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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生子(103)

作者:诗小刀 时间:2018-05-06 20:40 标签:生子 双性

  但儿子给她送的中药上印了解郁堂的地址。
  她坐了长途大巴过来,然后又转了两次车,才到达这里。
  纵然是周围的街道与建筑已面目全非,但解郁堂却依然没变。
  几间大房子,围着小院。小院里停着几辆轿车。
  只是现在是春夏之交,而她第一次过的时候是冬季。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手里牵着八岁的许安。那时她带着让她心烦意乱,焦躁不安的儿子跑遍了她所知道的,以及听说的大小医院。
  一开始她心疼钱,不敢去大医院,但在小诊所花了大半的费用,一无所得。只好又把许安带到了大医院。但大医院的医生告诉她,许安这个样子只有手术才能彻底解决。
  而手术的金额对她而言是个天文数字。
  走投无路时,她通过各种渠道与传言,知道有个叫解郁堂的,专治疑难杂症。
  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迈进了解郁堂。她在小院中间,对着几间房子审度了老半天,然后她确定了其中一间,拉着许安就要往里闯。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上下,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性从里面走了出来。
  “请问,郁医生是在里面吗?”她问。
  来人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你是来看病的?”
  “嗯。”她忙堆出一脸笑。
  “他倒是在里面,不过,里面还有十几个人候着呢。我看你还是回去,明天赶个早来。你看,这都几点了。”
  当时为了给许安看病,她在周边一个小县城租了间房子。
  虽然不算远,但坐长途车也得两个多小时。就近找个地,她又舍得不一晚上的房租。
  “我那先看看。”她不死心,就把门拉了一条缝,往里面看去。果然十几个人头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两边的条椅。
  她心里失望到极点,退了回来。但也不出去,就拉着许安,站在小院里。
  已是腊月时节,天气阴沉沉的,院子里也湿冷湿冷。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就见从里面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离开了小院。
  等到出来五个人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从里面端着茶杯走了出来。
  天虽然冷,但中年男性毛衣外面还是套了件白大褂,把喝淡了的茶末子,倒进院子的一株山茶树下。
  倒完了,直起身子就要走,看到她母子,脚步犹豫了下,问道:“你们是来看病的?”
  她忙点点头。
  “这都几点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我们住得远。”她说。
  “你们外地的?”那人问。
  她忙又连声说是。
  那人慢慢地踱了过来,看着许安,和气地问:“给小孩看病。”
  “是是是。您是郁大夫?”
  那人也不回答,拉起许安的手,搭上了他的脉。
  陈兰芝立即不敢说话了,甚至连气都轻呼轻吐,生怕惊动了他。
  那人摸着许安的手腕很长时间,才放了下来,慈详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许安。“她忙替许安说。这孩子只知道踢着脚下的石子,头也不抬。
  “多大了?“
  “八岁了。“她说。
  那人的表情就更慈详了,伸手摸了摸许安的头:“好孩子。”
  这人就是郁千里。
  遇到郁千里是陈兰芝苦难的一生中,不多的一点光辉。
  郁千里告诉陈兰芝,对于许安的状态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既然他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就有他存在的道理。而她要做的,只是对许安这个状况进行调理。
  对郁千里的话,她似懂非懂,但郁千里和煦温厚,说什么话,她都愿意相信。
  郁千里根据许安的身体状况,为他调治了中药。
  她开始频繁地出入解郁堂。
  …………
  楚凌冬赶到医院时,郁禾正在进行手术前的各种检查,伤口确认。
  楚凌冬只是一路跟着平车急走。
  由于失血过多,郁禾已不省人事。他的腹部已进行了包扎止血,但一张脸依然全无血色,如同白纸。
  楚凌冬两条腿又飘又软,跟着进进出出各项检查。
  嗓子眼被堵着,连郁禾的名字都叫不出。
  倒是余胜相对冷静、镇定,告诉楚凌冬拍片检查结束。
  方怡那一刀,并没有给郁禾造成致命伤,但让郁禾小肠三处穿孔,需要立即手术缝合。
  楚凌冬这才能点点头,回应。
  直到郁禾被推进了手术室,楚凌冬才无力地坐了下来。
  在这些事件中,楚凌冬频频地觉得自己的无力与脆弱。
  郁禾被劫持,晨晨早产那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他想给郁禾最好的,但郁禾在他身边,却连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余胜办完手续过来的时候,楚凌冬坐在手术室外,手肘撑着双腿,样子有些颓然。
  他放慢了脚步,走了过去,在楚凌冬身边坐了下来。
  “小许没事的。”余胜安慰楚凌冬。
  楚凌冬点点头。过了会儿,“这件事过去后,我想带他们母子两人离开这里。”
  楚凌冬说。
  余胜怔了怔。“到哪儿?”
  “随便哪里。国外也行。”楚凌冬说。
  余胜知道这事对楚凌冬打击很大。
  确实这几年,楚凌冬基本上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以前是郑宇、楚芊子夫妻,好不容易这桩事告一段落了,又给来了方怡这一出。
  余胜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劝说的时候。
  “方怡那女人已被抓起了来。”余胜说。
  但楚凌冬并不关心,没听到的样子。
  方怡行完凶后,至始至终站着不动,目睹着一切。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打算去杀他。她不过是要出出怨气,泄个愤。
  现在,如愿以偿了。
  她很长时间沉浸在一种神思恍惚中。
  警方把方怡带上警车时,她微微地笑着,嘴角弯出个优美的弧度。
  三个小时后,郁禾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到两天,手术结束后,直接把郁禾推进了重症临护室。
  才做完手术,重症监护室并不允许探望。楚凌冬坐在外面。
  余胜在医院给他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但他根本睡不下去,就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坐了一夜。
  中途,余胜与杜飞过来过一次,楚凌冬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
  杜飞还想留下来,余胜只是一声不响地把他拉了出去。
  出了这个事,没有谁比楚凌冬更难受。
  楚凌冬靠坐在外面,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监护室里的一切。
  郁禾孤伶伶的病床,在大而空的房间里,如同一只孤舟。周围则是各种的仪器,设备。
  楚凌冬看看,又是猛地刺痛,心像被揪了一块下来。
  他没敢通知郁千里,老爷子年纪大了,已受不了这个刺激。
  等郁禾从这里出来,能睁开眼睛,叫他名字的时候,再通知老爷子也不迟。
  坐了一夜,直到凌晨楚凌冬才盹过去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梦。
  梦到郁禾魂穿过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只是梦里的他已知道了这个人是郁禾,不是许安。
  面对郁禾疑问,他又心疼,又好笑:你是郁禾,我是楚凌冬啊,你不记得了吗?
  一下子醒了过来,一看表,眯过去不过十分钟。
  凌晨八点才被允许进去探试十分钟。
  楚凌冬便换了隔离衣,又戴了口罩,帽子,走了进去。
  郁禾依然处于晕睡状态,手背上挂着水,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
  楚凌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边,看着像片叶子一样瘦薄的郁禾。
  话说不出来,只是梗在胸口。又堵又闷。
  直到医护人员提醒看护时间已到,他才醒悟过来。
  出来后,问医护人员:“怎么还不醒?”
  医护人员耐心地解释:“病人失血过多,又做了这个手术,一两天的休复是正常的。”
  并让楚凌冬不要过度担心。
  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只要郁禾不睁眼,他的心就放不回胸腔。
  从监护室出来后,楚凌冬到旁边的房间睡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醒来后,他给王丽蓉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晨晨的情况,就要挂电话。
  王丽蓉就问:“许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定了今天出国的机票吗”
  楚凌冬也不回答,心烦意乱地就要挂了电话。
  王丽蓉又忽然想到什么:“楚先生,许先生给你订做的衬衣昨天就送到了。我给你过把水行不?”
  楚凌冬沉默了会儿,问:“什么颜色?”
  王丽容在那头就喜气地说:“水红色儿,楚先生穿起来肯定显年轻。”
  楚凌冬牵了牵嘴角,却没笑出来。
  余胜又陪着吴软软过来一趟,也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看郁禾的状况。
  问了医护人员情况,医护人员依然例行回答,目前病人病情平稳,一切正常。
  一天过得飞快,对这监护室就过了一天。
  第二天凌晨八点,楚凌冬再次进了监护室,才有缓过神来的感觉。
  郁禾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腊黄,但已不像昨天那样毫无血色。
  “禾禾……”楚凌冬轻轻唤着郁禾的名字。
  他终于把堵在胸口的名字叫了出来。
  探视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楚凌冬尽可能地陪郁禾说说话。
  “等你醒来后,我们带着晨晨离开这儿好不好?你喜欢哪个城市?哪个国家?哪儿都行。知道你舍不得爷爷,我们把爷爷一起接来,知道你也舍不得自己的工作,我给你重新建一所解郁堂……”
  这么多年,他为楚氏也算披肝沥胆,尽职尽责。一方面有报答养父母恩情的意思,还有也是做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想要做出一翻事业。
  但现在,楚凌冬愿意抛弃这所有的一切,只为换回一个他与郁禾的太平盛世。
  楚凌冬勾画的蓝图,让他也开始动情,嗓子梗了梗,不觉抬起手,就想要去抚摸郁禾的脸颊。
  但手一动,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层厚厚的隔离衣。
  怅惘间,而探视时间也到了。
  楚凌冬不甘心地又叫了声:“禾禾……”
  就在这时,郁禾的眼睫忽然抖了抖,楚凌冬的心跳猛地加速,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楚凌冬呼吸不稳,用低而急切的声音说:“禾禾,我在这儿。”
  他要让郁禾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来自自己的呼唤,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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