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龙(30)
南淮林还真有点忐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
照片一张一张闪过,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
即使是身边最熟悉的人——比如满天竺,南淮林也不一定能说出她今天的脸和昨天的脸有什么不同,更何况是只有照镜子时才能看到的他自己的脸,就更难发觉每天有什么变化了。
可现在,几十张照片以最直观的方式将这个日积月累的变化过程展现了出来,南淮林越看越觉得心惊,他几乎可以断定,他的身体一定是出了某种问题,不然他的脸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这太不科学了。
两分钟后,屏幕定格在今天早上化妆前拍的那张照片上。
南淮林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他转向满天竺:“小竺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就是现实版的丑小鸭变天鹅啊,”满天竺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既欣赏又羡慕,“你要让我说你的脸具体哪儿不一样了我还真说不出来,五官呀脸型呀好像都没变,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明显不同了。”
“小竺姐,”南淮林突然害怕,“我不会是快死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满天竺哭笑不得,“我觉得你就是突然长开了,老天爷终于要赏你饭吃了,应该高兴才对,别自己吓自己,啊。”
卧室突然传来费城的声音:“这个短裤我穿不上!你再给我找一条!”
满天竺倏地睁大双眼瞪着南淮林:“谁……谁呀?”
不等南淮林回答,卧室门开了,费城上身穿着南淮林的背心下身穿着南淮林的内裤走出来,看到满天竺,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旋即返回卧室,关上了门。
满天竺惊得嘴巴张成O型,几乎能吞进去一颗鸡蛋。
“天啊……这、这怎么回事儿?”她压低声音,“你和费总……你们俩……”
“不是你想的那样,”南淮林解释,“费总来探沈冲的班,酒店没房间了,他就住我这儿了。”
Emmm……满天竺觉得这句话逻辑好像有问题,不等她再问,南淮林就起身往卧室去了:“我去帮他找衣服,你先坐会儿。”
等南淮林一进卧室,满天竺就抱着笔记本溜之大吉了。
不管这俩人是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她呆在这儿都太不合适了。
“是裤腰太窄了吗?”南淮林问。
“嗯,提都提不上。”费城说,“你腰怎么这么细啊?”
“不是我腰细,是我骨架比你小。”他找了一条有松紧带的短裤递给费城,“这条再穿不上你就只能裸奔了。”
“反正也不出去,我不介意裸奔,你介意吗?”费城坏笑着问。
“别贫了,”南淮林说,“快试试能不能穿上。”
费城勉勉强强地把短裤穿上了,因为有点紧身,裤裆那儿就很鼓,特别惹眼。
“还行,至少能穿上。”南淮林憋着笑,转身往浴室走,“你去客厅待着吧,我把你的湿衣服洗了。”
“一个人待着多无聊,”费城跟着他,“我陪你一块儿洗。”
南淮林站在洗手池前洗衣服,费城就撑着手臂坐在浴缸边沿上看着他。
南淮林感觉自己都要被费城盯出俩窟窿来了,但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一边洗衣服一边找话和费城聊。
“你这俩月都怎么吃饭的?”南淮林随意地问。
“凑合吃呗,”费城说,“你看我瘦没瘦?”
南淮林偏头看他一眼:“好像是瘦了点。”
费城笑着说:“等你回北京了得给我好好补补。”
“行,”南淮林笑了笑,“天天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把你喂成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你可以试试看。”费城顿了顿,“你也瘦了,是不是拍戏太辛苦了?”
“我希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这么辛苦,”南淮林笑着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费城短暂地沉默片刻,说:“我会让你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句话对南淮林来说太有杀伤力了,比一千句“我喜欢你”更能让他心动。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守城的小兵,费城率领千军万马来攻城,城池分分钟就要失守。
他开始不停地默念咒语负隅顽抗:“费城是费铮的弟弟,费城是费铮的弟弟,费城是费铮的弟弟……”
外面突然响起熟悉的铃声。
是费城的手机。
费城起身出去接电话,简短地说了两句就挂了。
“沈冲约我晚上出去喝酒,”他倚在门框上,望着南淮林的背影,“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就我三杯倒的酒量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南淮林说,“而且我明天好几场戏呢,得抓紧背台词儿。”
“那好吧。”费城有些失落。
南淮林把洗好的衣服拧干晾到阳台上,雨后新升的太阳依旧毒辣,下山之前肯定能把衣服晒干。
南淮林回到卧室,费城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得找点儿事情做,南淮林想,不然两个人就这么呆着也太尴尬了。
“你干嘛呢?”南淮林非常自然地坐他旁边。
“没干嘛。”费城锁上手机,抬头看他。
南淮林说:“你要没事儿的话陪我对对台词吧。”
“行。”费城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费城拿着台词本念,南淮林则直接背。
一整页台词完整地对了一遍,南淮林一个字都没背错。
“我去,这么拗口的台词你是怎么背下来的?”费城惊讶地看着他,“让我背我得疯。”
“我以前背台词才溜呢,”南淮林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一段台词得背好久才能背下来。”
“是不是熬夜熬的了?”费城问。
“有可能,”南淮林说,“最近夜戏是挺多的,感觉身体有点虚。”
“要不要我帮你补补?”费城笑着说。
南淮林直觉他的笑里透着点蔫儿坏,警惕地问:“怎么补?”
“你等着!”费城跳下床往外走,“不许跟过来!”
搞什么名堂?
南淮林边看剧本边等,等了十分钟费城还没回来,他正想出去看看,费城就端着个杯子回来了。
“把这个喝了。”费城把白瓷杯递给他。
“什么呀?”南淮林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酸奶吗?”
费城点点头:“特制酸奶,补身体的。”
南淮林狐疑地看着他:“你往里面加什么了?”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难道我还能往里边下毒吗?”费城一手撑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握着杯子强制往他嘴边送,“乖,张嘴。”
南淮林被他按着头把半杯酸奶一口气喝下去,费城用拇指抹掉他嘴唇上沾着的奶渍,笑着问:“好喝吗?”
“就酸奶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他眯着眼看着费城,“我总觉得你让我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费城宠溺地揉一把他的头发,拿着杯子往外走:“反正是别人想喝都喝不到的好东西。”
南淮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是只尝到了酸奶的味道。
这家伙到底让我喝了什么东西啊?
神秘兮兮的,一定有鬼。
晚饭是在酒店餐厅吃的。
饭后,费城回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和沈冲一起出去喝酒了。
台词早背得滚瓜烂熟,南淮林闲着没什么事儿,就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是一部恐怖片,出了好久了,他下载之后一直没得空看。
南淮林任何类型的电影都喜欢看,唯独对恐怖片敬谢不敏——不管是鬼怪类的还是血腥类的,但是他偶尔又会特地找一部恐怖片来看,找找刺激,对纾解压力特别有效。
但是这部叫《昆池岩》的电影有点刺激过头了,南淮林被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看到一半实在受不了了,爬到床上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战战兢兢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乍然响起的门铃声吓得一激灵,心脏差点跳出来。
南淮林小跑着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挺拔的身躯蓦地向他压过来,一身酒气差点没把南淮林给熏晕过去。
沈冲靠在旁边,一看就醉得不轻,大着舌头说:“他喝多了,交给你照顾了啊,我要去睡觉了,睡觉,睡觉……”
他摆摆手就往对门去了,摇摇晃晃的路都走不稳。
南淮林也不指望他帮忙,拖着烂醉如泥的费城进了屋。
费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压得南淮林几乎走不动,生拉硬拽地把人弄进卧室,小心地放到床上平躺。
南淮林想直起身,费城却搂着他的脖子把他箍在胸前不撒手,南淮林只好用力去他掰的手,一转脸,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你……”南淮林刚说了一个字,费城突然一个翻身,结结实实地把他压在了身下。
第31章 对流言蜚语最好的谴责就是不加理睬。
在被费城压住的瞬间, 南淮林脑海里倏地闪过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他也是像现在这样, 被醉酒的费铮压得喘不过气来。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因为夜盲症什么都看不见,而现在, 他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费城近在咫尺的脸,还有炙热如火的眼神。
南淮林紧张到心跳骤停,瞪大眼睛看着身上的人, 紧着嗓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费城……”
费城压着他, 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样沉默的注视令南淮林感到强烈的不安,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但他又没有勇气打破这份宁静, 生怕暴风雨会来得更猛烈。
好像过了几分钟,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费城蓦地垂头靠近他。
南淮林以为费城要亲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费城却只是把脸埋进他脖子里,随即又搂着他翻了个身, 从压着他变成面对面侧躺, 双手搂着他,双腿缠着他,像是抱着一个玩具熊一样,紧紧地把他禁锢在怀里。
南淮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费城T恤上那只拔胡萝卜的兔子。
“……费城?”南淮林又喊了一声。
回答他的, 是沉沉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这么快?
南淮林想从他怀里出来,挣扎了两下,引得费城发出两声不满的咕哝,随即把他抱得更紧。
南淮林不得不安生躺着。
算了,就这么睡吧。
经费城这么一番折腾,被《昆池岩》支配的恐惧冲淡了不少,南淮林缓缓放松僵硬的身体,听着费城的呼吸声和心跳,慢慢酝酿睡意。
将睡未睡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顶他。
倏地睁眼,粗重的喘息声钻进耳朵,脑子轰地炸了。
他重新闭上眼,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煎熬了不知多久,费城在一阵急促的粗喘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搂着他的胳膊没刚才那么用力了,南淮林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费城再次陷入沉睡了,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桎梏中逃脱出来,蹑手蹑脚地逃出了卧室。
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整瓶冰矿泉水,仍是觉得火烧火燎得难受,南淮林直接换鞋出门,离开酒店,沿着度假村前面的那条公路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