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45)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杨潇想了想说:“但那个恋爱……怎么说呢,有点过于草率,不到一个星期就分手了。据说是因为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在一起,老季明显没动心,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人家。”
“……”
江景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那些被压制住的喜欢此刻在胸腔内肆意生长,堆积的心酸和难过一扫而空。
杨潇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别想着跟他学,他那是大学,你等高考完再谈恋爱也不迟。”
江景眸子极亮,呼吸微颤,嘴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他说:“迟,太迟了。”
第42章 愿望
工作处理得很顺利,合作方热情地请季殊容吃了顿晚餐,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了。
他喝了点酒,算不上醉,就是有点犯困。
睡意对季殊容而言是种折磨,即便他闭上眼什么都不想,过分活跃的神经还是会催动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纷繁错乱的光影褪去后,出现的居然是他和江景相处的画面。
季殊容靠着枕头躺在床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垂在地面,房间的灯没开,漆黑一片中他闭着眼,嘴角倏忽溢出一丝笑。
其实一直以来,他并不是毫无察觉。
江景对他无缘无故的躲闪,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欢喜和难过,他每次都能轻易捕捉,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也足够悲观。他每周都会去看医生,按时吃药,戒烟戒酒,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慢慢变好,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假象。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无所谓病能不能治好。工作是为了感谢许劭曾经对他的照顾,调酒是因为杨潇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活着只是不想让在意他的人难过而已。
直到江景出现,他死水般的心终于泛起波澜。
他早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但总是下意识地忽视,好像只要他不去想,那份悸动就会不存在一样。
直到昨晚,杨潇跟他说江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明知道是谁,却还是忍不住求证,所以故意说要开视频,想亲眼看看江景的反应。
结果不出他所料,江景再怎么掩饰,端倪还是会从眼神里跑出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立刻飞到江景面前,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不要难过,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
可他不能说。
许劭说他不只是把江景当成小朋友,他当时没否认,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又能怎样。
他喜欢江景,那又怎样呢。
他外表看似光鲜,其实内里早已腐烂,他连自己的路都看不清,怎么去承诺另一个人的未来。
他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冷静,想要把这个人推开。小朋友的喜欢太珍贵,他自惭形秽。
但与此同时他又舍不得。
舍不得让小朋友难过,舍不得离他太远。
季殊容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明明是笑着,唇角却溢出一声轻叹。
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容易想太多。
安静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亮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总算多了抹亮光。
他以为是合作方发来的信息,隔了几分钟才拿起来,然后视线一顿。
江景:睡了吗?
他没及时回,对方又发来一条。
江景:睡了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这个人真是……怎么这么可爱。
季殊容:没睡呢,有什么事?
江景: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看看窗外。
季殊容:嗯?你在窗外吗?
江景:……
江景:想什么呢,网上说今晚这个时候会有流星。
季殊容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拿着手机走向窗边,江景还在给他发着消息,让他不要忘记许愿。
季殊容低头笑着,伸手拉开窗帘。
清冷的月光自天边流泻进来,玻璃璀璨耀眼,远处高楼的轮廓若隐若现。他单手插兜静静地看着,手机在一旁震动不停。
江景:快了快了,还有两分钟。
江景:一定要许愿啊,很灵的。
季殊容:好。
江景没再发消息,万籁俱寂中季殊容抬眼看着窗外。
夜空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在某个瞬间忽然闪现极为耀眼的一点,急速划过天际,接着重归黯淡。
季殊容眸光一动,闭了闭眼。
片刻后手机嗡嗡作响,他垂下的眸子里映着微光。
江景:看见了吗!就是刚才,真的有流星!
季殊容:看见了。
江景:许愿了吗?
季殊容:许了。
江景那边沉默两秒,接着发过来一条: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又顿了半分钟。
江景:不想说就算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谁悄然路过,窃窃私语渐行渐远。夜色浓郁像化不开的墨,一切隐秘的心事都在夜深人静中无声发酵。
迟来的酒劲涌上大脑,心跳在这一刻忽地快了几秒。季殊容短暂地失去理智。
就这一次,他对自己说。
季殊容摁住语音键,靠近唇边:“我许的愿望——”
“是希望小朋友永远快乐。”
空气像是凝住一样,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
江景打来的语音通话在下一秒响起,寂静中令人格外心悸。
季殊容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景稍显急促又微颤的声音传来:“季殊容,其实……”
“江景。”
未出口的话被陡然打断。
季殊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很晚了,睡吧。”
接着他不给江景说话的余地,垂着眸子挂了通话。
他不敢奢求更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样热烈又纯粹的喜欢。这样就可以了。
及时止损。
-
第二天学校里到处都在讨论昨晚闪现的流星,几个男生打闹在一起,其中一个脸红脖子粗地喊着:“滚滚滚,老子不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背手走过来的老师扯着嗓子训斥:“还有两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再闹给我滚回家闹!”
走廊瞬间安静一片,路过的同学加快脚步回到座位。
临近考试,而且还是全市统考,各科老师都很重视,试卷不要钱似的往下发,江景胡乱往桌洞里塞,最后居然塞不下了。
赵瑜见他一直埋头写作业,忍不住问道:“江哥,你复习得怎么样?”
“差不多。”江景说。
赵瑜以为他酒还没醒在吹牛,结果两天后才反应过来江景其实在谦虚。
考试期间那两天,后排一群人要么疯狂准备小抄,要么商量暗号作弊。
只有江景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刷题。
成绩出得很快,周五下午一上课,成绩单就贴在黑板上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几家欢喜几家愁,闹哄哄的一片。
江景不动如山地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手机。
自那晚之后,他和季殊容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没人主动提起那句未说完的话。江景不止一次地怀疑,季殊容是不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
可既然这样……
季殊容为什么要许那样的愿望?
江景不敢深想,怕自己自作多情。
前面吵闹的人群被老师驱散,赵瑜第一次蹿过来,路过江景桌子时敲了一下:“江哥,牛啊。”
江景心不在焉:“嗯?”
“你这次居然考了二十。”赵瑜心服口服,冲他抱拳:“江哥,苟富贵,勿相忘。”
江景进步太快,上课后老师特地点名表扬,全班或惊奇或敷衍地鼓掌,而当事人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老师笑意盈盈地鼓励道:“胜不骄败不馁,江景同学继续加油,下次考试争取进前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