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60)
愿赌服输还可以这么拆开来解释吗。
黎江也觉得王思言听起来像是喝醉了在胡说八道。
“……谢谢。”
但他竟然还是听进去了。
“不客气,有什么情感问题随时打给我哈。”
王思言那边啪地传来麻将牌的声音,只听他随即意气风发地喊了一声“胡了”,然后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而黎江也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了许久,终于,还是用颤抖的手指轻轻点开了和谢朗的聊天界面。
他屏住呼吸拨了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黎江也的心跳声大得他觉得另一边的人都能听到。
凌晨四点,他打了一圈电话,除了打麻将的王思言没人接听。
只有谢朗。
只有谢朗在电话只响了两声的时候就接听了。
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电话线路里交织缠绕,像是他们以前靠在一起那样。
脸贴着脸、耳朵贴着嘴唇。
谢朗低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小也?”
第40章 《你好不好?》
他说:小也。
听到谢朗熟悉的低沉声音那一刻,黎江也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时之间,竟然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又或者,当他终于决定拨通谢朗的电话的时候,凭的只是愿赌的拧劲儿,因此根本就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而黎江也开口应声,谢朗也就真的没有继续追问。
黎江也的背抵在出租屋的墙壁上,听着电话那头谢朗一下一下平稳的呼吸声,像是靠在谢朗的胸口。
而谢朗的鼻息正拥抱着他。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即使他永远不开口,谢朗也会这样一直一直地等下去吧。
“朗哥。”黎江也终于轻轻地唤道。
“我在。”谢朗答。
只是那么两个字,可黎江也竟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我在”,那两个字从谢朗口中说出来,既像是在说此刻,可又像是在说过去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在。
“我……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视频。”
“嗯?”
“你还不知道吧,你上周带黎家明去参加狗狗交友大会的时候,不是在接受采访的中途被黎家明拽得整个人栽进水坑里了吗?因为那一整段太好笑了,所以被人剪辑成了短视频,还很火呢。”
“噗。”黎江也说到这里想起那个被他反复播放的视频,终于忍不住很小声地笑了一下。
谢朗也在电话另一端也微微地笑了。
其实黎江也没听到他笑出声,可他就是执拗地觉得谢朗笑了。
“我不知道,小也。”谢朗温柔地问他:“真的那么好笑吗?”
“嗯。”黎江也应声的时候,不得不努力仰起头,才能努力保持住语气的轻松:“我看评论大家都说啊,这个就叫:帅哥养烂狗。”
“怎么是烂狗呢?”谢朗认真地开口:“黎家明很乖的,它是很好的小狗。”
“真的很乖吗?”黎江也很怀疑。
“……嗯。”谢朗这一次回答得有点迟疑:“就是,有时候会咬东西。家里的沙发换了两次,衣柜里我的西装也被咬坏了一些,哦还有,床垫前几天也换了。”
他的措辞多少有点避重就轻。
“朗哥,沙发床垫都被它给咬坏了,这都已经是到拆家的程度了吧。”黎江也忍不住小小声地吐槽。
“它还小,是这样的。”谢朗停顿了一下:“而且我看资料说,哈士奇、萨摩耶还有阿拉斯加都是很喜欢拆家的,这是天性,天性是不能磨灭的。而且在这里面,阿拉斯加只排第三。”
好学生谢朗真的很会背资料啊。
黎江也想起他在视频里背小狗的社交化训练的12345时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忍俊不禁。
他含着笑调侃谢朗:“只排第三,你好像还有点骄傲啊。”
说话时,他白白的脚趾头踩在地板上微微蜷缩着,因为某种说不上来的小小悸动——
即使分离了这么久,即使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决绝到近乎惨烈的程度,即使今晚之前他真的觉得不会和谢朗再联系了。
可原来再次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仍然能这么自然地闲聊着亲密的话。
虽然一问一答全都是关于黎家明,黎家明却又像是某种暗号。
是最重要的人留给他的小狗。
所以他看了好多狗狗的资料,倒背如流、信手拈来;
所以他会认真地反问“怎么是烂狗呢”;
在镜头下被狼狈地拽进泥坑里时,爬起来时的第一反应是环住黎家明的脖颈。
关于黎家明的一切一切,黎江也都觉得像是他们之间缄默的温柔信号。
“朗哥。”
“小也。”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了,黎江也故意停了下来,他在等谢朗继续。
“小也,你……”
谢朗的声音低低的:“你好不好?”
小小的出租屋里,万籁俱寂,静到黎江也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
那明明是多么简单的问题,可黎江也却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像是紧张的感觉。
他最终选择了一种轻松的回答方式:“我没什么,就是忙工作嘛。这段时间舞室的业务量翻了几倍,师姐让我做了正式店长,所以我排班变少了,除了平时带私教课,还有上上下下很多事要操心,不过收入也翻了十几倍,挺好的。哦对了,师姐还筹备着在S市开新店呢,这几年舞蹈私教市场发展得挺快的,她最近还想着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拉拉投资,这样好把Let’Dance的品牌再做大一些。朗哥,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关注看看哦,一定不会让你亏钱的。”
他故意俏皮地道。
“好,我会去看。”
然而谢朗回答得非常肯定。
这么长一段话,他一直在很专注地听,只是在这时候才忽然道:“可你自己跳舞的时间没以前多了。”
黎江也握着手机忽然愣了一下,这甚至是他自己都忘记去想的事。
这段时间,他刻意地让忙碌的工作和琐事塞满了自己空洞的躯壳,他甚至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忘我地、为了自己跳芭蕾是什么时候了——
可当他在谢朗的身边时,他却总是有那样美丽的心情。
他在清晨的朝霞下跳舞、他在月光之下跳舞、他在做爱后裸着身体跳舞。
原来离开谢朗之后,他就一直在低着头看着脚下现实的路,而忘了他轻盈的身体曾经那样真诚地向往着天空。
就在这时,谢朗的背景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依稀像是有人在哭。
黎江也的内心被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侵袭,他忽然问:“朗哥,我……我这两天回去看黎家明好不好?我想它了。”
他明明知道谢朗是不可能不答应的,可却竟然还是感到莫名的慌乱。
“好。”谢朗很快开口道。
他的语气那么温和,像是在摸着黎江也的脑袋说话:“和我说一声就好,我派人开车接你。”
这句话有种收束感,像是无形之中暗示着对话即将终结。
黎江也有些不安地用手揉搓了一下颈间的小彩灯项链,他有些急切了起来,这时才忽然想起了什么:“朗哥,晚上的时候你打给我来着,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嗯。”谢朗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次,他的踌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出的漫长,直到黎江也甚至又问了一次:“朗哥?”
“那时候,我父亲在ICU抢救。”
“什么?”黎江也感觉自己忽然有点眩晕:“那、那现在他……”
“小也,他过世了。”谢朗在电话里轻轻地说:“零点之前走的,所以是昨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