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惺惺(10)
徐恪钦没有取笑他,“我们班还有其他人跟你一个考室吗?”
“有啊。”郭啸说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康平,“他们都在我前面。”
康平的成绩差,和郭啸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康平是不愿学,觉着反正有他爸爸给他铺路,他现在混日子,完全是为了面子,根本不需要为以后着想,至于想着要作弊,也是为了应付他爸爸。
徐恪钦在郭啸嘴里得到确切答案后,又道:“你要想学,给自己定个目标,至少先超过他们。”
郭啸有些意外,他看了徐恪钦一眼,徐恪钦真在安慰他,他胆子又大了些,一把握住了徐恪钦的手,“那你能教我吗?”
徐恪钦特别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他出于本能从郭啸手里挣扎出来,郭啸央求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丝的失望。
他不懂作为人什么能像郭啸一样,这么的单纯,喜怒哀乐几乎都写在脸上,他受不了跟郭啸对视。
“暑假再说吧。”
郭啸眨了眨眼睛,徐恪钦没有直接拒绝,“暑假再说”就是给了他余地,他刚想说话,正好上课铃响了,徐恪钦没有看他,拖着凳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恪钦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他真的能和徐恪钦成为朋友。
这份戛然而止的激动被郭啸压抑在了心中,他捏着手掌,血液也跟着翻涌,身上渐渐渗出一层汗来。
晚上回到家,难得徐恪钦妈妈也在家,郭啸喊了声“阿姨”才往里走,季慧秀多问了徐恪钦一句,“跟郭啸一块儿回来的?”
徐恪钦没说话,他妈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过夜,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天天跟郭啸在一块儿。
“你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我回来看看你。”
徐恪钦太了解他妈妈了,没有领情,直接戳穿了他妈妈的想法,“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期末考试了?”
“啊?”
一个连今天是哪年哪月哪号都记不清的人,哪儿会记得自己要期末考试。
徐恪钦不用动脑子便能猜到,他妈妈肯定又是没钱了,那男人叫她回来拿钱的。
“钱不是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季慧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哦…不是要钱…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徐恪钦将包丢到沙发上,借着客厅的光,审视着他妈妈的脸,“那你想说什么?”
恍惚间,徐恪钦觉得他妈妈会说一件大事。
“是这样的。”季慧秀深吸了一口,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我怀孕了。”
徐恪钦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妈妈,短短四个字,让他理解好一阵,许久,他才慢慢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年纪吗?”徐恪钦继承了他妈妈的美貌,眼鼻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没有动气,语气相当平静地问他妈妈。
“我什么年纪啊,我又不比那些小女生差在哪儿?”季慧秀心虚地反驳道。
“以前你不懂避孕,吃了一次亏后还不懂?”
季慧秀三十七岁的年龄,比有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还年轻,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比谁都清楚,年龄大了就是大了,保养得再好,也不如小年轻。
“感情的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跟你一个小孩也说不清楚。”季慧秀难以面对来自儿子的压迫感,她一边是觉得丢脸,另一边她也会愧疚。
徐恪钦眉头紧蹙,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所以呢?你打算生下来?”
“有了这个孩子,我打算跟他结婚了。”季慧秀知道她对不起徐恪钦,她可没本事,为徐恪钦做不了什么,她这辈子日子还长,总要再找个男人的,“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也差不多要高中毕业了,以后…”
妈妈话没说完,徐恪钦能猜到他妈要说什么。
妈妈组织新的家庭,他也上了大学,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母子情分也差不多断了,哪儿还有什么以后。
季慧秀垂着头,解释给徐恪钦听,也解释给自己听,“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带着你嫁过去,他给我的条件就是不能带着你,我一个女人,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以后也有你的生活,我们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你怀着孕他还跟你谈条件?”徐恪钦干笑了一声,“你真觉得他会对你好?”
脑子里满是情情爱爱的人,就像是森林里穿行的野兽,没了自我,没了理智,没了思想,凭着一股脑的喜欢,心甘情愿跟对方上床,心甘情愿为对方放弃一切,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徐恪钦不明白,这就是爱吗?那也太廉价了?
他妈妈对现在的男人是因为爱才会结合,那和他爸爸呢?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欲望?
那也真够让人觉得恶心作呕的,他自己,就是恶心的源头。
“随便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徐恪钦绕过他妈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从客厅传来东西的碰撞声,徐恪钦知道他妈妈在收拾东西,直到听到开关门声,他妈妈应该是提着东西离开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他看不懂他妈妈,他也看不懂他自己。
妈妈一个月在家待的时间很短,自己十天半个月看不到她人影是常事,这个家有她没她都一样的,可等到妈妈彻底要离开自己时,徐恪钦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或许,他所期待的,就是偶尔能见到他妈妈一面,他要的不多,仅仅是这么一点要求,都没办法达到。
真够狠的。
他问他自己,是难过吗?他说不上来,他不知道难过是什么感觉,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他还有必要教训康平吗?
他想发泄,他想出气,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康平一点都没让徐恪钦失望,甚至没什么脑子,给跟徐恪钦叫唤了常用的社交账号。
徐恪钦跟他约好,让他考试的时候拍照片给他,他会在考试提前半小时把答案发给他。
康平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犹豫,“我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一是带手机去考场,可能会被发现,二是他也不是这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别到时候还不如他自己乱做考得高。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发我一套题试试,作弊风险当然大,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康平的成绩一直亮红灯,他爸已经跟他谈过好几次,这次还没长进,就不是谈话那么简单,他心一横,“行,到时候联系。”
这几天,徐恪钦一直在琢磨,该怎么让监考老师发现康平带手机的事情,他想过找班主任匿名举报,如果提前举报,康平被班主任吓唬后,便不敢带手机进考场,等到考试开始,他自己又没有时间。
直到考场座次表安排下来。
期末考试前一天,班主任叫徐恪钦去办公室拿座次表,要贴在座位上的考号还没裁剪出来。
“徐恪钦,你帮忙弄一下。”
徐恪钦浏览一遍考室安排,康平又和郭啸一个考室。
正好对面工作的老师站起身来,将监考挂牌递给班主任,嘴上念叨了一句,“我又是监考最后一个考场的小崽子们。”
期末考试始终是学校内部的考试,对于监考老师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不会留到考试前才通知监考的班级。
老师苦笑了一下,班主任接过话道:“最后一个考场的,怎么抄都抄不出花来的。”
刚好徐恪钦就在旁边,班主任笑道:“对吧,徐恪钦。”
徐恪钦低头整理着裁剪好的考试号,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说不定团队合作,人多力量大。”
俩老师都被徐恪钦的话逗笑了,“你以为是你们第一考场吗?让他们讨论了写,都不见得比现在的成绩好。”
话说到这儿,班主任停顿了一下,“带手机就另说了,最近好多学生带手机。”
今天不用上晚自习,提早放学,放学后,徐恪钦留下来贴考试号,郭啸也没走,陪着徐恪钦一块儿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