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兄长大人调教(9)
——“不可能追到而已。”
尚方一愣:“那……那你答应他,让我跟他搭档主持……”
“他来问这件事的时候,我想着主持什么的刚好可以让你锻炼,早就忘了他说过想要你来的了!”
尚小少爷节节退败,咽了口唾沫:“那……那你也不应该让他误会……而且……”
“但策划作出决定后,我想起来了。”尚都伏撑着额头,“所以我说,如果你有合适的理由,可以不用做这件事。”
——那个合适的理由,就是不想跟林城在一起。
尚小少爷完全变成“神马?!”的表情。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来了,最初让他觉得哥哥不在乎的那件事,林城揉他的头发,尚都伏完全没反应的那件事,如果说出来,绝对会被嘲笑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你希望我吃醋吗?
——果然还……还是让我死了吧。尚方退后小半步,接着就想逃走。
“别跑!”尚都伏再次攥住他的手腕,“还有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什……什么?”难道真的要问揉头发那件事情?不要吧,不要啊!
“你说……三年前。”尚都伏盯着他,花园里的气氛变得异常,仿佛空气都开始缓慢地流动,仿佛月光变成花香。他皱着眉头,眼睛格外的深:“三年前我就在耍你,是什么意思?”
尚方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他如果说出来,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他怨哥哥三年前搅乱了自己的心绪,就一走了之?代表着……他的确被搅乱心绪了。
“尚方,你是我弟弟。”尚都伏握着他的手腕,尚家小少爷堪称精细的手腕,即使在西装之下,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单薄的骨骼。尚都伏缓缓地,似乎在用很大力气才能澄清地说:“我从来没想过,把对你的心思告诉你的。”
“……”尚方心中一颤,迅速抬头去看他。
尚都伏这才逮着机会掏出烟,坐到月光下的石栏上,点着烟吸了一口,让头脑冷静。他回忆着三年前,像回忆一段童年的往事,那时他弟弟只有十四五岁,而他也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大学生。
“我大概在你……十二三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对你的感觉不对了。”
听自己的哥哥说这种事真的是很尴尬,然而尚方只是低着头听着。
“你才十二三岁。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怪物,变态,神经病。”尚都伏点着烟,只是任它燃烧着,仿佛只是希望手中能有些东西可以拿着,即便是拿着让它化为一截截烟蒂。“我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慢慢的,慢慢的才发现自己真的有这种罪恶的想法,才想逼迫自己离开你的。”
“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你了。”尚都伏这样说着,依旧平静,似乎这些话已经在他头脑里沉淀了许多许久,成了一种平常的认知一般,“我想跟你在一起,想看着你,想跟你做一些……亲昵的事情。”
“我……”他顿了顿,垂下眼去,“陷进去了。”
“怎、怎么可能……”尚方也只能看着地面,“我又没有……多么好……”
“就是,”尚都伏表示赞同,“你有没有多么好。”
——挖了个擦小爷只是谦虚你可以不用顺着我说的。
然而哥哥下一句话让他安静了。
“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办法。”
“那……”尚方怀着惊异,慢慢地问,“那哥……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我本来不想的。”尚都伏说,“但之前也告诉过你吧,就是……某一天,忍着忍着,忽然忍不住了,就那么做了。”他摸了摸脸颊,转过头来,“得到的是你一个巴掌。”
听到让人发窘的往事,尚方恼羞得脸红,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却又别扭地心道不好意思哦,没再赏你一脚。
尚都伏接着说:“但那之后,我觉得自己是个罪犯。”
尚方一愣,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哥哥。尚都伏望着他,眼中古井不波,却是真真切切地抬头望着他,那其中有一些极压已久的深沉,怀疑已久的痛苦,却在一次次的压抑下,在无数次的思虑中,成了冷冽的假象。
尚都伏说:“我觉得自己罪无可恕,没有脸面在出现在你眼前。”
——“以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兄长的形象。”
——“我认为你应该恨极了我。”
——“我认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你的视线,不让你再见到我。”
——“这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
尚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宴会,又怎么主持完最后的活动的,他只记得林城一直在小声问他怎么了,给他打眼色提示接下来的串词,然而他一直浑浑噩噩,完全是靠着多次练习产生本能才把词说了下来,甚至到谢幕许久才想起来下台。
他看到,哥哥在下面看着自己,他觉得,仿佛自己整个人被他的目光产生的巨大的力量包裹在里面,几乎无法躲避。
“你真的没事吧?”下台时,林城担忧地问他。
“没事。”尚方反反复复说着,“没事。”
——让他纠结辗转了三年的事实居然是这样的。
——让他心死了的哥哥的心思,居然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
宴会结束,尚方告别林城,坐进哥哥轿车的副驾驶。尚都伏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谁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所以呢,”还是尚都伏先开得口,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在夜色中享受着公路的自由,“听完哥哥的表白有没有很感动?”
“感、感动什么……”尚方侧过头去,把额头抵在车座位上。
——他哥哥,是喜欢他的。
——很可能是,真心喜欢他的。
——而且,他也曾经是……对哥哥动过心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两个可不可以再在一起,他可不可以再一次对这个人敞开心怀,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交出去?
快到家的时候,尚都伏停下车,忽然说:“啊,对了,说起来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吧?”
尚妈对于前一天兄弟两个人奇怪的举动留了心,这次听到儿子的车声就穿着拖鞋裹着大衣从家里出来。尚方透过漆黑的挡风玻璃,看见老妈在路灯下飘飘欲仙地走过来的样子,嘴角抽搐道:“也、也没有什么太在意的……”
尚都伏忽然扭过身子,迅速扳过尚方的脸,飞快地吻了他一下,贴着他的嘴唇至少两秒钟才分开,尚小少爷被亲得直接惊了,都忘记反抗。
同一时间,“大儿子!小儿子!”尚妈兴奋热情地过来敲车玻璃,激动地迎接两个儿子回家。尚都伏把身子探回去,坐正,解安全带:“做这样的事有可能会被爸妈看到。”他转过头来,对尚方面无表情地说,“这样很——不方便。”
——不、方、便。
尚小少爷无法顾及还在车外敲玻璃的老妈,满眼只有兄长大人那张欠揍的脸,一时间头脑中没有别的,只有一句话:不方便不方便不方便不方便……
“要是方便了你,我、我我我我怎么办?!”
尚都伏打哈欠:“你怎么办?享受呗,我技术很好。”
——技、术?!
尚方唰地解了安全带,雷厉风行地下了车,挽着飘飘欲仙的老妈,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我是疯了,是疯了,刚才还稍微有点动心,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说不定也可以一定是疯了!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伤害了未成年少年的心灵,直接让他走上扭曲的道路,现在不管不顾的回来,就说自己有多么无奈多么苦恼多么罪恶深重以至于无法面对!
泥煤!小爷管你啊!!!
“喂,”尚都伏倚在车前,没打算就停在这,还准备一会再把车开得离家近一些,“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好没有?”
尚妈好奇:“什么事情?”
尚方咬牙切齿:“没;有;任;何;事!”
尚都伏远远地说:“考虑好了记得告诉我,赶快同意就好了,不要再犹豫了。”
尚方从牙缝里说:“绝;对;不;会;同;意!”
尚妈好奇得快要崩溃: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
——喜欢上便宜大哥?跟这个无赖老流氓在一起?!怎么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绝对不会出现的!跟这个混球老哥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晚上尚都伏抱着被子去弟弟房间找他:“喂,兄长大人空虚寂寞冷急需抚慰。”尚小少爷一脚踹出来:“滚去孤枕难眠吧!”
尚准教父抱着被子滚了几圈,最终坐在冰凉的木质楼梯上,忧伤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追求弟弟什么的,还真不好办啊。
☆、第14章 第五集【1】春节回老家
——“新年好!”
——“新春快乐!”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喂,不、不要乱跑哦!”尚小少爷无奈地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亲戚和小孩子,不得不好好地伺候着,然而无奈还是不大说得清楚话,总是被小孩子们拿来学,逗得大家全笑起来。给刚刚走的一波亲戚倒完茶之后,尚方挽着袖子在厨房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笑笑笑,一整天,脸都要笑僵了啊。
大年初一的晚上,窗外,鞭炮声一阵一阵,仿佛家家户户皆是欢声笑语。他怔怔看着那片模糊的灯火,心道,春节这样的节日,是谁发明的呢?包饺子,穿新衣,家家户户都团圆在一起。真是个温暖的节日,只是对于社交恐惧症患者而言真的是……
最糟糕不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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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一波客人,尚方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听到尚妈的话,惊讶道:“诶,今年要回老家吗?”
“是啊,”尚妈整理着桌子,“你爸爸每过几年都会回去的,今年应该回,但是他又在欧洲没法去,所以可能就要你回老家了。你爸爸老家还蛮在意这个的,说你十八岁,一定要回去看一看未来,好像说可以帮你决定今后的命运什么的。”
今后的命运……尚方无语地把奶糖塞在嘴里。
说起来,他并不想回那个老家。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的家乡都是一个很奇怪,甚至是很灵异的地方。尚小少爷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老家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场景,不觉扶额。貌似老家有些很玄乎的东西,还说他生错了,本来应该是女娃娃,该配给人家才行。
——明明是男人,怎么配给人家啊喂。
不过说起这个……
这时,身边一暗,尚都伏过来倒茶:“怎么样,辛苦吗?”
“也、也没有吧。”尚方转过脸去,脸一红,想起几天前的事情。
就在那天,哥哥说,自己是认真的。他说,觉得自己三年前做出那样的事,像个罪犯,无法原谅自己。但是的确是……认真的。
感觉到怔怔的目光,尚都伏从茶杯中抬起眼来,低声问:“怎么?”
“啊不,没、没有。”尚方赶紧端着果盘走向厨房。
三年来,他曾经压下过自己的冲动,在以为心如止水的时候,尚都伏却又忽然出现告诉他,自己是认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的。
——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有点类似要配给人家呢?
他猛然发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甩头,心道老天,他哥哥不正常带的他也不正常了,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该怎么做,实在是再清楚也不过,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无法不在乎哥哥的一举一动,无法消去对于他不该有的,过多了的意识。难道是因为知道三年前曾经喜欢过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喜欢自己的,就……动摇了吗?
——他,动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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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妈收拾了好多东西,对尚方说:“一会可能还有客人来,你先过来收拾着行礼,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真……真的要回老家么?”尚方有些纠结。
“怎么?”尚妈惊奇道,“你不想回去吗?”
“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他看向房间外,尚都伏正在翻着文件,他的兄长大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工作,昨天晚上凌晨才回来,今天是除夕还在考虑工作的问题。“哥他……”尚方问,“要陪、陪我去吗?”
“当然了。”尚妈帮尚方叠外套放进包里,“你老家那个地方,那么偏僻,还要爬两千级的台阶,好像山里面还有猛兽的吧,你爸爸不在,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去,他的确也不敢,但是……真的要跟哥哥单独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吗?
为什么总觉得,不该两个人单独一起去,好像会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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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里,尚小少爷低着头,满脸黑线地坐在尚都伏和林城之间,结结巴巴道:“所以说……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尚都伏撑着下巴,明显是怒了,指着林城,“因为这家伙说被老爸踹出家门了,没有地方去,所以就要跟你一起回老家去过年?!”
林城笑眯眯的,一头金毛闪闪发光:“是的,所以说阿方真的是很体贴,还会为我着想,昨天晚上被踢出家门,外面那么冷,人人都很开心,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还好有阿方,不然真的是没地方去了。”
尚都伏从牙缝里缓缓地咬出两个字:“……阿方?”
“阿方人这么好,”林城开心地点头,“我真是太幸运了。”
大巴车顺着盘山路向上,中间停下来,让旅客们休息方便。林城见到小吃摊就飞扑过去,尚都伏青筋突暴地把尚方提溜到卫生间后面。此处即便是冬天,依旧翠竹丛生,显然是肥料极好的地界,而且偏僻无人,实在是再适合教训人也没有。尚小少爷面对兄长大人的愤怒两条小腿不停哆嗦,话都说不清楚。
“嘶——你,你!”尚都伏如困兽一般来回转圈,指着尚方咬牙切齿,“大过年的还把他放到我眼前来,成心恶心我对吧?对吧?!”
“别、别别别别这么说……”尚小少爷恨不能躲到地缝里去,无比希望哥哥能冷静一些,“林、林哥人那么好……你怎、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能这样?”尚都伏对着他怒吼,“你说我怎么能这样?!”
“哥……”
“他喜欢你啊,”尚都伏把他抵在树干上,逼他看着自己,“你就这么带他回家?”
“我……这才没有关系……而、而且我跟林哥早就说清楚了!”
尚都伏忽然发力,尚方整个人被推到树干上,接下来是无法拒绝的,极度炙热的吻。尚都伏几乎是在用全部的力气吻他,抱他,他感觉到哥哥的手指插/进自己脑后的头发中,微微用力,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两个人唇舌交缠间,是无法忽视的,让人浑身发热的温度。尚方大惊,狠狠推开他:“这、这是在外面!你别……别发春了!”
“……”尚都伏眼角微微抽搐,“你说什么?”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尚方也有些发窘,只能转向一边:“反、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把林哥抛下吧。就……就都到老家去住好了……”
尚都伏沉默许久,忽然说:“原来是这样。”
他的语调有些危险,尚方不觉小心地去看他:“……什、什么?”
“就这么想跟他一起,是吧。”尚都伏似乎控制不住怒气,但是是已经冷了的怒气,像是冷却的岩浆,幽黑而坚硬,散发着曾经炽热过的冰冷气息,“这么不想跟我一起,对吧。”
“哥,”尚方从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有些吓到了,“不是这样……”
“算了,无所谓。”尚都伏转过身去,脊背宽阔然而沉默,似乎蕴藏着许多话,却只是压抑在竭力平静的喘息里。“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说,往大巴的方向走,“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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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想要跟林城一起,只是,无法再若无其事地跟哥哥相处,必须找人来缓冲。这样,虽然有些对不起林城,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出的办法。尚方偷偷瞄着尚都伏冷硬的侧脸,满心忧愁。
——他,害怕跟哥哥独处。而且,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个答案,一定会是他所恐惧的。
接下来的旅程,就是林城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时不时拍照,偶尔还跟尚方说说这里的风土人情,神话传说,尚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却被身旁的低气压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