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的逆袭(45)
也许看他是小孩子,那群人没有怎么看他,当天晚上就丢下他去喝酒了。
裴青学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也很亮。
他被绑着,绳索在他身上勒出红痕,他身上脏兮兮的有被踢打的淤青,也有灰尘和脏泥,脸上也全是黑泥。
他很饿很冷,也很困。但他不敢闭眼,最疼爱他的奶奶,就是这么一闭眼,就再也没有醒来见他。无论他怎么哭闹,那位慈祥的老人再也没能醒来。
他现在也不敢哭,那群人嫌弃他哭起来烦人。如果他哭,会引来那群人对他拳打脚踢。
他只能咬着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人来救他,等一个不存在的奇迹。
死亡逼近的绝望让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
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逐渐听到一点声音,窗户被撬开的声音。
他恍惚抬眼看上去。
屋子里的窗户就这么被打开,小怀童背对月光,满头大汗,伸出那双同样脏兮兮的手对他说:“终于找到你了,快上来,我们一起逃!”
眼泪把他脸上的脏污冲刷出两条白皙的道,他呆愣着,仿佛滑稽的小丑,看着从天而降的神明对他说,一起逃。
他被小怀童拉着,在小巷里奔跑。最后,小怀童把嚎啕大哭的他抱在怀里,安慰他不哭。
在医院里醒来,他抱着小怀童才能睡着,和小怀童呆在一起才能有安全感。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他才终于走出来,却也对怀童更加依赖。
自那以后,裴家认为他废了,于是又有了裴屿。外界都在议论这件事,不少人觉得裴家这一做法过于无情。但是裴青学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在乎裴家继承人的位置,他只在乎怀童。
可现在他在乎也没用,再也没有人能对他说这句话。再也没有人会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一起逃。
怀童不要他了。
裴青学抱着怀童的腰,哭着乞求:“怀童,对不起,我会变得有用的,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怀童…”
怀童低头看他,橙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残忍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钳住他的下巴,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
今晚没有星星,但月亮很圆,月光很亮,像极了怀童来救他的那天。
裴青学泪眼婆娑,抓着怀童的手指哀求,“不要,怀童,不要抛下我…”
他慌张地看着曾经于黑暗里拯救他的神明,红着眼哽咽:“我会变得有用的,会对你有用的,只对你有用…怀童,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
怀童放下手。裴青学流泪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无法发声。他只能张着唇摇头,让怀童不要放开手,下一刻却看见怀童脸上的情绪消失殆尽。
怀童松手了。
“裴青学,太难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陆续放榜啦,祝大家金榜题名!!考上理想的学校!!
大金毛说的有用,具体参考32章童童说,“和你说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第35章
“哭得太难看了。”
怀童被他哭得烦,干脆松开手,却被裴青学慌张地再次抓住。
他坐在地上,毫不在意身上高价私人定制的衣服被蹭得多脏。
听出怀童话里的嫌弃,裴青学几乎是瞬间止住眼泪,抓着怀童几根手指不愿放开。
“不要松开,不要,我不哭了,不哭了。”
往常骄傲的大金毛像是被主人抛弃的落水家犬。
怀童突然很好奇,裴青学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当初怀家抱错事件发生后,裴青学是站在唐白那边的。
裴青学当时是毫无理由地站队,怎么也不愿意说出原因。但怀童认识裴青学多年,就算他不说,怀童也能早猜到这只脑子经常不正常的大金毛在想什么。
一定在想,如果怀童被怀家赶出来了,他就能名正言顺收留他,这样他就能永远和怀童呆在一起。
裴青学望穿秋水地等啊等,那一天终于如他的愿到来了——怀童被赶出怀家。
当天,裴青学便开心又别扭地对怀童抛出一起住的橄榄枝。等怀童消息的过程中,他连要给怀童买什么样的毛巾牙刷都想好了。只是他没想到,怀童拒绝了他。
于是长了一张嘴不如不长的金毛愤怒地开始无差别乱咬,甚至赌气公开表明站在唐白那边。
为了气怀童,还几次带着唐白在怀童面前转悠,幼稚地在怀童面前做戏对唐白好。
怀童也因此被圈子里的更多人孤立,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当时的生活本来就难,再难点无非是地狱模式加点debuff。怀童不在意,他也不想评价裴青学这种小学生行为。他只是在疑惑,裴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奇葩?这么多年他又是怎么惯着裴青学?居然把人惯成这样。
最后离开前,怀童还是对这只大金毛放心不下,才又折返回裴家,嘱咐了他许多。
只是,裴青学不愿意听,甚至亲自用言行举止告诉他,他还能让他更失望。
怀童思绪开始飘远,又被裴青学烦人的抽噎声拉回。
裴青学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眼里憋了一大泡眼泪不敢哭。
一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一张嘴还是不会说话,人也幼稚得要死,动不动就爱在他面前哭。
看来教训还是不够。
怀童面无表情地低头,裴青学期冀地对上他的视线,狗狗眼里燃起点点亮光。
怀童问:“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重逢以来,裴青学害怕怀童说话,却又欣喜怀童和他说话。
他怕怀童再说那些伤人的话,又想和怀童多亲近一些。但是现在只要怀童愿意和他说话,他就心满意足了。无论说什么,只要不把他当陌生人,他都接受。
裴青学心里欣喜,他小心翼翼踌躇地说:“你说让我不要再臭着脾气…”
“为什么我说了,你也不改?”
没有不改,他只是,只是想要怀童多看看他。
裴青学一下子握紧怀童的手,怀童冷白的皮肤瞬间多了两道红痕。裴青学看见了,怕弄疼他,又小心地松开一圈,眼巴巴地说:
“我现在改了,改了的,真的。”
裴青学发色已经从蓝色染成白金色。
夏天的夜晚比白天凉,但热气还是汹涌地存在着。他先前蹲在角落里哭得久,闷出一身汗。原本做好发型的白金色头发已经湿成一绺一绺,可怜兮兮地搭在额头上。鼻尖冒汗,眼睛也在往外流泪。
本来大而有神的狗狗眼耷拉下来,配上那头白金色头发,倒真有几分金毛犬的模样,仿佛让人看见他的狗尾巴和狗耳朵都难过地垂下了。
这副模样任谁看见都觉得可怜,想要去安慰。
这是狗系颜的天生优势。
但怀童一点也不心软,甚至还有点想笑。
怀童早对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免疫。他懒得掰开裴青学的手指,反正他只要有想要弄开的念头,就会被裴青学缠得紧紧的。
他说:“改了?听唐白的?”
裴青学揪紧他的衣角,连忙否认:“听你的。”
又像小学生一样发誓:“我讨厌唐白!!最讨厌他!”
“那为什么之前不听我的?”
“为了…为了气你。”
就这么一个理由。
怀童像是没发现他的窘迫,冷淡地继续问:“幼稚吗?”
裴青学羞愧地低头,他又想哭了。
“对不起。”
果然还是得再教育教育。
怀童表情更冷,他伸出手贴上裴青学抓着他的手腕,说:“对不起没用。”
怀童体温偏低,两人皮肤触碰时像是冰块贴上了火炉。
但裴青学来不及在意手上的触感,他的心神全被怀童的这一句话吸引。
对不起没用…
是啊,对不起有什么用。他当初这么任性,这么不珍惜,是他活该。
心脏被攥紧,裴青学忽地喘不过气来,他仰头,梗着脖子红脸,像溺水的人求救一般痛苦地乞求:“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