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奔我而来(12)
毕成飞自言自语叹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这条小水沟不好吗?没准以后就成大海了呢?”
然后他拍了拍陶溪的肩膀道:“溪哥,我要去帮体育老师收拾下器材,你不用等我直接去吃饭吧。”
陶溪点头答应了。
心想刚才打球是对的,起码毕成飞终于换掉那个肉麻的称呼了。
他拿着水转身往食堂走,却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是杨多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举起手朝他挥了几下。
陶溪脚步顿了下,握紧手里的水瓶朝杨多乐走去。
“陶溪,谢谢你刚才帮我挡球,要不是你,我就会被砸到了。” 杨多乐一直没来得及跟陶溪说一声谢谢,比赛结束后便等在这里。
陶溪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多乐的脸,那双眼睛遗传自郭萍,而天然卷则遗传自陶坚。
明明是和陶乐很相似的长相,他却对这张脸感到厌恶至极。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说:“不用谢。”
确实不用谢,他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让林钦禾看一眼自己,但这种无聊的举动在杨多乐面前瞬间变的讽刺起来。
杨多乐站的靠近了些,担忧地问道:“那你有没有伤到?那个球好像砸的挺重的。”
陶溪右额角确实有伤口,被头发挡着看不到,他本来都快忘了,此时被杨多乐一提才想起来,不过比起他以前受过的伤,这点伤他从不放心上。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刚想说“没有”把杨多乐给打发走,余光里却突然看到林钦禾在朝这边走来。
于是他伸手微微扒开额角的刘海,用手指碰了下伤口,状若无意地说道:“好像有点疼,不过应该不打紧。”
陶溪露出的白皙额头上,有一块因为破皮和汗水浸润而彻底红肿的伤口,杨多乐深吸一口气,焦急道:“你受伤了,肿了好大一块,怎么会不要紧呢?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下吧。”
这时林钦禾已经走到了杨多乐旁边,也看了眼陶溪额头上的伤口,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陶溪放下刘海,装作善解人意地笑着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们去食堂吃饭吧,晚了就没有好菜了。”
杨多乐却问:“你才来我们学校,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吗?”
陶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
杨多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对一旁的林钦禾说:“钦禾哥,你先去吃饭吧,我陪陶溪去医务室。”
陶溪却看向林钦禾,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用轻快自然的语气说:
“同桌,要不你陪我去医务室吧?”
杨多乐愣住了。
陶溪看着林钦禾,面上维持着笑容,指甲却紧紧掐进了掌心。
好像过了大概三秒,又好像很久,林钦禾看着他,说道:
“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这是林钦禾第一次答应陶溪的请求,第一次没说“不行”或者“不能”。
陶溪甚至有一种自己幻听的错觉,但他又转瞬自嘲地想,这对杨多乐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请求,自己却当宝贝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心。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嘴角的笑,脚步的轻快却藏不住。
他觉得自己将林钦禾从杨多乐身边抢过来了,虽然只有一点时间,也足够他高兴很久。
这甚至比他小学三年级有一天下大雨,他在放学后看到郭萍举着伞在校门口接他回家还高兴。
不过他很快发现,林钦禾走的路并不是去医务室最近的路。
在开学第一天,陶溪就凭借好记忆把文华一中的地图记得清清楚楚,医务室在学校的西南角,从操场过去最近的路要穿过“百卉园”,林钦禾走的这条路显然要绕一个大弯。
难不成这人是个路痴?
陶溪扭头看向林钦禾,没忍住道:“这么走绕弯了吧。”
但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的想咬舌自尽。
操,乐极生悲了。
刚才他还跟杨多乐说自己不知道医务室在哪。
林钦禾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他露出马脚全在意料之中,明知故问道:“你知道怎么走最近?”
陶溪一愣,突然有点恼怒,散漫惯了的性子一下没憋住,呛声道:“你故意的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音调一个大转弯,用低落的声音委委屈屈道:“故意就故意吧,你开心就好。”
“不是。” 林钦禾的语气似乎有些无语,继续道,“我不喜欢百卉园。”
陶溪怔了下,疑惑地问:“为什么?那里不挺多好看的花吗?”
百卉园地如其名,里面精心种植了各式花草,一年四季芬芳满园,陶溪到文华一中的那天,周强还带着他和冯远逛了一圈校园,当时他看到百卉园里正开着不少粉白月季,还想过以后放假有时间来写生。
林钦禾蹙起眉,似乎想到什么令他不适的东西。
陶溪这下脑子转挺快,追问道:“你不喜欢花?”
林钦禾嗯了一声,眉头还微蹙着,看来不仅是不喜欢,简直是厌恶了。
“哦,原来是这样。” 陶溪点点头。
想的却是,完了,他给林钦禾写的每一封信里都画了小桃花,甚至还寄过他画的一幅清水河上桃花流水的水粉画,并颇具心机地给那幅画题名《林花满溪》。
真他妈精准踩雷。
幸好他在信中装成了一个嗲嗲的女生。
到了医务室后,女校医四十多岁,似乎认识林钦禾,对他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陶溪,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同学?好像没见过你。”
陶溪坐到椅子上自己用手扒开刘海,心想被校医认识是什么好事吗?嘴上却乖道:“我刚转过来,是他的同桌。”
“他的同桌”四个字被他念的轻而快,仿佛是个什么很光荣的身份。
可惜校医没继续问了,拿着药水和棉签给陶溪清洗伤口,一边对林钦禾问道:“小卷毛最近没生病吧?”
明显问的是杨多乐,看来林钦禾经常陪他来医务室。
陶溪一颗轻快跳跃的心脏瞬间沉下去,紧抿着唇。
林钦禾站一旁说:“前几天发了烧,今天已经来学校了。”
“唉,这孩子身体真的太弱了,你跟他说,马上要入秋了,少吹点空调,别……”
校医正要继续叮嘱点什么,就听自己正上药的这小孩夸张地惊呼一声,说道:“医生,您轻点,我好疼。”
她愣了愣,这种小伤口她处理过太多次,没一个男生这么喊的,况且她手向来很轻,便说:“忍一下马上就好了,男孩子不要这么娇气,你那个卷毛同学身体那么差都很坚强呢。”
“……”
操,陶溪气死了。
一看林钦禾,分明还是那副没表情的脸,但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在笑话自己。
从医务室出来后,陶溪跟着林钦禾继续绕弯路去食堂,路上沉默好久后,突然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山上玩,你应该不知道,山上蛇啊虫啊超级多,有一种小细蛇没有毒,但长的怪吓人的,夏天去山上很容易就被咬了。”
林钦禾没回应,显然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陶溪不放弃地继续比划道:“我小学五年级有次上山砍猪草,就被那种蛇咬了,我对伤口简单做了下处理,非常淡定地把猪草砍完了才去村里的老中医那里弄了点草药抹了。”
说完又怕林钦禾不懂猪草是什么,解释道,“猪草就是给猪喂的草,我们那里的猪不吃饲料的。”
他并不觉得农村的生活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他只急于证明一件事。
“所以?” 林钦禾语气平淡。
陶溪哽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说:“所以我不怕疼,也不娇气啊!”
对他来说,被人说娇气比说穷要严重多了,属于人身攻击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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