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77)

　　“余渔？”对方显然也记得他，并对他泛红的眼眶感到惊讶：“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还是？要去医务室吗？”
　　太丢人了。自以为是被陆铭拒绝，然后又被沈学长撞见……
　　余渔慌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垂着头，不想让对方再看到自己的脸：“没事，我没事。”
　　“没事，你怎么哭、”
　　随便用袖子蹭了蹭眼尾，余渔转移话题，打断了沈项生的话：“学长，你怎么到高二的教学楼来了？放假了还不回家呀！”
　　意识到余渔并不想多言自己的事情，沈项生不再多问，顿了顿，顺着他的话，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红色袖标，严肃地说：“看，校学生会的风纪委员长。我是来检查你们各个班级的锁门关窗情况，并排查一下是不是所有人都安全离校的。”
　　“哦，学长辛苦了！”余渔轻轻点了点头，直到确定自己的眼睛不再不听话地湿润起来，才抬起头，看向沈项生。
　　“你看，这、这不就被我抓到了一个长时间不离校的小、小学弟嘛？”大概是为了安慰余渔，逗他开心，沈项生故意用做作的语气说着他平日里并不会讲的话。期间还磕绊了两次。
　　“学长，你别这样……太奇怪了。你不适合油嘴滑舌的说话。”余渔的心情并不会因为沈项生的宽慰瞬间变好，但那是他和陆铭之间的事，与其他的人无关。
　　他知道自己不能将这样的情绪释放到无关者的身上。特别，沈学长还是曾经对他好，帮过他的人。沈项生或许没有歧视过他。
　　“确实，我、我也觉得这样说话很怪。”Alpha笑了，先是惭愧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挠了挠头，讪讪地说到：“大家都放假回家了，教学楼要锁门，你现在要回宿舍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不用。”余渔摇头。他看了看沈项生的袖标，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回身，进教室收拾了自己的作业书包，利落地关窗锁门，再次跑回走廊：“学长，你检查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现在就走，食堂应该还开门，我去吃晚饭！”
　　余渔说罢，转身要走。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不，不是，我不这个意思。”是那个斯斯文文的Alpha学长抓住了他，沈项生红着脸，像是对自己刚刚不合时宜的发言感到尴尬，他不好意思道：“那个，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吃食堂。”



第67章
　　“靠窗坐吧！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心情也会变好。”余渔听从沈项生的话，占了个落地窗前的双人桌。
　　他们本来是想去吃食堂的，但因为放假的这天实在没什么人还愿意在学校用餐，食堂的工作人员偷了懒，早早地锁门下了班。
　　无奈地看着上了锁的食堂大门，Alpha询问余渔的意见，之后，两人便来到这所学校旁开的平价快餐店吃饭，饭钱AA。
　　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所价格公道，味道不错的堂食店自然是备受打工人的欢迎的。
　　因为时间还有点早，店里还没到人满为患、排队等桌的程度，但也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沈项生去点单了。
　　余渔独自一人被淹没在模糊不清的嘈杂环境中，看着玻璃外的车水马龙，他努力地拉拽着自己的思绪，不去想某件事，某个人，脑袋里就变得空空的了，仿佛被与世界割离。
　　“这家店还挺受欢迎的！我排了五分钟，才点上餐。”沈项生端着两个黑色的塑料餐盘回来了。
　　“学长。”余渔回神，连忙起身接过Alpha手里的东西，摆上餐桌。
　　两人落座，就餐。
　　一顿饭吃的却很是沉默。
　　除了医务室的那次接触，两人再没见过面。他们不熟，没有什么能交流的话题。
　　而且，余渔一直在走神，饭都没吃几口。但Omega自己好像并没有发现。
　　“其实，风纪委员能管的事挺多的。”沈项生又一次看到余渔心不在焉地举着筷子没了动作，忽然说:“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校园霸凌这种事，是在学生会的可管辖范围内的。”
　　“嗯？”余渔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沈项生想差了，摇头：“不，不是校园霸凌。没人欺负我。”
　　自从身边有了陆铭这个煞神，他真的再没被人找过麻烦。
　　“嗯，那就好。”Alpha说完，盯着余渔的眼睛，顿了顿，又挑起了别的话题：“高二是在寒假结束后回来的那几天毕业考吧？”
　　“嗯。”余渔点头。
　　沈项生：“毕业考是对高中生来说，除了高考外最重要的考试了。”
　　“嗯。”余渔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只好再次点头。
　　“我去年毕业考的时候，可紧张了。”沈项生说着，指了指Omega面前的餐盘，示意他别光听，吃饭。
　　对比了下自己几乎没动的餐食，和Alpha基本清盘的晚饭，余渔听话地重新举起筷子。
　　沈项生笑了，继续说：“特别是考试那天。我当时特别害怕，怕自己毕不了业。毕竟是人生头一次……我当时就觉得，如果不能通过毕业考，我就不能高考，就没有大学上了。我父母都算是高知人士吧，我如果连大学都不能靠自己考上，而要他们去花钱，是很丢人的。”
　　Alpha的话忽然多了起来，余渔有些莫名。但注意力却总算是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沈项生见状，继续说起自己的糗事：“考试的当天，我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过头。还没答题呢，刚一抬笔，就写错了答题卡上的名字……哈哈，我把自己的名字写错了，还涂了个大黑点。然后，我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写完了卷子。结果要交了，却又开始担心——老师看到我把自己名字都写错了会不会误会？误会我不是本人答题，又或者是抄袭、代考什么的……我会被抓去校长室，被质疑，被骂，然后被留级。”
　　沈项生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起身，凑近余渔，小声说：“我其实当场哭出来了。一个Alpha在考场偷偷哭鼻子、抹眼泪什么的，太丢人了。”
　　余渔咬着筷子，愣住了。即便有抑制环的保护，余渔几乎闻不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但对方的骤然靠近，仍旧让他感到不适。
　　作为一个Omega，余渔对Alpha的排斥与恐惧是天生的——只除了陆铭——或许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习惯了彼此的味道，也或许是因为他喜欢陆铭。只有陆铭的信息素不会让他感到恐慌，只有陆铭会让他想要主动靠近……
　　沈学长是个好人，余渔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么多莫名的东西了。
　　Alpha大概是误会了他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以为他是因为担心毕业考试才会蹲在地上哭……沈项生是故意用自己的“糗事”来开导他的。他贴近自己讲话，也只是因为他讲的事可能是真的，而且会令他感到尴尬。
　　但他是个Alpha。
　　余渔的身体在本能的促使下瑟缩，接着，他应激的推开了沈项生。
　　“对、对不起！学长，我、我……”面对Alpha惊讶的神情，余渔慌张地道歉。
　　其实，隔着一张桌子，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近。他的反应确实太过了。
　　可，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恐慌……各种负面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想要逃走。
　　“不不，是我该说对不起。”沈项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惊讶，满脸歉意，道：“是我没注意分寸……你戴着那个，嗯，抑制环，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我忘掉AO之间需要有安全距离了……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Alpha连忙捡起了之前的话题：“我们接着说！就，我不是哭鼻子了嘛……但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全是我自己瞎紧张罢了。我平安通过了毕业考，明年就要高考了。”沈项生最后说道：“所以，这次，我不会再紧张害怕了。人生嘛，就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事，怎样糟糕的情况，你敢不敢去面对，事情本身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放宽心，把自己能做好的做好，就足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