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乡(17)

　　体贴人这一项，凌燃爷爷奶奶教得很好，但更多的都是李木林教的，凌燃很多懂事都是李木林这个哥哥自己言传身教的，看着这么好的儿子，凌云更为李木林这个半子感到心疼，心里也隐约在害怕着失去李木林这个人后会对凌燃产生的影响。
　　“好得很，外公外婆有多宠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巴不得没有你妈妈和我管。”凌云特意不去想后面那些可能会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嘴里故作轻快道。
　　“啧啧，”凌燃不小心瞥到了父亲的红眼，啧啧了两声，打起精神道：“凌云同志，你小心点啊，和我不亲就算了，我天生属于爷爷奶奶的，小女儿和小儿子都带不亲，我看你以后难喽，有时间记得好好反省下啊。”
　　“反省个屁，他们比你这个没良心的爱我多了！”凌云张口就骂。
　　“哼哼。”
　　“凌燃过来吃饭了。”不远处，奶奶在喊。
　　凌燃拿着支着平板的支架过去，放到妈妈面前，抱了下奶奶，这才坐下吃饭，就是吃着吃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从眼睛里掉了出来，滴在了桌子上，守着他吃饭的奶奶看到，转过身就抹眼睛。
　　这夜对凌家的人来是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清晨，凌岳夫妻俩把家里收拾好的行李装到了车上，又从医院接到了一家人，到了机场，凌岳去托运行李，杨诗书陪着家里的四口人。
　　肖晶一晚上都没睡，一整夜不停在打电话，在休息室等小叔子过来的时候，她撑着手臂闭了会儿眼睛，凌燃凑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其实没睡着，等到他亲了她的脸一口，小声说了句“妈妈好可怜，”她不由睁开眼，伸手抽了他一下，假装微怒道：“可怜什么？你妈又美又飒，美一百年都很正常，潇洒得很。”
　　“呀，还是有点可怜的，没想到吧，人生的风雨不是老公带来的，是儿子带来的，可怜哟。”凌燃抱了抱没有化妆但还是难掩一身气质的母亲。
　　肖晶气笑，拍了下他的脑门，笑骂道：“这算是什么风雨，有困难咱就解决，走开，小小年纪心思那么多，你还是个小孩儿，要安慰也是妈妈安慰你，轮得到你？”
　　肖女士满脸不屑，“你妈我处理过的问题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去你爷爷奶奶身边呆着去，让你妈好好歇会儿。”
　　“哦。”凌燃被她推开走了，回到爷爷奶奶身边，不忘小声跟奶奶嘀咕，“我妈都不吃糖衣炮弹了，奶奶，是不是生过二胎的女人的心会特别的狠？”
　　小婶就坐在他旁边，听到后不巧也生了二胎的小婶拍了下他的脑袋，也笑骂了一句：“要不是太爱你们这些气人的小崽子，谁愿意生了一个还生第二个？”
　　小婶才是高手，凌燃崇拜地看着婶婶，“小婶，你真会说话啊，好甜。”
　　同时他在心里练习着见到哥哥要说的话，“要不是太爱你太喜欢你了，谁愿意一大早的坐着飞机拖家带口来见你啊。”
　　嗯，就这个了，这情话有点土，但哥哥肯定喜欢听。


第二十章
　　凌云先抵达的中京，他让带的两个助理的其中一个去住的房子打前哨，他带着另一个直接在机场等着父母家人的到来。
　　李木林情况不好，凌家做了长期打算，带的行李多，装满了四个大行李车，凌燃装好行李见奶奶和妈妈推着车往外走，连忙冲上去先接过奶奶的。
　　他来回跑了三趟，把车子送到了外面等候的爸爸手里，等推着第四个带着家里的三口人出来，凌云拍了下儿子汗淋淋的额头，“车子停在B2层的037，你把车给你妈，先带爷爷奶奶下去。”
　　“我推着下去就好了，林哥下去了？”凌燃问他爸爸的助理。
　　行李车太大，一个人只能推动一个，凌燃不想让他妈妈动。
　　“嗯。”
　　“我先推着和爷爷奶奶下去，爸爸你在上面看着行李等林哥。”
　　“也行。”
　　凌燃以前跟他哥哥出门还是挺轻松的，大行李箱都是他哥哥推，他只要背着他的背包就好了，凌云看多了他甩着双手什么都不干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像个大人一样处理着事情，突然觉得他儿子长大了不少。
　　“我们先上车，不耽误时间了。”肖晶也开口了，现在都九点多了，放好行李到木林单位，都要十一点了，中间要是磨蹭点，人家中午都要休息了。
　　“行。”
　　等一家人到了租好的车上，凌云助理小林开车，车上凌云和父母商量着等会儿去李木林单位的人数，老爷子想去，被老太太拦下了，老太太道：“你身体不好，去了医院木林担心，凌燃也担心，你就跟我在房子里收拾下东西，把饭菜做好等他们回来吃，别添乱了。”
　　想去主持大局的老爷子一愣，知道老伴说的是对的，就不吭声了。
　　凌燃马上和老爷子道：“爷爷和奶奶就是哥哥和我的定海神针，人到了我们就稳了，去不去见领导进医院都不要紧。”
　　“问问你哥哥想吃点什么，也问一下医生。”老爷子笑了笑。
　　“知道了。”
　　“有事我们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您和妈，爸你放心。”肖晶道。
　　“没事，你们先处理你们的，别管我们，等到家说。”老爷子不想添乱。
　　一家人在车上把今天的事情商量好了，等到了住的地方，留下助理们和老人搬行李，凌云则开着助理租的另一部车，带上妻儿去了李木林单位。
　　他们赶得急，十点半就到了，科研所负责这次事故处理的大领导直接交待了他们，一进会议室就面色沉重和他们道：“你们到了也好，有个事情正好要跟你们商量。”
　　“具体情况昨天我跟您在电话里说了，今天有个新情况，”领导直接和凌云道：“必须你们马上做决定。”
　　“什么情况？”
　　“李木林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专家组目前商量出一个成功率只有30%的冶疗方案，我直接说了，你们现在签字，他有30%活下来的可能，不签字，可能三天，至多十天，他就会走。”脸色阴鸷的领导看着凌云道：“还有一个，你们的关系我知道，你不能签字，最好叫他的直系亲属，例如他的父亲来。”
　　“抱歉，情况是我，”领导看了看表，“五分钟之前得到的，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处理时间，可以远程电子签字，录相就行。”
　　他说是30%，但完全没有给凌云夫妻别的选择权。
　　凌云和肖晶下意识看向他们的儿子。
　　凌燃也有点懵，他茫然的看了父母一眼，又看向身上威严甚重的领导：“我哥哥成年之前的监护权不在他的亲生父亲手里，是在家里的一个长辈手里，可以叫他签字吗？”
　　“属实的话，可以。”领导身边的另一个中年人插话道。
　　“那我给李伯伯打电话。”凌燃拿手机，手机拿到手里又掉了下去，肖晶立马帮他捡起，凌燃开机的时候手在抖，肖晶抿着嘴，一言不发握着他的拇指摁了下去，屏幕一开，她马上拿起手机调着号码走到了一边。
　　“妈妈帮你说。”凌云安慰明显已经找不到神的儿子。
　　“……”凌燃说不出话来。
　　跟单位领导还有医院的人对接签完字，凌燃浑浑噩噩跟着父母又上了车，说是去医院看哥哥。
　　等到医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燃才在玻璃墙外见到他哥哥。
　　一见到他哥，凌燃眼睛一亮，冲着人就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回过头冲他妈妈“啊啊”了几声。
　　是哥哥。
　　凌燃开心死了，马上去找门，左右看了一圈，他没看到怎么进去的门，顿时就急了，之前他说不出话来，现在急得话从嘴里射了出来，“门呢？门呢？妈妈，门呢？”
　　“不能进，医生说了，里面是感染区，谁都不能进。”妈妈道。
　　“穿衣服，防护服。”
　　“现在不能进，凌燃，哥哥马上要做冶疗了，你快和他说说话。”肖晶的眼睛堆满了泪，之前儿子连走路都不会了，如果不是他爸爸牵着他，他都不知道动，他的魂都没了，见到人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