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275)
孙小九意犹未尽,又厚着脸皮要了一口,连声夸道:“老大,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比以前还好!这要是子慕在,肯定晚上要多吃一碗饭,这鸡汤可太鲜了,泡饭吃再好不过,可惜他在平江城没这口福……”
雷东川把他碗拿过来,冷声道:“出去。”
孙小九:“??”
孙小九只喝了一口汤,馋虫都被勾起来,就被雷东川踹了出去,他有些郁闷地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孙小九不敢走,也不敢进去打扰老大,绕了一圈就在后院瞧见正在喂鸡的杜明。
杜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撒饲料喂鸡,抬眼瞧见他嘿嘿一笑。
孙小九莫名其妙:“你笑啥?”
杜明:“挨训了吧?”
“……最近天热,老大火气也越来越大了,我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你啊,就不该提子慕的事儿,他不在这,老大心里烦呗,你非往枪口上撞。”
“我就顺嘴说了一句,而且子慕本来就去平江城了啊,不是说要住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吗……”孙小九看向他,又有了新疑惑:“你怎么说话声音这么小声,做贼似的。”
杜明一脸同情看向他:“板房不隔音。”
孙小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雷东川在板房里已经喊他大名了——确实不隔音,那声“孙小九”喊得声如洪钟,还带着怒气。
孙小九在这着实感受了一番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雷东川留了一半,剩下的鸡汤让孙小九给雷家两位老人带了回去。
孙小九小心翼翼:“老大,你不回去啊?”
雷东川绷着脸冷声道:“少管我。”
“哎。”
孙小九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小声道:“老大,我来的时候雷奶奶还问我,说让你有空回去一趟。我不是催你啊,就是你家里说,子慕打电话来家了,说你手机信号不好,一直打不通……”
雷东川起身出去,走到门口照着孙小九屁股踹了一下,咬牙道:“你怎么不早说?”
孙小九有些委屈,不过刚进来的时候确实被鸡汤香迷糊了,也不好分辨什么。杜明忙着过去给他带东西,还推了摩托车,被孙小九挡着的时候也学雷东川模样瞪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分不清轻重啊你?快起开!”
孙小九挨揍也不肯让出自己乡下“二把手”的位置,硬生生挤上车,跟他们老大一路回去了。
雷东川刚拿了驾照,孙小九本来还想拍几句马屁,结果这一段山路骑得风驰电掣,孙小九一个在乡下皮实惯了的小子,愣是差点给坐晕车了,只记得怀里抱着的那份鲜美鸡汤,死死护着,下车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才勉强清醒了点。
孙小九晃晃悠悠跟着下去送鸡汤,走路都发飘。
雷东川跑得比他快,进去之后喊了老人一声,紧跟着就去堂屋打电话了。
白子慕的手机号他背得烂熟,拨通之后,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对面不过说了一声“喂”,雷东川就觉得这几天一直在沸水里滚来滚去的一颗心都安静下来,也不再那么急躁了。
话筒那边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笑着问道:“哥?是你吗?”
雷东川清了清喉咙,道:“是我,之前手机带在身上,没想到山里信号不好,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玩得太高兴,忘了家里,是不是?你别冤枉我,我都找你两回了。”
“哦,我今天抓到一只鸡,炖汤很好吃。”
雷东川心里莫名有点高兴,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会才说了这么一句。
远在平江城的白子慕坐在沙发上,依靠着呈现出完全放松的状态,他头歪着在右肩上,想了会问道:“有多好吃?”
话筒那边传来沙沙声,紧跟着就是他哥笑起来的低沉声音:“能让你多吃一碗饭。”
白子慕来了兴趣,问道:“汤泡饭吗?我想吃,这里的泡饭没有你做的香,哥,我还想吃你做的丸子,放藕丁的那种……”
“好,你回来就做给你吃。”雷东川问他,“你在那边怎么样?贺爷爷还好吧,一切顺利?”
“嗯,都挺好的,这边比家里凉快一点。”
“不能贪凉,晚上出去记得带外套。”
白子慕笑了一声:“夏天呀,哥,饶了我吧,我也怕热。”
雷东川:“是吗,我就记得每年夏天在山上你手脚也凉。”
“哥,这边什么都好,我就是有的时候特别想你,下回你陪我一起来好不好?”白子慕道,“爷爷上回也提起你做的白菜豆腐汤好吃,宝华银楼里的叔叔伯伯们特别感兴趣,一直在打问你,他们都想跟你交流一下。”
雷东川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努力压着气息,声音平稳道:“好。”
两个人聊了半个钟头,说的都是一些琐事,但一个愿讲一个愿听,彼此都没有丝毫不耐烦。最后还是贺大师来找,白子慕才挂了电话。
雷东川坐在那盯着座机看了半晌。
第199章 猫眼石
平江城。
白子慕一连几日跟在贺大师身后,当了一回乖学生。
贺大师很以他为豪,带着他一同外出,见了很多当年关系不错的老朋友。这么多年过去,其中不少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那些倒是还算身体硬朗,不过他们成亲早,有孩子也早一些,孙辈们都比白子慕年纪大上许多,白子慕占了辈分大的便宜,不少跟陆平一样年纪的叔伯要喊他一声“小老弟”,场面也挺有趣。
贺大师难得出山一次,肯走动的都是一些至交好友,那些人老人家见了白子慕也十分喜欢,只是他们和贺大师不同,并没有什么金银傍身,送了一些自己的字画给他,多是劝学的提字,寓意十分不错。
有几家做金石篆刻的,送的也是自己的作品。
其中有一位齐老先生,年岁大了,许久不曾刻过印章,因是贺大师的孙儿,翻箱倒柜找出十余年前刻下的一方印章送给他。
贺大师对他很是恭敬,双手接过,转赠给白子慕的时候叮嘱道:“子慕啊,你齐爷爷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收着,这可是一份传承。”
齐老先生耳朵不好,旁边的人重复给他听的时候,老先生摆摆手笑道:“我这里哪里算得上传承,你的那些金银器物才是宝贝,延春哪,好好干,我当年就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刻的这方印,你还能再干个十来年哪!”
齐老先生年纪近百,身体尚还硬朗,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笑起来。
贺大师出去之后,还有些感慨。
白子慕挽着他胳膊,低声道:“爷爷,我刚才看见了,您这胡子和齐爷爷的一般长,将来一定也和齐爷爷一样长命百岁。”
贺大师笑了一声,握着他手道:“爷爷也盼着哪。”
贺老头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不知足的时候。
日子越是过得好了,他就越想再健健康康活上许多年,他这才刚瞧见孙儿入学,将来还等着看他结婚成家。他记得白子慕小时候长得可爱,粉白团子似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瞧见小小子慕。
头几天陆平一直跟着,后面不知因为什么事忙起来,好几天不见人影。
贺大师也察觉出来,找了人问道:“陆平哪?”
回话的人年轻,见了贺大师有些紧张,说不太清楚,贺大师摆摆手对他道:“去叫你师父过来,让他跟我说话。”
年轻人答应一声就去了,没一会,马劼跑过来笑着道:“师父,您找陆师哥?他有事儿去忙了,您缺什么跟我说就是。”
贺大师:“我什么都不缺,就想问问这两天怎么了,楼里人忙忙碌碌的,陆平也跑个没影。”
马劼想了一下,也没瞒着:“是外头有人用了一个和咱们楼里相近的牌子在卖东西,卖的是猫眼石项链,师父您知道,这东西水深,国内上品级的不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批,还卖得特别贵,陆师哥也是担心出什么事儿,想着提前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