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飞行(53)
我也怕疼,也想喊,可他室友中间回来了,我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门很久都没打开,是要喊的,但他死死压着我,问我是不是想让我喜欢的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沈其臣只是说到这里,随后抬起眼皮,与何溪交换视线,“医生说我是性别认知障碍,我从小就这样,好像连力气也没有一般男人那么大,我没抗拒了,我怕我喊进来的那个人就是我喜欢的人,毕竟他们本来就一个宿舍。”
“之后是没日没夜的侮辱,所有人都变得两面三刀,他们表面与你客气,背地里骂你是个杂种,有人见我进出他的宿舍,问他是不是要跟我谈恋爱,他说不是,他说我纠缠他,引诱他,说我是个百年难遇的下贱胚子。”
“所以学校里的传言越传越诡异,你干脆就不想澄清了?”
“呵……”沈其臣再次发笑,笑的讽刺又无奈,“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应该是个女人,而你,一个纯粹的同性恋,人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但在更有冲击的现象面前,他们对同性恋简直保有无限的宽容。”
转瞬间,何溪突然想明白了,关于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沈其臣会选择他来发泄,他蹲下身,面对着沈其臣问,“同样是强奸,你需要我暴露出来,引起学校的重视,以此让躲在后面的你感受到心理上的愉悦?”
沈其臣点头,又摇头,“不全是。”
“还有什么?”
“报复。”沈其臣说。
“报复?你要报复我?”
“不,”沈其臣嘴唇一张一合,道,“那个学长叫康瑞,建筑系的,去年毕业了,我喜欢的人跟他一个宿舍,名字是,裴梓岳。”
“裴梓岳?”何溪来不及思考,“报复他做什么?因为他没救你?”
“他不是没救我,”沈其臣说,“康瑞第一次拿我泄愤他就知道了,后来康瑞又拿他威胁我去他们宿舍,我到那,裴梓岳正往外走,路过我的时候他跟我说,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他还让我,好好享受。”
对于沈其臣来说,康瑞和裴梓岳给他的伤害从来就是不对等的,他原本就不认可自己的身体,但他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轻蔑。
何溪身子晃了晃,怕蹲不稳便站了起来,腿麻了,他扶着阳台围栏低头看着沈其臣,欲说什么,片刻又咽了回去,换成了,“我七年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你才几个月就看到了,你是幸运的。”
何溪说着,要往卧室里去,却在一抬眼间,看到了玄关那站着的瞿孝棠,他顿住,听见沈其臣在身后问,“何溪,你是怎么做到被强暴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跟瞿孝棠上床的?”
瞿孝棠也听见了,他有些紧张的看着何溪,但何溪好像没有受到‘强暴’这个字眼的影响,很是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把一个人当成活过来的希望,跟他上床又算得了什么。”
原以为偷窥只是偶然事件,可他今天才知道,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裴梓岳就像一根长刺,穿透了两个人,一个奄奄一息,一个鲜血淋漓。
沈其臣走后,瞿孝棠才步至何溪跟前,又将人抱进了怀里,吻落在他头顶。
“我去他宿舍,搜到了他的相机和电脑,底片我销毁了,相机也砸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再有了。”
何溪听完,狠拍他的背,“违法犯罪你做的倒顺手!”
“真要违法,他刚能从我身边走出去?”瞿孝棠收紧了胳膊,“今儿一天可真够累的,要不叫声老公听听,抚慰一下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心脏?”
“少贫,放开我。”
“行行行,不叫就不叫吧,”瞿孝棠说,“放心吧,给他留了赔偿款。”
何溪叹了口气,无奈的推他,“帮我收拾东西吧,校领导说,这宿舍我不能再住了。”
翌日,何溪搬去了后街考研楼,在那之前,他去了一趟纪委办,与沈其臣当面和解,并表示不加追究。
第46章 我想你了
考研楼其实是私人旅馆,这一片琳琅满目的小楼,看似复杂,实则有个隐形的分界线,以楼下的便利店为准,往左就是旅馆,往右专供考研的学生租住。
月租便宜,没有门禁,在图书馆呆到很晚再回来也没人管。
瞿孝棠自然是不满意的,他对这个四四方方带着一个逼仄的小卫生间的房间叹了无数口气,最后在床尾一屁股坐下,“就算春江路离得远,但我可以早送晚接,有什么不方便的?”
何溪正把衣服拿出来往柜子里挂,头也没回的说,“当冤大头当上瘾了是吗?”
“你再考虑考虑,”说话间瞿孝棠到了他身边,一只手握住了他正要挂上横杆的衣架,恳请,“嗯?”
“房租我都交到六月底了,不能变卦了,”何溪看向他,“要帮我挂衣服就去拿衣架,不想动就坐回去。”
瞿孝棠听完,夺过他手里的衣架‘啪’一下挂进了衣柜里,转而又握着何溪肩头把人拢进了怀里。
何溪默了好一阵,才缓缓搂住了他的腰,“瞿孝棠,你不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瞿孝棠莫名,“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何溪思忖再三,告诉他,“那些照片瞿教授看过了,我把学校二人宿舍当做自己的私有住所,瞿教授帮我拦下了更大的处分,”说着,何溪脸上浮起一阵惭愧的红色,“这要是换了我,早该打给你命令禁止你与我来往了。”
“他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何溪说,“但你是他儿子,你跟我在学生宿舍亲密的照片万一真的流传出去,外人该怎么看待他这个教授你想过吗?”
见他不语,何溪接着道,“所以该我自己要点脸了,就让我住这里吧,这是校外,你也随时可以过来。”
何溪分不清瞿孝棠在听他说完这话后眼里的神情究竟是犹豫还是心疼,总之瞿孝棠答应了,还握着后颈把他抵在怀里拥抱了很长一段时间。
何瑾玉再次出问题是在一周后,何溪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见到何瑾玉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台上摆弄一个收音机。
隔着门,何溪握着门把手的手只是紧了紧,没有压下去。
“她说是癌症,大把大把的掉头发,”陈源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里头的人,“半夜里疼醒,让护士给她推镇痛。”
“醒来叫我了吗?”
“没有……”陈源有些迟疑,随后才说,“最近很奇怪,之前都会叫你,更多的是叫刘老师来,但这段时间一直叫一个陌生的名字。”
“郑远桥,是么?”
陈源压下眼里的惊讶,“是,她一直叫远桥。”
“是我爸,”何溪闷声,“我在学校查过国外一些孟乔森综合征的病例,料到了,她会有叫出这个名字的一天。”
未听见陈源说话,何溪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松弛下肩头冲他道,“陈源哥,去楼下喝杯咖啡吧。”
陈源说,“好。”
自动售卖机的出货口砸下来两瓶易拉罐装的咖啡,何溪递了一个给陈源,而后在一楼大玻璃窗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初中到现在,好多年了,”陈源说话时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挺过来的…”
“谈不上挺不挺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浑浑噩噩的,转眼就到了现在了。”
陈源偏过头,看见他侧脸,觉得这个人轻描淡写的样子既老成,又有些冷酷,像是扇了这矫情的生活一耳光。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陈源问。
何溪喝了口冷咖啡,苦味散开,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你猜猜看。”
其实很好猜,或者不能用‘猜’这个字,而是推断,从何瑾玉的病情发展推断,陈源几乎没怎么多想,便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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