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5)

　　可是人不可貌相，他也不可能承认情敌有副好皮囊。
　　他落笔的时候就带了私心。
　　邰星宇坐在高脚凳上，一只长腿随意地伸直，另一只支着放在横杆上，像是在拍海报，即使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没有不自在。
　　他注意到唐榆开始作画，有点好奇他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子。
　　唐榆低下头，过了很久才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唐榆挑起唇角，又动了动笔。
　　不知是不是受到鼻梁那颗红色小痣的加成，他笑起来有几分艳丽，在室内白炽灯的照耀下漂亮惹眼。
　　邰星宇想，他可比自己更适合当模特。
　　规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时间一到，艾晞转到学生间去检查，依次点评给建议。
　　邰星宇转了转手腕，跟着过去。有的画面和谐但不像他，有的抓住了他的外貌特点，线条却有些凌乱。
　　走到唐榆跟前，邰星宇表情有一丝裂缝，画纸上这贼眉鼠眼的人是谁？
　　唐榆装作无辜：“怎么了？不像吗？”
　　邰星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哪儿像了？”
　　唐榆反问：“哪儿不对？”
　　邰星宇弯腰，拿过桌上闲置的笔和橡皮：“人像素描是通过肌肉看骨骼，落笔时要从大关系入手，注重整体布局。”
　　“眼眶部分是由额骨、颧骨、上腭骨的边缘包裹形成的，眉弓骨作为眼睛外形最突出的部分，你处理得却很模糊。”
　　“鼻子轮廓的边缘线虚实尤为重要，鼻头和鼻底在明暗上的对比要强烈，你该压重的地方没有压重……还有，我鼻翼应该没有这么宽吧。”
　　唐榆没料到邰星宇学过素描，认真听了两句，又想自己听他的做什么。他又不是老师。
　　邰星宇见他没反对，从轮廓到五官，稍微做了点修改：“嘴唇倒是画得不错。”
　　虽只是寥寥几笔，但整幅画看上去和先前有了天壤之别。
　　唐榆：“你是薄唇。”
　　邰星宇不明所以：“嗯？”
　　唐榆：“薄唇的人也薄情。”
　　邰星宇闻言偏头，目光聚焦在唐榆的嘴唇。唐榆上嘴唇的弧度线条明显，而人中下面的部位突出，像珍珠一样圆润。
　　他们姿势本就亲近，邰星宇的打量像是带了温度，让唐榆有点别扭。
　　他甚至能闻到邰星宇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很清爽的味道。
　　哪个牌子的沐浴露，还挺好闻。
　　“我倒是不知道。”邰星宇说，“那有唇珠的人呢？”
　　唐榆知道他在说自己：“有福气吧。”
　　“哦。”邰星宇语气带了点笑意，“我怎么听说的是很好亲。”
　　唐榆反应激烈地仰起头，差点撞到邰星宇的胸膛。
　　他愤愤然地瞪着邰星宇，更加确定他是一个轻挑的花花公子。
　　邰星宇看了看唐榆，又看了看唐榆卫衣图案上的猫咪，觉得两者有些相像。
　　如果是猫的话，应该已经炸毛了。
　　唐榆咬牙切齿：“听说你在和小晞发展？”
　　邰星宇：“嗯。”
　　唐榆说：“你们不合适。”
　　邰星宇回道：“你和他也不合适。”
　　情敌之间的气场是微妙的，唐榆对他发现自己喜欢艾晞也不意外：“我认识他一年多了……”
　　邰星宇：“认识一年多都没在一起，是我说不如放弃。”
　　唐榆还想说话，艾晞走了过来：“你俩聊什么呢？”
　　邰星宇站直了：“我在问唐榆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绿。”
　　唐榆：“？”
　　艾晞方才见到邰星宇动笔了，他给唐榆讲了讲要点，问邰星宇：“你也学过素描？”
　　邰星宇：“嗯。小时候学的了，七八年没有画过了，早生疏了。”
　　小时候抓周，他抓的是画笔，邰父邰母就认定他将来会成为美术家，请了人来家里上课。
　　邰星宇对艺术这一类的都不感兴趣，但个性和能力决定他可以把不感兴趣的事情也完成得出色。
　　“那你有空可以多过来玩……”艾晞说，“不收你钱。”
　　邰星宇：“行。”
　　艾晞说：“今天辛苦你了，要不等会一起吃个饭？”
　　余光扫到唐榆不愉的脸色，邰星宇答应说好。
　　艾晞询问：“日料可以吗？”
　　邰星宇：“我不挑。”
　　唐榆适时出声：“我也好久没吃日料了，小晞，上次我俩一起去的那家金元路的日料店叫什么名字来着？那里的菜品新鲜，我一直想着再去尝一尝。”
　　艾晞没说话，看向邰星宇，不确定他是否介意多一个人。
　　邰星宇淡淡道：“那就一起去吧。”
　　“那家店到饭点时人很多，需要提前线上订位。”唐榆点进微信小程序排号。
　　“不用。”邰星宇垂眸，看见了小程序的名称，“我认识这家店的老板。”
　　唐榆莫名觉得输了一截：“可真巧，邰先生应该经常在外面吃喝玩乐吧。”
　　他还特地重读了“玩乐”两字。
　　“唐榆。”艾晞笑道，“你怎么叫他邰先生，听上去好正式。”
　　唐榆阴阳怪气：“主要是担心我读错了名给邰先生添堵。”
　　艾晞：“呃……”
　　邰星宇看向他眼底：“我觉得谊兴科技的销售主管应该不会一个错犯第二次，是吧？”

第5章 不经逗
　　这天来画馆的有十几个学生，艾晞挨个看完一遍，再系统地讲解重点，最后把邰星宇带的千层蛋糕分给了大伙儿吃。
　　等到他们走出画馆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过。
　　三个人并排着走，大门只能同时通过两个人。艾晞夹在他们中间，看左边和右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干脆自己一个人先过了门，留他们两人在后面磨蹭。
　　唐榆的车被限号了，只能勉强坐上邰星宇的车。
　　好在画馆离日料店不远，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这家日料店装修兼具日式家居风和现代摩登风，别具一格，整体色调沉稳，保留自然质感，暖光穿过木格投下柔和的影子，既有氛围，又有美感。
　　邰星宇走到店门，和店员低声交流了几句。店员转身去敲隔间的门，老板走出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一口一句“邰总”，引他们去包厢。
　　唐榆心道，啊呸，好大的威风。
　　进包厢要脱鞋，唐榆蹲下身解鞋带，已经伸出了半只脚，才意识到他今天穿的是粉色袜子，袜子上还缝了两只兔耳朵。
　　他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艾晞问道。
　　邰星宇本来在前面，这下也转过头来盯着唐榆。
　　唐榆：“……”
　　唐榆穿的是一双黑色短靴，挺帅的。邰星宇没吭声，但唐榆就是从他眼里看到了对自己身高的质疑：这家伙不会穿了增高鞋垫吧？
　　都到门口了，不脱也不行。唐榆心一横，还是脱了，想着灯光暗，应该看不太清楚。
　　邰星宇挑眉：“袜子挺可爱。”
　　艾晞笑了笑，声音不大，但令唐榆有些羞赧。
　　唐榆：“……”
　　你妈的。
　　唐榆：“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今天出门太急了，随便穿了一双。”
　　事实上，是他自己买的打折清仓(款式随机发)。
　　他们入座榻榻米，让艾晞先点菜。因为老板照顾的关系，菜上得特别快。
　　牛肉寿喜锅、厚切三文鱼、海胆刺身、鳗鱼盖饭……摆了整整一桌。包厢有窗户，正是傍晚时分，窗外是江景，江对岸的剧院亮了灯。这般场景很有约会氛围，可惜桌上坐的不是一双人。
　　唐榆给艾晞夹了一块鹅肝寿司：“焦香肥美，入口即化。”
　　邰星宇觉得好笑，就这嘚瑟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份鹅肝寿司是他做的。
　　他学着唐榆的样子，给艾晞夹了一个芝士焗蟹宝到碗里：“芝士拉丝，蟹肉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