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20)
“陆景洲你说清楚。”
“你想在这说清什么。”
“………你是听见了周少安说的那些话吗?都是误会,那是他的一个玩伴,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不是你想…….”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陆景洲按下了暂停键,履带的速度开始逐渐放缓,他直视着前面声音一点也没有运动后的气喘吁吁,听起来和往日一样没什么波澜。
“因为你误会我三心二意了,可事实上晚上根本没我的事,我都追你追来健身房了,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干嘛啊。”穆洋说话一向擅长直球,“下午我兄弟陪我逛街买了点衣服,那是他晚上的约会,我也没和那人睡过,我也不想睡他,我认识你后你什么时候看我出去和人睡过觉?”
穆洋睡没睡过,陆景洲也不会知道,反正认识起对方周围的莺莺燕燕没少见,吻痕也看过几次。
跑步机的履带在谈话中恢复了静止,陆景洲掀起衣服擦汗的时候,穆洋都没心情欣赏对方的身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都说了我这学期不会玩,你不信问我朋友,我发誓…….”
“穆洋。”
陆景洲打断了他,这是男生第次一叫他的大名,穆洋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合上了。
“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周围的人和你一样对身体和关系随意,所以你们才能肆无忌惮谈论这些,而我这个人比较迂腐,我不能理解你们乱睡的快感,也不能理解你们对夜生活的热衷,更无法懂得你们一边追求着别人,一边又同其他人在身体和感情上暧昧不清的迂回。”
“最后,我和你的关系只是室友,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说完就从跑步机上下来,随后拧开了水瓶走到了其他练胸的器械旁,留穆洋一个人站在原地。
陆景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十分膈应。
陆景洲是什么时候离开健身房的,穆洋并不知道,他没有再跟过去,只是沉默地在跑步机上跑着,流了一身的汗。
对方说的话一句一句就像在戳他的心窝子。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遇到一眼就心动的人他就是拼了命地想争取,可他的价值观早就被塑造成了这样一个人,一个随便的不付出感情但又渴望陪伴的人,一个陆景洲的三观里最厌恶的那类人。
他也想谈恋爱,他也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他没遇到过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荷尔蒙的一拍即合。
越跑穆洋脸色越难看,到后面整个人都是烦躁的,他操了一声把毛巾甩到了肩后,因为自身气场过于压抑还把旁边的小哥吓了一跳。
他回去之后客厅的灯被人留了一小盏,陆景洲房门同往日一样紧闭着,路过的时候穆洋脚步停了一秒,不过很快他就背过身回了房。
…….
洗完澡后穆洋在床上叼了根电子烟吞云吐雾,因为卧室比客厅小,怕吸其他的烟雾报警器回响,干脆整个人就盖在被窝里。他翘着腿划了一会儿之前那些睡过一两次的人在whats app上给他发的消息,照片都挺私密,那些问他约不约的他之前都没回,完全是这几个月心思都挂在陆景洲身上眼里看不了其他人。
他现在想礼貌性地回一下,又怕别人觉得自己ghost太久,干脆就算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软件开始寻觅。他觉得他可能真的是有病,都被陆景洲这么说了,现在刷每一张照片都还在和陆景洲对比,怎么对比其他人怎么不行。
这个没陆景洲眼睛好看,那个没陆景洲身材好,这个体毛太多了,那个气质少了点禁欲感。
他翻了个白眼,越刷越烦躁,索性锁掉了屏幕,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陆景洲真的很讨厌,但是长成取向狙击又对自己忽冷忽热的人却真的很容易把自己拿捏到。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穆洋心想,妈的他再也不喜欢直男了。
这一个晚上穆洋睡得并不怎么舒服,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陆景洲也早已出门了。
出门前穆洋给自己兑了碗燕麦粥,等洗了碗准备收垃圾的时候才发现垃圾袋里有一盒被扔掉的慕斯,本来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在意的事,但是看到这个牌子的慕斯和生产日期时他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第一次伸出手在垃圾桶里把东西给掏了出来。
这盒慕斯崭新,包装的边缘还贴着一张快要掉下去的小便利贴写着:我不太喜欢甜食,朋友买多的一份,你好像提过这个品牌。
穆洋眨了眨眼,一瞬间说不上来自己都在想什么,他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被吊得忽上忽下的心脏莫名有些酸揪揪的,他妈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陆景洲啊…….
……….
不过很显然,陆景洲是彻底开始疏远他了,自己这几天厚着脸皮发的消息对方一条没回。回了家后几乎也看不到陆景洲人,对方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回来就紧闭着房门,偶尔出现在公共区域的时候,穆洋想上去说两句话,对方的回避都很明显,好几次穆洋只是伸出手想轻轻拉一下他的衣袖都被立马躲开了。
他从来没遇到别人会对自己厌恶成这样,除此之外除了陆景洲这边,自己家里的情况似乎也在急剧恶化。他父母没告诉过他,都是他表姐一直偷偷在和他说,这两天家里没闹离婚是因为有其他事在前面,这段时间国内制造业大环境不好,再加上他爸项目融资失败,公司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虽然能让他不愁吃喝,但是压力都是父母在顶着。
不过穆洋能保证他表姐也没给他说全话,因为他偷偷关注着新闻动向,虽然并不能完全了解家里的情况,但也明白表姐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穆洋中途给他爸打过一次电话,对方像是很忙,虽然语气温柔但是没说两句就因为工作敷衍的挂掉,给他妈妈再打去也不尽其然,只让他什么都别操心一切安好。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几分钟的通话模式,可是当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活在象牙塔无能为力什么也分担不到的废物时,心里还是溢出几分难受。
他很少有这么不洒脱的时时候,往常的不开心都会在床上解决,可是现在就连想上床都只能想到那张脸,想到那张脸就想到他厌恶的说不怕得病吗。
“怎么回事,Caleb?”
穆洋对着电脑,过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没什么事的笑容,看向了和他同一seminar的漂亮女生:“怎么了Mandy姐?”
“一反常态啊,你不是最爱逃seminar了吗,最近上课挺积极,一看老师给的reading都是读完了的。”染着粉头发打着唇钉叫Mandy的女生把座椅往他旁边凑了凑,“怎么突然要上学了?”
“我一直都上学啊,我本科难道没上学吗?”
“你本科逃的课还少了吗,而且这学期你也没怎么来过。”Mandy用手肘戳了戳他,“周末组织的去品牌工作室你去吗?”
“去啊,上次看展我都没去。”
“谁知道你天天在哪鬼混。”
“啧,真没鬼混。”穆洋敢说这学期和以前比自己确实没怎么出去玩,但具体都干了什么,好像真的又什么都没干,“姐,问你个问题,你说你家里要是破产了怎么办?”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好的,怎么,你是家里破产了所以痛定思痛反思了要出来上课了。”
“我就问问,万一哪天破产了,我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能不能别杞人忧天。不过你挺有天赋的,你作品集导师都那么喜欢,这一行也不是看成绩单的,破产了只要有能力养活自己就行。”
穆洋仰着头靠在座椅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手插进了兜里摩挲了一下烟盒,过了半晌才重新开口:“抽烟吗?”
这几日伦敦在疯狂的降温,穆洋一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裹着黑色风衣和穿着羊绒袄的女生站在垃圾桶边一起对比十分明显。两个人呼出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时候,漫天都是爆珠混合的淡淡香味。
“下周二冬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