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行天下 上(98)
银刀出鞘的寒光惊扰了那一心想要置梅姨于死地的鬼面人。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踹向梅姨,那么自身非死不可,且有可能被砍成两截,放弃逃跑,则有可能躲过一劫。
立刻,他一个变招就地一滚,咕噜噜滚出老远。
白玉堂落到梅姨身前,见她没事,抬手横刀就扫向鬼面人……疾风夹杂着刀刃带出的劲道,只听到“刺啦”一声,那鬼面人跑的慢了几步,胳膊上被一阵刀风扫到,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他疼得叫了一声,甩出一枚硫磺烟雾弹来,随即纵身一跃。
白玉堂见硫磺味道刺鼻,拉着梅姨退后了几步,等烟雾散去,那鬼面人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穷寇莫追,白玉堂也怕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便随他去了。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附近的守卫。最近人手不够,因此疏于防范了,见这里没事也是松了口气,白玉堂吩咐众人,“跟大哥说一声,多调些人手来。还有,给我抓一个黑衣鬼面人,他胳膊和手腕都有伤,应该跑不远!”
“是!”守卫们立刻去办事。
白玉堂回头看身后怯生生的梅姨,见她吓得直抖,问“没事吧?”
“没,欣儿功夫越发高了!”梅姨还是不忘夸白玉堂两句,可脸色还是白白得。
白玉堂见她没事便问,“你身边的丫鬟呢?”
“哦,我让小月去厨房看火了!”梅姨说,“娘炖了金桔红豆沙,一会儿给你吃,豆沙细得很细哦。”
白玉堂愣了愣,感觉怪怪的,见她双手通红,又在石桌子边坐下了准备继续缝东西,就问,“怎么不回屋里去?”
“屋里暗,娘看不见针脚。”梅姨边说,边继续做针线活。
白玉堂好奇地凑过去看,“你在做什么?”
梅姨仰起脸看看白玉堂,伸手戳戳他单薄的白衣,“你看你那么冷还穿那么少,我给你衣服里缝一层羊毛里子。”
白玉堂有些傻眼,他内力深厚,严冬腊月着单衣也不见得会冷,想要说别缝了,可见梅姨专心致志的,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欣儿,什么时候,娘煮顿饭给你吃吧?”梅姨笑着说,“娘做饭可好吃了,就是这么些年没有做了,不晓得手艺怎么样了,娘做的鱼最好吃了。”
“是么。”白玉堂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那猫最爱吃鱼。”
“欣儿真是乖。書香門第”梅姨有些出神,低声说,“还有那么多好朋友。”
白玉堂莫名就觉得她说话的神情满是有仇,寒风又大了些,院子里头那阵梅花香倒是越来越弄了。
“你忙去吧。”梅姨见白玉堂站在一旁,就摆摆手,“早点忙完早点睡。”
白玉堂想了想,对她招招手,“你来。”
梅姨不解,捧着衣服跟白玉堂走了。
穿过花园,白玉堂带着梅姨到了自己的院门口,推开卧房的门让她进去,“这屋子亮。”
“是哦。”梅姨也觉得和外头差不多亮堂,而且这屋子设计巧妙,窗户都开着,却是一点冷风都吹不到,房间又高,装饰雅致。
“这是欣儿的房间?”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
“谁盖的呀?真聪明。”
白玉堂自小就喜欢建筑桥梁之类,院中陈设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也有不少人夸过他,不过到目前为止,夸赞之词让他听了真心高兴的,可能只有展昭,和梅姨这两个人。
白玉堂让白福拿了两个炭盆来点上,这玩意他是从来不需要的,所以屋中也没有。
梅姨在桌边坐了,不一会儿,屋子就暖和了起来,白玉堂拿了块羊毛毯子给她盖在腿上,嘱咐别太累,就出门了。
关上门,白玉堂继续去找韩彰要地图,匆匆往书房去。
梅姨梅姨坐在屋中绣衣裳,绣了很久很久,才将手缓缓放下,抬眼看窗外……就见院中落梅随风飘摇,屋里却是暖融融的。缓缓低头,两滴泪水无征兆地落到了手背上,赶紧伸手拭去。
此时,白福在外头扫院子,边问梅姨饿不饿之类的,他对梅姨挺有好感的,一来做娘的不容易,二来,她是真心关心白玉堂吧。
问了话却听不到回答,白福看从窗户外面望进屋里,一惊——只见梅姨一脸忧愁,拿着针线活坐在桌边黯然垂泪。白福立马心软了,以为她伤心白玉堂不肯叫她一声娘,急忙跑进去说,“梅姨啊,你别介意,我家少爷心地很好,没有坏心的。”
梅姨抬眼看他。
“他人呢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真的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来的!”白福拍胸口,“你别看他这样,其实很腼腆的,从小到大都不爱说话,性子没展大人那么讨喜。可他对你绝对是好的,你别急,给他些时间适应适应。”
梅姨看了白福好一会儿,浅浅地笑了,笑容里头带着一丝白福看不懂的无奈,点点头,“我懂的,他是好人。”
白福听着梅姨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指五爷么?没叫欣儿啊……这梅姨,总给人感觉似乎有很多心事似的。而且时而疯傻,时而又似乎不是,只是太思念儿子成狂了。
……
白玉堂急匆匆拿着地图到书房,展昭已经在屋子门口等了,小四子在院子里转圈圈,见他来了,赶忙说,“白白好慢。”
“这么久?”展昭也担心了一阵子。
白玉堂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展昭吃惊,拽了他衣袖上下看,“你没事吧?”
白玉堂失笑,“你应该去问他。”
展昭忍笑,这人还真是傲慢,接了他手里的地图,和公孙一起,按照月琉璃上的图案画了起来。
赵普背着手靠在门边,问白玉堂,“那鬼面人什么特征,我让影卫门回来搜岛。”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想不通。
“怎么了白大哥?”箫良在一旁,仰着脸看白玉堂,他之前跟白玉堂学了点轻功,不过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正巧白玉堂的功夫和赵普的差别很大,赵普也不敢随便指点他,让他逮着机会问问白玉堂。因此箫良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不过逮不着机会问。
“哦。”白玉堂蹙眉回答,“我觉得,这鬼面和上次我看到的鬼面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有人假扮?或者鬼面人不止一个?”赵普让一直跟在身边的灰影将所有的影卫都叫回来。
“戴着面具,看背影的确很像同一个人,但是交了手,又觉得没上次的强,难道有所保留?”
这时候,几个影卫都跑回来了,特别是几个女影卫,听说梅姨被袭击了,今天负责照顾梅姨的绯影直吐舌头,幸亏白玉堂发现了,不然岂不是误了大事。
“怎么不好好看着人?”赵普不悦。
“王爷……”绯影赶紧领罪,黛影给说情,说是梅姨人挺好的,大家都不拿她当贼防,见有家丁,那边人手少,她们就都帮忙去了,甘愿领罚。
毕竟是军旅出身的,赵普治军严厉,影卫门也知道问题严重。
白玉堂自然不能让赵普处罚几个影卫,就摆摆手,“是岛上家丁没看紧,不怪她们。”
几个影卫都是姑娘,面面相觑,都觉得吃惊——白五爷原来就冷了一张脸啊!真吃亏了啊,人挺好的,竟然给她们求情,有几个没心上人的,不免都对他有好感了几分。
展昭在屋中看得真切,无奈地摇头,身边公孙拽拽他袖子,示意他——专注啊,专注!
小四子见赵普凶几个影卫姐姐,赶紧过去抱大腿,“九九,不要骂姐姐么。”
赵普望天,得,一点儿王爷威严都没有了,于是便嘱咐她们好好盯着,下不为例,便让她们都散了,去岛上找人。
等人都走了,赵普和白玉堂在门口等着展昭和公孙画图,箫良逮着机会,就找白玉堂问招式。白玉堂左右无事,就在院子里教起他来。
展昭边告诉公孙怎么画,边余光瞥见院子里一大一小正练功呢,就盯着看。
公孙见他不专心,只好时不时地提醒他回神!
很快,一张图都画完了,陷空岛其他的几位当家的也都来了,看到了这张图纸,都啧啧称奇。
“我说,展小猫,你没画错吧?”徐庆在一旁开展昭的玩笑,“这要是错了一个点儿我们可都得喂鱼啊。”
“错不了,三哥。”展昭这人识逗,别人逗他他就反着逗人,反正怎么逗都不恼,笑嘻嘻回徐庆,“我和公孙画了两幅,对上一个点儿都不差的才给你们看!”
“那好那好!”蒋平踹了徐庆一脚,“展兄弟那么精细个人,你以为是你啊提笔忘字?!”
徐庆撇撇嘴,转眼,就看到卢方和韩彰认真研究图纸和行船路线,而一旁白玉堂则教完了徐良,靠在门框边发呆,脸色有些白。
徐庆皱了皱眉头,这老五好像精神不太好啊,刚想走过去,展昭已经从他身边闪过,凑到了白玉堂身边,徐庆微微一笑……回头继续说正经事。
展昭见白玉堂似乎没什么心思,手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就问,“你怎么了?”
“嗯?”白玉堂一个晃神回过头看他,摇了摇头,刚刚他似乎觉得一阵头痛,不过现在又好了。
展昭凑近他,“不舒服啊?”
白玉堂摇了摇头,想了想,“猫儿,今晚我上你那儿睡。”
……
白玉堂是脱口而出,声音不高却也不低,众人听得真切,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回头看他俩。
展昭尴尬,小四子攥紧了小拳头,一脸的紧张——终于?!
蒋平在一旁轻轻拍白玉堂的肩膀,“老五啊,这么直接啊?”
“嗯?”白玉堂不解,看了看蒋平又看了看展昭,立马明白过来,也是尴尬,忙解释,“不是,梅姨在我那里住着,我在猫儿那将就一晚吧。”
“哦……”众人都泄气,白激动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