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随身四级包(38)

　　说这话的时候，孙林正盯着屏幕玩超级马里奥，水管工孜孜不倦的走在救公主的道路上。他一只手还缠着绷带，也亏得这游戏技术含量不高。
　　于是何知州也没话讲了。
　　他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找我？”
　　马里奥在哪瞬间被蘑菇怪碰到，屏幕上闪现出了[game over]几个像素字。
　　“嗯。”孙林丢掉了手柄，“我准备搬出去啦。”
　　何知州愕然：“怎么这么快？”他以为孙林起码也得这个赛季结束再搬走。
　　更何况官网挂出的公告是“带伤静养”，根本还没宣布他退役的事儿呢。
　　“我妈催我回去相亲呢……我也该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孙林一直盯着何知州的脸看，然后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何知州还十六七岁的时候，冬天手长了冻疮，孙林不准他在给自己加训了，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又别扭又倔强。
　　孙林那瞬间就知道了，他家州州儿不想让他走呢。
　　哎。
　　退役，多正常的事。他去年的时候就一直再说退退退了，今年也做好退役的打算了——他甚至连退役感言都想好了。
　　感谢多年陪伴，一路有你们，我很幸运。
　　但是不是现在这种方式黯然收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是有多眷念这个赛场。他脾气一向不错，今年看何知州他们比赛却气的摔了几次遥控器。
　　尤其是对刚上来的新人。简直想掐着脖子去问你他妈打的是什么玩意儿。
　　要是还在打比赛的是人是他多好。
　　于是孙林不想呆在俱乐部了。这里离训练营这么近，每个队员从他身边路过他都忍不住嫉妒。他们都还有可能去打职业赛，而他知道自己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想逃了。
　　何知州控制住了面部的僵硬，他笑着说：“那行，祝你早日找到对象。老孙加油，争取三年抱俩。走的时候跟我说说，我送送你。”
　　孙林看着人起身，转过头走了。
　　屏幕上的马里奥催促他赶紧再开一次游戏。
　　游戏之外，更有人生。
　　孙林把手柄往地上一扔，说了句“草”。
　　何知州嘴角在调整作息，坚持在凌晨前睡觉，早上八点起来。当副队的时候就挂了个名头好听，真成了队长商业比赛也找你线下组织活动也找你，他妈的就连俱乐部换个新闻稿标题都要找你，搞得他打游戏都很没心情。
　　目前作息时间调整的还行，效果显着。
　　比如今天他数羊数到一千只的时候就睡着了。
　　他在夜里回到了十岁那年刚到叔叔家的日子。
　　婶婶在客厅里指桑骂槐：“这么个丧门星讨债鬼你接回来干嘛？你弟又没几个遗产，养自家小孩还不够呢，还要养侄子。”
　　他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因为叔叔牵着他的手松开了。
　　十岁的何知州只会闷头哭，二十一岁的他在这已经能冷笑了。
　　他知道这是梦。
　　他推开门走出去，一堆记者凑了过来，问他为什么这个赛季AH的成绩这么差，身为队长是不是该负责。
　　梦是没有逻辑的。
　　何知州皱着眉从记者堆里挤开，两边道路越来越宽阔，他在路的尽头看到了陆翊。
　　在那瞬间他好像忘了自己是在梦里。
　　他兴高采烈地跑到陆翊面前，拉起了陆翊的手腕，“你怎么来了？”
　　何知州说着这句话，面上和语调都是一片欢喜。
　　陆翊面无表情的自己的胳膊从何知州手里挣脱。
　　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何知州，我家里人说我们不合适，你配不上我。分手吧。”
　　何知州就是在那瞬间醒来的。
　　四周一片漆黑，四下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还在嗡嗡地吹着。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接近六点的样子。
　　何知州打开了手机。
　　在河之洲：我靠我做了个梦，梦里你说要和我分手，吓死我了。
　　前一条是陆翊在十二点半发的消息，晚安。
　　再退出一看消息，孙林在一点发了个消息，“老子不走了，我还要等着摸你的奖杯！”
　　幸好梦都是反的。
　　大半夜的，何知州的消息当然是不可能有回复的了。
　　何知州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深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换上衣服披着外套到了训练室。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训练室居然还亮着光。
　　余跃以标准的姿势坐在电脑面前，带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屏幕，连房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注意。
　　训练室里不准抽烟，空气里却有淡淡的烟味，小余手边的烟灰缸里装了三四只烟头。
　　何知州走过去扣了扣余跃的桌子。
　　余跃如梦初醒，放下耳机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何队！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何知州反问：“你怎么这么早？”
　　小余弱弱地说：“我觉得我有点拖后腿，想再努力一下……”
　　“这样多久了？”
　　“其实平时也一直在练，只是最近进了一队，训练时间延长了一些。只是来的早了一点。”小余小声的说，“我很注意休息的。要比赛的时候会调整。”
　　烟都抽了三四只了，这可不像是就早一点。
　　之前徐坤说余跃可能是第二个他他还不信，现在何知州觉得这小子至少有一点挺像十八岁的自己的。
　　勤奋。
　　何知州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大学教高数的老师去教高中生立体几何，未必能有研究这方面十几年的老教师教的透彻，但是偶尔也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何知州登陆上自己的账号，登陆了游戏，他冲余跃说：“跟我组队，打天梯。”


第46章 七夕番外（划重点：番外）
　　01
　　在河之洲：七夕准备怎么过？
　　发送时间是在午夜12点0分。
　　陆翊猜测何知州大概是想发七夕要不要一起过，但是又别别扭扭说不出口, 于是就拐弯抹角的发来了这条消息。
　　陆翊：上班……
　　片刻后。
　　何知州怒摔手机：什么破医院天天上班！
　　虽然看不到人的脸, 陆翊已经可以想象何知州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了。
　　于是他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
　　陆翊已经放暑假了, 但是一脚被踹进了他爷爷当年呆过的医院。
　　虽然陆翊是个医二代……哦不，医三代, 但是在医院里并没有被特殊优待。天天被当做牲口使唤。
　　这导致职业联赛已经结束，陆翊和何知州依旧聚少离多。
　　偶尔遇上性子急躁的病人和家属, 陆翊更是经常半天掏不出手机。
　　再加上陆翊本来答应了暑假的时候就同居, 结果赶上了自己爹妈回国了。
　　……于是见面的次数更加少了起来。
　　总之, 独守空房的何知州非常寂寞。
　　陆翊甚至怀疑半夜的时候何知州看到他眼睛会放光，绿的。
　　02
　　说起来自己父母回国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陆翊一般和他们一年见一次面, 春节, 因此，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爹妈是冲着何知州来的。
　　然而二老十分淡定，回国后不是和老友聚会就是在家喝茶，仿佛目的就是为了“回家过年假”一样。
　　要不是陆翊看到自己亲爹带着老花镜百度“何知州”。他说不定就信了。
　　陆大老爷在国外呆久了, 也就不擅长像大多中国父母那样直接插手自己的儿子的私事了。
　　陆翊从小不在爹娘身边长大，对自己父母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其实反过来何尝不一样，陆大老爷也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激起了自己儿子的不满。
　　偏偏自己老婆还天天在耳朵边吹枕头风, 试图让儿子把对象带回家看看。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陆夫人在国外当了那么久商务律师，自认为还是能分清楚骡子和马的。
　　陆女士当年要去国外读研的时候怀上了自己儿子, 彻底打乱了她的人生计划。她几度想要打掉这个小孩, 最后还是因为和丈夫分居两地相聚不易而留下了。
　　她不是不爱她。只是陆翊来的不凑巧。
　　陆女士生下孩子不到一周就拎包走人了, 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小陆翊长在爷爷身边。
　　也许是打娘胎里就察觉到了自己不被喜欢，也许是一个人长大养成了纤细敏感的个性，这孩子从小和她不亲。
　　陆女士年轻的时候觉得时间很长，足够有后半辈子对自己儿子好。殊不知等到了现在，儿子已经过了最需要她的时候了。
　　但是她总归想多做些什么。
　　这边，陆大老爷也听他爹说了，以前儿子对象来过一次，被老爷子气跑了，然后陆翊就没带人回来过了。
　　观众朋友们啊！
　　气跑了啊！
　　儿媳妇被气跑了啊！这还怎么拉的下老脸叫人过来看看呢！
　　（是的，陆大老爷自动把州哥代入了“儿媳妇”身份。）
　　哎，什么破事啊。
　　03
　　陆大老爷带着老花镜在沙发上看报纸，这边陆翊哈欠连天的系上领带准备出门去医院。
　　在陆翊穿鞋的时候，陆大老爷轻轻咳嗽了一下。
　　陆翊……没有理会，并且穿上了另一只鞋。
　　陆老爷子：“咳、咳、咳咳咳——”
　　于是，陆翊转过头满脸担忧地看着他：“父亲，您是不是换季感冒了？记得保重身体，按时吃药。”
　　表情诚恳，态度真挚。
　　陆大老爷蛋疼。
　　儿子说：“那我先走了？”
　　陆大老爷下定决心破釜沉舟：“我儿，我听说，你处了个对象了？”
　　陆翊立刻换上了警惕的神色。
　　陆大老爷蛋疼×2。
　　——自己儿子那啥表情！跟防贼一样！真是有了对象忘了爹！
　　陆翊回答：“是的。”
　　陆大老爷问：“要不你带回来吃个饭？”
　　陆翊面不改色回答：“他训练很忙的。”
　　P叻！我都百度到了，你对象天天打游戏的！
　　对于自己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陆大老爷感到十分委屈，“以后你和那个什么，小何，组建家庭了，你们就是家人了。我们也是你家人。以后都是亲人，哪有亲人都不让见的？”
　　家人。组建家庭。
　　骤然听到这个说法，陆翊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说：“那行，我问问他。”
　　04
　　陆翊把这事在打游戏的时候顺口和何知州一说。
　　何知州冷静的同意了。
　　他冷静的打完了游戏，冷静的离开桌子，冷静的下楼跑了两圈，冷静的冲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