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19)
于思远的出柜之战,双方拉锯了一年,伴随于思远五次住院,银行卡全部停掉,全家男女老少纷纷下场站队,跟于思远最亲密的蒋秋桐更是数次被卷入风波中——最后以于思远离家出走音信全无大半年作为终结。
于父于母终于服了软。
“最搞笑的是,当时家里好多人都觉得我跟我哥有点什么。因为我跟我哥从小关系就好,我去美国读高中他去美国读大学,我大学时他读硕读博,离得又近,我哥我姐又是一直公然支持我的,他们就觉得……你懂的。这个事把我哥烦得够呛,拿到PhD以后就闪婚了。”
纪峣噗嗤笑出声来,打趣道:“说不定你哥真暗恋你呢?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的……哈哈哈哈……”
于思远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我哥一铮铮的钢铁直男,不可能。”
一说到这个纪峣顿时想起了张鹤,他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焉。
大概是话匣子打开了,于思远又说了很多事,说起他怎么逃的家,又身无分文,怎么赶的路,以及因为怕被查到没带证件,怎么在街头流浪饥肠辘辘……
“那时候二代身份证还没普及,有些地方管的不严,听说重庆gay多,我就逃票过去了,为了省钱,住的是没拆迁的棚户,刚到的时候,我没有工作,只能每天发传单挣口饭吃,发一天才40块……有天经过一家包子铺,新出的大肉包一块钱一个,我馋得流口水,最后还是买了两个馒头,因为它们便宜……哇那段时间,真是——”
他住了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纪峣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亮闪闪的。他好奇地问:“你熬下去了?”
大概是经历的人太多了,展现在于思远面前的纪峣,一直都是从容的,他待人接物的态度圆滑而老练,世故得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然而现在的纪峣,却双眼发亮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惊叹,让他看起来总算有点同龄人的稚气。
于思远爱死了他这副样子,抱着狠狠亲了两下才说:“熬不下去也要熬,如果服软了,我就一辈子没办法再在爸妈面前直起来了。”
“就算当时他们心疼我,勉强让步了,可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再一次想要把我掰回来,给我找相亲对象,让我生孩子……”
“……如果不是当时我一副宁愿死在外头的架势,他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纪峣“啊”了一声,脸色有点发白,他勉强笑了笑:“怎么搞的跟阶级敌人似的。”
于思远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偏激了,也犯了浑,但是我不后悔——我已经成人了,我只是想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而已。”
纪峣看着他。
于思远噗嗤乐了:“你怎么这个眼神?”
纪峣眨了下眼,样子乖巧极了:“忽然觉得你好帅。”
尽管手段激烈,可是敢于抗争和坚持自己的男人,纪峣就算一身都是反骨,也没法不佩服。
于思远看着他,声音带着点蛊惑:“那你要不要也试试?”
纪峣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他实话实话:“我不敢。”
于思远缠绵地吻他,低笑:“其实当时很多知情人都觉得我那会儿没必要出柜,我没有男朋友,不是对女人硬不起来,自己还年轻,家里催得并不急,我大可以拖很久,再渣一点,我可以先跟谁结婚,生个孩子以后离了,到时候谁都不会说我什么。”
“可是我不想。我为什么要委屈别人,也委屈自己?倒不是为了多高尚的理由——可一个男人,不想着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做人就罢了,还拉着别人做垫背,那也太软骨头了。”
“峣峣,”他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深邃,像是承载着星光,“人活在世上,不止自己,你会背负很多东西,你要为很多人、很多事、很多选择负责。有些可能会很沉,沉到你想丢掉,可是你应该把它们背着,而不是让别人去背。”
纪峣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于思远,半天没有说话。
远处忽然有钟声遥遥传来,窗外倏忽间绽出灿烂的烟花。
两人就着月光,彼此对视,凝望对方的面容。
纪峣忽然心里一动。他凑过去,在于思远的腮边落下轻柔一吻。
“思远,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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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峣现在连大学都没毕业,一路过得顺风顺水,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的这几个情人,会一一教给他一些东西。
这是于思远给他上的第一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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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肉文!?EXO ME??
心情。非常。复杂。
Next:
——“巧了,好像我哥也是今天回学校,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蒋秋桐抬起下巴点了下,眼神落在纪峣的颈子上:“……不解释一下么?”
——让一个钢铁直男去亲另一个同性的脖子,还亲出印子这种事,在精神层面给人的打击,不亚于核武器。
第24章
温情脉脉并没有持续太久,新年的第一天一大早,他们就为吃什么味的汤圆争吵了起来。
蒋母上次来的时候,除了拿自己落下的东西,还带了一堆饺子汤圆,让于思远慢慢吃,各种口味都有。元旦的第一顿饭,于思远和纪峣一致无视了饺子,准备煮汤圆。
问题是于思远喜欢吃花生馅,纪峣喜欢吃黑芝麻馅,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于思远一脸认真:“我讨厌黑芝麻,闻着味道就想吐。”
纪峣不甘示弱:“我讨厌花生,一吃就浑身过敏。”
其实两个人都是在夸张,于思远有段时间天天吃黑芝麻糊(离家出走被蒋秋桐找到拎回家养身体的时候),纪峣打游戏时总抢张鹤的花生吃。这时候相互抬杠,纯粹是没事找事罢了。
最后老办法解决,剪刀石头布,又是于思远赢了。他烧开水,喜滋滋地下了一整袋花生汤圆。
纪峣怒吼:“下这么多,你的腹肌不要了么!”
于思远愉悦哼歌。
纪峣静了一会,又不甘心道:“我对花生过敏,我会死的!”
于思远把他按在怀里好一阵揉搓:“别闹。”
纪峣:“……”
操`你的于思远!
纪峣有三天假,课表上的课加加减减,他硬是磨蹭了五天,眼看着明天是蒋秋桐上课的才回去。
“巧了,好像我哥也是今天回学校,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别!千万别!”经过前几天那晚的谈话,纪峣心里有所触动,但如果要见于思远的家人……他还是有点不自在。
于思远无奈地亲了亲他的脸:“好吧。”
他们在机场吻别,纪峣迈进了头等舱的通道,于思远转身走人,路过经济舱通道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
好像是他哥?
他刚想打个招呼,就见蒋秋桐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了。
蒋秋桐不是个讲究衣食住行的性子,从来都是有什么用什么,没有特意买头等舱不奇怪,只是这样的话,就正好跟峣峣错开了。
于思远耸了耸肩,算了,就算坐在一起,他们俩也互相不认识。
两个城市的距离不算近,纪峣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下了通道出去以后,瞧见了一个熟人。见到那人,纪峣熊孩子的本性倾刻释放,他拖着行李,先是后退了几步,然后蹭蹭蹭几下助跑,啪叽一下扑到那人的背上。
那人被他扑了个趔趄,黑着脸刚想发火,扭头一看是纪峣,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毫不留情的那种。
纪峣嗷地发出一声惨叫:“张鹤你想绝交么?”
张鹤抱着胸,脸更黑了:“你谁?我跟你有交情么?”
卧槽这祖宗还在记恨他之前胡搞的事么!猴年马月的事了!你们直男怎么这么可怕!
纪峣有阵子没见张鹤,乍一见面是真的很开心,又在于思远那被宠得胆子肥了不少,整个人都有点黏黏糊糊的,或者说,有点gay里gay气的。他瞪着张鹤,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他哀怨地问:“你不是来接我的么?”
“你神经病吧?”张鹤的表情宛如见鬼,“我在等徐叶叶。”
“你还没跟徐叶叶分啊!”纪峣闻言差点没厥过去,“她觉得咱俩搞基,这事你也能忍?说好的钢铁直男呢?”
张鹤木着脸看他:“自从被你这张狗皮膏药黏上以后,我还有过清白么?好歹她没在学校里说你是gay,知足吧。”
……这话没毛病。
张鹤不知道是眼瘸还是点背,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每次找的女朋友,都把纪峣当情敌,有些还在背后给纪峣泼脏水,在他的历任里,徐叶叶真的还算好的了。
徐叶叶跟他们是隔壁班,隐形腐女,默默围观纪峣浪了三年,大学去了隔壁市上大学,跟温霖同一个学校。大二的时某次春节聚会跟张鹤重新认识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直谈到了现在。她元旦的时候出去玩了一趟,然而上学的城市没机场,她就飞到这顺便跟张鹤约个会。
纪峣探头看指示牌:“她什么时候下飞机?我可不敢跟她碰面。”
徐叶叶这姑娘,除了在刚跟张鹤在一起那会,向张鹤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当了两个基佬的挡箭牌以外,其余都没得说,对纪峣的态度也很寻常,从不打听乱七八糟的事,但纪峣每次见她都莫名不自在。
或者说,张鹤的历任女友都跟他犯冲,久而久之,他就一看到她们就心里不自在了。
张鹤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她去上厕所……”
“——纪峣?你怎么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雅的嗓音就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张鹤的话头。这熟悉的声音让纪峣背脊一僵,寒毛都快炸起来了。
没办法,刚跟男朋友约了会,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勾搭对象,对方又特么是个贼精贼精的,就算纪峣身经百战,也忍不住心虚。
张鹤瞧见他那副怂样,心里暗骂这人渣又特么做了亏心事,身体却很诚实地微微迈了一小步,转向蒋秋桐,挡住了纪峣:“蒋老师好。”
蒋秋桐见这下意识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