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雁ABO(33)
可裴鹤之不一样,他不仅有一张迷惑众生的脸,
还像一条美丽危险的毒蛇,一旦找到机会,便会顺势纠缠上去。
顾念寒算是拿他彻底没办法。
vip病房不愧是vip病房,不仅洗漱用品周全,就连睡衣都是成双成对。
他在裴鹤之身边躺下,原本诺大的床由于多了一个人的存在顿时拥挤起来,顾念寒束胳膊束脚,只觉得浑身都不对付。
黑暗里裴鹤之的声音传来:“我是裴老爷的私生子,母亲是一名舞蹈演员,我被领回裴家的时候不到十岁,那会儿我妈是不想嫁的,可迫于压力不得不进了裴家。其实明面上是娶过了门的二太太,实则却无权在家谱上落姓名,只不过是怕外头口舌砸随意给个名分罢了。”
裴鹤之闭上眼,眼前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母亲的脸来。
当时他刚入裴家那会儿,性别还没分化,只是他眉目清俊,身高挺拔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分化成Omega的小孩。
二夫人虽然被娶入裴家,但有名无份,毕竟还是有正房夫人茹恩坐镇,她在裴家的地位一度不上不下十分尴尬,下人们见面时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没少偷偷摸摸的嚼舌根。
连带遭殃的还有年龄尚小的裴鹤之,裴家院儿里的孩子大多都不太喜欢他,骂他有娘生没爹养,好不容易有了爹也不过是个名义的爹罢了。他被抢了东西跟别人打架,起争执,母亲就会将他拖回去一顿打,骂他:“世上那么多好东西,人家想要的东西就乖乖给人家,回家又不是不能再买,非要起争执做什么?下一次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他从小就被教育,不争不抢,不出风头,越低调越好,这样才没有人会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惜裴鹤之从小便戾气重,忍不得别人骑在自己头上,有一次他没忍住,打坏了表叔家的儿子,那一次他被亲娘打的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后来长大了一些,在裴父看不见的地方,在二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被人压在地上打,扯着头发往水里摁,逼迫他像牲畜一样吃地上的泥土,到头来他也只是站起身上,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一句“没关系”。
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熬过了四年,裴鹤之即将性别分化的那段时间二夫人日夜难眠,再得知自己的儿子分化为顶级Alpha以后,她先是喜悦,然后是木然,最后突然发了疯一样抱着他,嚎啕大哭。
二夫人告诉他,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个Alpha,只要大夫人还活着,他就得永远是一个Beta。
小小年纪就要把喜怒哀乐都藏进心里,懂得怎样处事周到,圆滑世故,他要表现的谨慎,永远的躲在阴影里,不想抢夺裴家的一丝一毫,大夫人才不会将他提出来试刀。
“我当时的想法也没那么多,最初在外面筹建公司,也不过是想赶紧出人头地,然后带着母亲远走高飞。裴家小小一个别院,佣人们好吃好喝供着,对她来说跟宫闱的高墙好像也没太大区别。我所有的希翼都寄托在她身上,努力,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那一个目标。”
直到那一天,二夫人死了。
一开始她只是头痛疲劳,渐渐地开始对着镜子发愣,一个人说些疯言疯语,看了医生也不见好转,再之后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
裴鹤之转过头来,眼神在黑夜里冷凉刺骨。
“我不相信她是自杀,也不相信她疯了,即使法医在她的身上除了敲定自杀以外什么都判定不了。”
他讲话的时候,顾念寒原以为可以听见森森的磨牙意,可他什么都没听见,裴鹤之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又轻又沉,好像是再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琐事。
可即便是这样,顾念寒的后背还是猝不及防窜上了一顾凉意。
一双手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手,裴鹤之带着笑的声音就好像响在耳侧:“抖得这么厉害,你很怕我吗?”
顾念寒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些冷。”
裴鹤之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温柔:“夜里降温,被子要盖厚点。”
那种冷意刹那间便消退的无影无踪。
顾念寒又心疼又害怕,快要被这样矛盾的感觉给逼疯了,却越发不明白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裴鹤之。
他咬了咬唇,到底是忍不下心挣开对方,用力回握了一下裴鹤之骨节分明的手:“都过去了。”
裴鹤之轻笑起来,声音里微微发哑:“是呀,都过去了。有时候这十多年的时间快的就像是眨了一下眼,连留给你埋怨的空闲都没有,就这样一闪而过了。”
可不是吗。顾念寒在心里默默的想。
曾经在组织里的生活,遇到裴尚泽以后的生活,所有经历的一切事,遇到的一切人,他们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岁月磨平一切留下过的痕迹,就连曾经的伤痛,都会在时间中得以平息。
他盯着黑暗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如果一直深陷过去无法自拔,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无法了结生命,那就只能向前走。
顾念寒的双眸中微微闪光。
他从来没有向此刻这样豁然开朗过,好像拨开云雾见月明,眼前的事物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在曾经的他看来,裴尚泽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好像世界崩塌了,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好像围着轴心绕了太久,都快忘却了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个体。
再爱,再恨,如果连生命苦痛都要带入坟墓,那是不是也太可悲了呢?
裴鹤之的声音落在耳边,不重,却铿锵有力。
“是时候放下了。”
第35章 家法伺候
B市迎来了深秋最后一场暴雨的时候,同时裴家大宅迎来了顾念寒。
管家龙叔同他关系熟稔,见人来了也没去通报,自然而然地放了进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入正厅,顺手抖落帽子上的水,帽檐露出一张苍白精致的脸来,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格外分明。
他站在茹恩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夫人”。
茹恩似乎对他的突然造访毫不在意,她捧着茶,正在侧头与裴晚晴说些什么,一直到讲完了话,这才对顾念寒微微侧头,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听说鹤之出院了,他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茹恩穿了一件黑色的立领旗袍,身材还未走样,她是上了些年纪,但精通保养,虽然已然透露老态,但还是能瞧出裴家夫人年轻时精致的眉眼。
裴鹤之从缝线到拆线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前几天才终于恢复出院,不过好在他体质强于常人,要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一个月才见好。
裴家的消息向来灵通,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大夫人党的眼线,即便没有顾念寒在中间传话,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传入她耳朵里。
可惜裴鹤之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他从小到大做事都缜密惯了,想瞒住的事都天衣无缝,能传出来给茹恩听到的消息都是他认为能给她听的,真正想套出点有用的还得倚靠顾念寒这个身边人。
“裴董恢复的很好。”顾念寒声色淡然,眼神中带着一抹愠色。
他向来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拐弯抹角,一上来便是开门见山:“灯牌的事情是夫人安排的吗?”
他原本以为可以在茹恩脸上寻到片刻的变化,然而什么都没有,风华依旧的女人波澜不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念寒背后寒光一闪,在空中略微停顿片刻,但在她这句话后便不见了。
顾念寒道:“那就好。”
裴晚晴明白刚刚那是顾念寒的刀锋出鞘,她秀眉一皱,声音冷厉:“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夫人说是她做的,你就要动刀吗?”
顾念寒并无否认:“之后会再向夫人请罪。”
二小姐冷笑一声,她招了招手,裴家的保镖顷刻间一拥而上,压着顾念寒把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透,顾念寒也不挣扎,就任凭人在自己身上摸索。
在裴家做事久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不愿意跟旁人有皮肤接触,虽然是二小姐的命令,此时也都找的小心翼翼,唯恐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被这吓人的主当场被卸掉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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