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还没个奥运冠军了(72)

　　“呀，你们俩回来啦？”熟悉的阿姨见到他们有点高兴，“我就说好久没见你们，一问说你们去集训了。”
　　闻汐驰站在窗口前微躬着背，他太高了要是不弯点腰都瞧不见他，“肖阿姨，好久不见啊，今天什么菜色？有荔枝肉吗？”
　　他还记得在北京时池星熠那谗样。
　　“有有有，你们来得早正炒着呢，等三分钟，刚出锅的好吃。”
　　“那敢情好，想这一口老久了。”
　　“哈哈哈，一会给你打得高高的。”
　　等荔枝肉的时候，闻汐特意去买了瓶热牛奶，塞给池星熠，“拿着暖手，饭前别喝，占肚子。”
　　牛奶热热的，不一会微凉的手就捂热了，池星熠舒服地眯了下眼。
　　闻汐驰双手揣在口袋里，靠着椅背笑道，“跟个小猫一样。”
　　池星熠不解：“嗯？”
　　他也没打算解释，只道：“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端饭菜。”
　　“我自己可以。”
　　闻汐驰不容拒绝，“手才捂热点，别拿出来了。”
　　池星熠看着闻汐驰的背影，他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些？是因为他这次表现不错吗？那如果他有一天表现不好了，闻汐驰会不会又把这些都收回去？
　　他想到杨阳，握着牛奶瓶的手紧了紧。
　　闻汐驰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垂着眸子盯着牛奶瓶发呆，他把餐盘放下，“想什么呢？快吃一会冷了。”
　　池星熠听话地拿起筷子，和平日风卷残云的模样不同，他今天一口一口吃得很慢，瞧着没什么胃口。
　　“担心杨阳？”闻汐驰把筷子放下，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吃食堂，要不是比赛在即，他怕带池星熠外面吃出问题，早出去开小灶了。
　　池星熠咽下嘴里的饭才道，“嗯，怕他一蹶不振。”
　　“不至于。”闻汐驰又把手放外套的口袋里，“低谷期谁都有，如果这都挺不过来，那也不可惜。”
　　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近乎残忍的话，虽然这残忍的话是事实，这是运动员都得过的一关。
　　池星熠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突然有点难以下咽，他对杨阳的痛苦太感同身受了，这会嗓子像是堵了块东西。
　　闻汐驰叹口气，伸手过去捏了下他的脸，“别玩，快吃。与其担心，不如相信。”
　　池星熠嚼着肉，这种事在闻汐驰看来好像很稀松平常，季明也是，他们都表现得太淡定了，可他们明明也做过运动员，是遇过太多，还是太信任了……
　　等他给杨阳打包饭菜回来，发现杨阳已经裹被子里睡了，他没叫他只是把饭菜放在床头。
　　打开手机满满的都是消息，有几条是集训队友发来的，大家都已经到隶属省队了，群里大家都在晒自己省队的装备，Z省队把最新一代游泳机的照片发上来，一阵好酷好帅开始刷频。
　　池星熠看了两眼退出来，纪博他们发消息问他杨阳的事他也没回，这毕竟是杨阳的事他来说好像不太好。
　　省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基地小天才到一众天才中的倒数第一，这种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会不断地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证明之中，不断地磋磨自尊心。他是被选上去参加集训的，顶着省队小伙伴的期待和祝福，拿这么个成绩回来，他首先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
　　最后要么被击垮要么憋着股劲再次爬起来证明自己。这两种真说不出哪种更轻松些……
　　第二天一早，池星熠起床训练时特意喊了声杨阳，他被子轻轻动了下，池星熠看他着原本还露在外头的半个脑袋全部埋进被窝里，传出一声很闷的，“我今天请假。”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杨阳都请假，季明来宿舍看过他，他来的时候他不在，不过听纪博他们说季明发了好大的火，骂得整栋楼都听见了。
　　他拿了倒数第一这件事也流传开来，纪博他们每天都会去宿舍找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会不小心提到不该提的话。
　　杨阳开始的时候整天窝在被窝里，后来就成天刷手机看剧，有时候一看就看得到凌晨三四点，完全没有的训练的计划。
　　最后还是老李听说了，一封退队通知压了下来，杨阳才不得不去游泳馆。
　　可去了之后训练依旧划水，季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骂了他一顿，骂得杨阳脸色通红，也怒了，“我在集训的时候还不够努力吗？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别人休息的时间我也舍不得休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泡在泳池里，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倒数第一，我努力有用吗？可能真到世锦赛，连预赛都拼不下来，有什么意义？！拼命都没用，我天赋就是没别人高，我游不出什么好成绩，与其这样还不如都轻松点，我不拼命，你也摆烂，大家都舒服不好吗？”
　　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大实话。
　　季明指着他的手急微微颤抖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阳动作一僵。
　　季明语气突然松弛下来，“如果你想这么得过且过的话，就退队吧，反正也干不出什么事业，不如趁早去上学读书，换一条路冲前程。”
　　退队两个字让杨阳的脸瞬间煞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
　　池星熠也被吓到了，忙从水里爬起来怕杨阳真的同意下来，他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闻汐驰拉住了，他轻轻摇了下头让池星熠不要去掺和。
　　“可……”
　　“没事。”闻汐驰朝他安抚地笑了下，“杨阳今天会过来就表示他不想退，要不早走了，还等现在。”
　　和闻汐驰料想地一样，杨阳那句“好”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季明深吸口气，“你又不是没输过，两年前世锦赛你第五名，上次奥运会落选，一次倒数第一跟要死了一样，自尊心受损了？你们这组的第一名两年前连世锦赛集训都没选上来，你两年前就赢过他，你现在技术比两年前好太多了，还怕赢不过？”
　　杨阳眼睛一瞪，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季明气急摸出一根烟咬在唇间，这里禁止吸烟他不敢点燃，就过过瘾，“妈的，这几天憋了我一肚子的火，拿个倒一跟失恋一样，世锦赛赢回来不就好了，运动员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艹！气死了！”
　　杨阳被骂了一顿，安静地跟个鹌鹑一样，也不知道季明那句话戳中他了，垂着眸子在那想呢。
　　晚上宿舍里，池星熠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这几天能做得也只是默默给他打饭，然后陪着，但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的。
　　他思索着，杨阳突然开了口，“星星，你会不会觉得我逊毙了？”
　　见杨阳终于舍得说话了，池星熠忙道：“不会。”
　　“可你是你们组第一，我是我们组倒一，这还不逊……”
　　池星熠：“那我们是天生一对？”
　　杨阳：“……你也开始讲冷笑话了吗？一点都不好笑。”
　　池星熠：“……”
　　杨阳憨憨地笑了两声，“你是为什么开始游泳的？”
　　“喜欢。”
　　“就这样？”
　　“嗯。”
　　杨阳愣了下，“那你可真纯粹，我虽然也喜欢游，但更多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说天赋高，不游可惜了，才开始的。可能在喜欢之前是前途和虚荣心支撑着我游。后来看他们在奥运会上升国旗，我又觉得太酷了，人活这么一个瞬间就够了。”
　　“回头想想真的好久没享受过游泳了，每天都想着怎么游会快，怎样的动作更规范，怎样提高划水时效。”杨阳深吸一口气，略显羡慕道：“你太强了，这么枯燥的训练你竟然还能保持着喜欢。”
　　池星熠顿了下，“如果这么说，我也还有别的私心。”
　　杨阳：“什么？”
　　池星熠：“家人的期待。”
　　“哦，那也正常。”杨阳说完后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突然开口道：“我明天要多练会，一定比你更早到游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