院治疗过，后来应该是出了你们这档子事吧，手术也没做就急急忙忙出院了。”
　　对方挂断电话后一股脑将简知宁和胡娟之前的治疗记录全都给萧辰发了过来。
　　医学上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是单看病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各类检查呈现出的结果，就能轻易判断出这对母子的病情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严重。
　　怔忪间，病房门外突然传来三声轻缓的敲门声，萧辰从手机屏幕上微微抬眸，紧接着就看到了手里捧着鲜花小心翼翼走进来的裴楠。
　　之前的简知宁性子虽然沉静，但一直是生龙活虎的。现在猛地一副颓败病弱相躺在床上，裴楠一时心中难以接受，不禁问出了声：“宁宁他严……严不严重啊？怎么会变……变成这样？”
　　萧辰现在没心情与他解释过多，将手机收回兜里给了裴楠一个眼神让他坐下后开口说道：“他还没醒，你小声点。我把你叫过来是有话要问你。”
　　裴楠微微低头用一副戒备的目光看向萧辰，瞳眸中晶光闪闪，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静静等待家长的盘问。
　　“简知宁患有抑郁症，你是知道的吧？”
　　裴楠点头。
　　“所以他妈妈得了癌症，你也知道？”
　　裴楠继续点头。
　　萧辰闭眼咬牙，内心狠狠骂了一句“操”，须臾之后缓缓转头朝病床的方向看去，眼神中射出晦暗不明的寒光。
　　简知宁，你他妈真有种，这么大的事外人都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我。
　　“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全部说出来。”萧辰深呼一口气，俯身低头直视着地面，冷冷地问裴楠。
　　见人皱着眉始终不答话，萧辰也没有多少耐心与他周旋，直截了当拽了裴楠的衣领将他一把推到了简知宁的床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现在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是为了他好，明白吗？”
　　裴楠被萧辰这一下吓得不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了愣才开口回道：“我知……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他得抑郁症以后不肯吃药，说害怕你要用血，吃了药你的家……家人会怪他。后来他妈妈生病了，需要用钱，他好像有想过去卖……卖血，但是被我劝住了。”
　　“宁宁他喜……喜欢你很久了，但是你们两个人差距太大了，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很辛苦的。”
　　看着萧辰的面色逐渐沉下去，裴楠心中害怕，出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两人正沉默间，病房外突然又有人敲门，四只眼睛齐齐看过去，结果就发现了一进来就傻傻愣在原地的蒋维涛。
　　这一次裴楠的反应比萧辰快，匆匆转过身在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冲，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蒋维涛原本是来探望简知宁的，猝不及防遇到裴楠，站在原地反应了两秒，现在也顾不上这边的情况了，放下手里的果篮转身就跟着追了出去。
　　人都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清净，简知宁出事后萧辰没有通知任何人第一时间将他送来了医院。
　　但是既然现在裴楠知道了，估计很快林颖和胡娟那边也会得到消息。
　　萧辰默默坐在简知宁身边，握起他冰凉的右手暖在自己脸侧，双眼殷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腕上裹缠的层层纱布，萧辰的心里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
　　知道这是仅剩为数不多能与简知宁独处的时间了，萧辰根本舍不得阖眼，就保持着这一个动作在简知宁病床前枯坐了整整一夜。
　　凌晨时分，简知宁从昏迷中转醒。待视线逐渐清明后，一眼入目的除了医院昏黄的光线，就是萧辰那张憔悴落败的脸。
　　按照护士之前交待的，萧辰拿棉签蘸了点水在简知宁嘴边擦了擦，之后按下呼叫铃等着值班医生过来。
　　简知宁现在体力仍旧很弱，但好在血压平稳身体状态也在逐渐恢复。
　　医生用听诊器为他检查过后，低声对着萧辰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退了出去。
　　人一走，便只剩下简知宁与萧辰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室内一时间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想着医生刚刚说他可以吃些流食，萧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买点吃的，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简知宁气若游丝的低声呼唤。
　　“萧辰。”简知宁艰难开口，胸口喘着气缓缓道：“你先别走，我有话。”
　　萧辰脚下步伐一顿，回头走向病床边的同时，心也跟着砰砰跳动起来。
　　将床头微微摇起，萧辰给简知宁又倒了一杯温水。
　　半杯下肚，简知宁觉得嗓中的干涩有所缓解，才目色沉沉慢声细语开始自言自语道：“你临去芝加哥过年前的那个晚上让我对着烟花许愿，我说希望自己开心健康。可事实却是待在萧家的每分每秒都只能让我感受到痛苦。我生病了，我那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拿起笔画不出任何有灵气的作品。当时我就在想，或许死亡才是最好解脱的方法。”
　　简知宁说着顿了顿，闭上眼睛浅浅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爱我。但是…”
　　他犹豫了半天终是鼓起勇气：“可不可以求求你放过我，从此以后我只想轻松快乐地活着，不想再听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一点消息了。”
　　“放过我吧。”
　　默默立于床前听着简知宁言语恳切的请求，萧辰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心绪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眸中却渐起了一层雾气。凝眉闭眼的同时，放在床侧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暗暗收紧。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被这段感情折磨地精疲力尽，费尽了所有心力终究是挽回不了什么，反而将自己的爱人逼向了绝境。
　　沉默良久之后，萧辰终是下定了决心咬咬牙低声开口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我现在去给你买粥，看着你喝下后，我立马就走。”
　　说完之后，轻启薄唇在简知宁额头落下深深一吻，临走前还是对着他说了两人四年漫长相处时光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