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兽医那些事儿(57)

　　何孟来点头，“行, 你看着安排吧。一会儿有个小手术，我看着你，你直接上手。”
　　等中午吃饭时, 整个宠物医院已经传遍了。
　　何孟来要收张朝阳做徒弟，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正经拜师的那一种。
　　徐晓燕忍不住想要打听八卦, 凑到张朝阳边上，小声问：“你怎么想的, 何主任那样的, 你也敢拜师？”
　　何孟来啊, 整个医院里谁不知道的笑面虎, 心眼比筛子还多。
　　“何主任有技术, 他是整个医院里的这个。”张朝阳竖起大拇指。
　　“那也用不着牺牲自己啊, 这扯上师徒关系后,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徐晓燕念叨许多, 张朝阳没怎么接话。
　　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何孟来虽然世故圆滑，也特别功利性，但这是他个人的追求，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何孟来是良心漆黑还是道德败坏？是坑蒙拐骗还是经常医闹？
　　这些大前提没有犯错，张朝阳就愿意跟着他学习。
　　他自己本身就不是完人，从技术层面来说，也挺“势利”的。
　　晚上吃饭，张朝阳说起拜师的事情，也大概讲了何孟来是怎么样一个人。
　　李茹听完，当下就摇头，“这不行，这种人怎么能拜师，你跟着他还不得学坏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求着多么上进，最起码得为人正。
　　李茹看向旁边，冲着张朝阳说道：“你爸这几十年就没往上挪过，我有嫌弃他一句？我一直挺为你爸骄傲的，这工作不是说赚多少多少钱，职位往上升多少级，那就能耐了！我们就是普通人，本本分分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
　　“妈，我哪有学坏！”张朝阳忍不住开口。
　　李茹直接瞪了眼，拿手肘捅了下张建国，“你跟你儿子说。”
　　张朝阳一秒紧张起来，家里大小琐碎都是他妈做主，但真要是大事上，还是他爸说了算。
　　张建国沉思一会儿，开口问了三个问题。
　　“你那主任有没有做过压榨或损害同事利益的事情？”
　　“要求加班算吗？不过有算加班费。”
　　“他有让你们背锅这类事？”
　　“应该……算有？我之前帮廖小姐的事儿，他不问青红皂白让我道歉，想息事宁人。不过论甩锅，比不上我们医院的另一个兽医。”
　　“那他好大喜功，喜欢抢占你们的功劳吗？”
　　“好大喜功我看有，他这人整天追求业务，恨不得我们连轴转。抢功劳这个就真没有了。”
　　张建国眉头依旧拧巴着，这类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属于一种游离在中间的灰色人群，全看对方处在什么事情做出什么行为来。
　　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太多了，和周围同事人群各有摩擦，但要说危害社会是个坏人，不至于。
　　“看你自己意愿，我们不干涉。”
　　张建国决定不提供意见，儿子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拜的这师父是好是坏，那都是他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好了，那皆大欢喜，学到一身本事；坏了，那就社会教做人，让他认识人世险恶。
　　李茹还想说什么，张建国制止了，“他今年二十二，不是两岁，咱们做父母的少干预。”
　　最后，拜师宴定在周三晚上。
　　“平湖酒店，302包厢，晚上七点。就我和我爸妈三个，请师父你吃顿饭，然后行拜师礼。”
　　何孟来看了行程安排，点头答应，“行，那就这样。”
　　张朝阳笑着离开办公室，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小插曲，本身没怎么上心，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些微妙的感觉慢慢透出来了。
　　之前他们都是各自在办公桌上自己吃饭，偶尔聊的开心了，才会凑在一起。
　　但今天，别人对他特别热情，自来熟往他这边坐，一顿饭整整吃了快一个小时。临走前，还给他不少零食和奶茶。
　　“啧，这些人就是两面派，之前刚一听说何主任要收你做徒弟，那一个个的心酸又阴阳怪气的。现在事情铁板钉钉了，又不要脸往你跟前凑，变着法儿讨好。”
　　徐晓燕拿起其中一杯奶茶，“哎哟，挺下血本啊，一杯整三十呢。”
　　张朝阳桌上摆着三杯奶茶，都是同一家奶茶店出品，价格都是最贵的那种。
　　“小一百，奢侈。哪像我，喝奶茶顶多加珍珠，还必须十块钱以下，贵的喝不起，心会痛。”
　　张朝阳面无表情推过去一杯，“你喝吧。”
　　徐晓燕顿时笑起来，“怎么，便宜我了？”
　　“我不怎么喝奶茶，午饭吃饱了，更喝不下。”
　　张朝阳把另外两杯给了旁边的同事，至于桌上的零食，也全部分了。
　　他和刚才吃饭那几个不算熟，顶多就是同一个宠物医院上班而已，相比起来，他熟识的还是王城和徐晓燕等人。
　　他喜欢和宠物们亲密接触，除了必要工作，一般都是在后勤那块区域。
　　徐晓燕得了奶茶，又拿了两包零食，临走前还不忘再诚心说了一句，“你悠着点儿啊，何主任那里，别跟着学坏了。”
　　话虽不怎么好听，但还算真心。
　　张朝阳抬头笑了下，转身去往病房区，之后整个下午，他又做了两个手术。
　　一个手术很小，他独自操作完成的。另一个手术他不行，由何孟来带着他一起。
　　手术结束时，何孟来领着张朝阳回办公室，让他复述一边刚才手术的全过程。
　　“温故知新，做完手术后马上复习，对你巩固技术很有帮助。”
　　张朝阳点头，想了会儿，组织语言开始做汇报，这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
　　他以前在学校也有过类似的学习，但是事后老师一般要求小组回去写报告上交就行，当场复述表达的情况很少。
　　何孟来：“学校那么多学生，哪顾得过来，我现在一对一教学，不得对你严格把控？刚才讲的还行，有些小知识点稍微有遗漏，另外整个叙述还不够自信。不管心里多少犹豫不确定，都大胆讲出来，我还带着你呢，允许你试错的机会。”
　　张朝阳绷着的弦这才松懈。
　　别看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实际心里已经混乱麻了，刚才的全过程复述，不亚于一场手术的强度。
　　尤其，你前面还有个人严肃的全程盯着。
　　“师父，我现在有点虚脱了。”张朝阳苦笑一声。
　　何孟来摆手，一脸嫌弃，“这就不行了？才做了几个手术，碰到的类型也不多，以后你要尝试的手术类型多着呢，等哪一天面不改色独立完成一个开颅手术或者心肺手术，我就算你出师了。”
　　张朝阳表情差点扭曲，“这起码得十几年的资历吧。”
　　“十几年？我有这工夫带你十几年？”
　　这小子就是在想屁吃！
　　何孟来心里的计划是，带张朝阳一年，一年后如果他争取到调去总院的机会，那这徒弟就可以交接了。他准备把人带去他自己师父那儿过个眼，然后扔给他师兄弟们，让他们帮着出出力。
　　一个技术全面的兽医，都是经过千锤万凿和无限磨炼的，他做人太圆滑，磨不出来。
　　所以让棱角分明的师兄弟贡献一份力量，没毛病！
　　何孟来将未来事情认定，看向张朝阳的目光忽然慈爱起来。年轻人，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师父会为你铺好路的，保证一路充满荆棘，让你流血流泪快速成长。
　　张朝阳莫名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空调，二十四度，有点冷了。
　　他无意识的搓了下双臂，说道：“师父，我回去再写个报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觉得还是写下来最好。”
　　“去吧，认真做事没毛病。”
　　何孟来挥挥手，把人赶出去，然后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声音特别安静，何孟来不自觉就降低了声线。
　　“老师，在休息呢？没没没，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嘿嘿，是瞒不过您，我最近收了个徒弟，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