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69)
她找了个酒店躲进去,不敢看新闻也不敢出门,只是从管家那里知道了父亲抢救后脱险的消息,就把手机关了机。
她浑浑噩噩地躲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一个星期。卡里的钱快花完了,她还是不敢回家,茫然地在外面游荡……
“骆小姐。”有人忽然出声,“醒了吗?”
骆橙瞬间被恐惧牢牢挟住,她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甚至害怕到完全发不出声,只是止不住地拼命发抖。
她在哪?!
为什么还有人在房间里?!
骆橙僵硬地扭转身体,终于借着窗外暗淡的光线,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隐约辨认出些许人影。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对方说,“我们在淮生娱乐见过,我是艺人部的经理,我叫方航。”
“淮生娱乐有点困难。”方航打开灯,“简总想请骆小姐帮个忙。”
骆橙被刺眼的灯光晃得眼前一片空白。
她说了几次,才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帮,帮什么忙?”
方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慢慢说出了个名字:“李蔚明。”
骆橙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瞬间缩了缩。
“李蔚明帮什么忙,就请骆小姐帮什么忙。”方航说,“简总是这么吩咐的。”
骆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
她完全想不通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越来越冰冷浓深的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
简怀逸……也要害她?
不对,是从一开始就是简怀逸在算计她。
直到现在,她竟然才终于一点一点想清楚了这件事。
父亲一定恨她了,母亲疯了,大哥……大哥现在除了骆枳,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学校也绝不可能再回得去。
她哪都逃不掉,简怀逸终于把她骗得什么都不剩,现在轮到她了……
骆橙惊恐地战栗个不停,她不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方航起身走过来,骆橙绝望地向后躲,战栗的双手死死攥紧了衣摆。
她盯着方航,整个人几乎要被恐惧彻底淹没,却又在对方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上愣住。
……
那是个平板电脑。
上面是和龚寒柔剧组的聊天记录,还有一份电子合同。
合同任尘白其实已经替她签好了,只要说一声同意,就会被接走进行封闭的走访、拍摄和录制。如果再想退出,就必须付高额的违约金,否则剧组有权按照合同起诉。
“请放心,这不是简总要求的房间。”方航说,“我们不会那么做的,骆总大概要来敲我们的窗户。”
他这句话的声音说得很低,骆橙愣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骆总”是谁。
……再联系起这些人对她没来由的冷待,骆橙忽然慌乱起来。
方航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只是继续说下去:“我们收到了龚导剧组的合同,需要你做最终同意。”
“你可以继续考虑。”方航说,“离开,或者——”
骆橙慌张脱口:“我去!”
她甚至是生怕对方反悔,扑过去抢过平板,在最终确认的电子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只想尽快逃,她撑不下去了,只要能从这些恐怖的噩梦里逃出去,逃到哪都没关系——她的确强烈畏惧着去接触骆枳经历过的事,可那些事毕竟也只是拍戏而已,难道还能比她现在遇到的这些荒唐的噩梦更绝望吗?
骆橙慌不择路地签下了那份合同,她看着方航收回那个平板电脑,才发现对方的神色虽然没有叫她胆寒的贪婪跟恶意,却也并不温和。
……一种仿佛是极端不祥的诡异的恐惧和不安,悄然沿着她的脊背攀上来。
“既然这样。”方航问,“骆小姐,来看看先导片吗?”
寒意阴涔涔淌进骆橙的身体,冻住她的手脚。
……什么先导片?
方航重新关了灯,拿过遥控器,骆橙这才发现,他们的面前原来是一整面墙的投影幕。
光束穿透房间内的灰尘,打在有些泛黄的幕布上。
“癔症人格障碍。”方航拿着手机,帮她念剧组和先导片一同发布的科普,“至少符合以下三项。”
“暗示性高,容易被他人影响。”方航慢慢地念,“表情夸张,装腔作势,情感肤浅。”
“以自我为中心,只想让别人符合自己的需求意志。稍不如意就强烈不满,当众给对方难堪,甚至觉得对方十恶不赦。”
“夸耀自己,彰显自己,不允许自己的完美形象受到破坏。”
“想象和现实混为一谈,满口谎言……”
癔症人格障碍的表现当然不止是这些,剧组给出的科普足够客观,这也只是一种疾病。
可这个莫名其妙的艺人部经理偏偏念一段停一段,挑挑拣拣,听起来就显得讽刺至极。
骆橙终于再听不下去,仓皇打断:“够了!”
方航抬头看过来。
“方……经理。”
骆橙用力攥紧了拳,咬紧牙关:“我很感谢你,是你救了我。”
她艰难开口:“我的母亲是有病,可她毕竟是我妈妈,你不能这么说她……”
“骆小姐。”方航皱了皱眉,放下手机,“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不认识您的什么母亲。”
方航看着她:“我说的是你。”
骆橙僵在原地。
她几乎要因为这种侮辱瞬间羞恼至极,失控地指着对方激烈反驳,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没能发的出半点声音。
光束不断变换,先导片已经开始进入正题。
……
男孩一手牵着妹妹,跟在母亲身后,从海洋馆出来。
这段先导片是根据荀家对患者进行治疗的成果拍摄的,大量使用了虚化和远景。
演员选得很贴,那个男孩的身形经过虚化模糊,看起来几乎和骆炽一模一样。
这家人从海洋馆出来,好像就已经闹得不太愉快。
——更准确一点说,是那个小女孩正骄纵地闹脾气,又显然惹了母亲不高兴。
男孩被晾在两人中间,又像是早习惯了这样的情形,熟练地弯下腰去温声哄着妹妹,又领着妹妹去哄母亲。
至于为什么闹脾气……骆夫人说不出来,也没人记得了。
能是多大的事呢?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无非是想要什么东西没给买,或是哪个游乐设施没玩够,不由分说不顾场合地胡闹上一通,惹了做家长的心烦。
幸好,有做哥哥的在中间哄着,倒也没真闹得太厉害,一家人还进了家咖啡厅。
看着那家咖啡厅,骆橙的脸色忽然惨白。
这些天不依不饶纠缠着她的、她这么多年都忘得干干净净的梦魇,从记忆深处一点点爬上来。
男孩坐在桌边,面前放了块小蛋糕,头顶被妹妹放了个纸做的生日皇冠。
他看起来很高兴,连耳垂都微微泛红了,摸着妹妹的头轻声说谢谢。
骆橙定定地看着画面上男孩的影子。
……她记起当时发生的事了。
那天是二哥的生日。
那当然不是正经过生日的蛋糕,生日是要晚上回家过的……一家人会一起过。
她只是心血来潮,闹着要再单独祝二哥一个生日快乐,所以母亲带他们来了咖啡厅。
但她不满意咖啡厅那个蛋糕,她喜欢刚才在路边小摊上看到的那个白色点缀着玫瑰花的,所以在咖啡厅里她一直嘟嘟囔囔抱怨个没完。后来母亲终于被她惹火了,两个人就又吵起来。她那时候总是和母亲吵架,因为什么事都会吵。她赌气跑出了咖啡厅,去买那个自己挑中的蛋糕……
骆炽给母亲和小妹买了甜品,端着餐碟回来,发现妹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