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天也在带债主上门(72)
“他吃菜的。”池墨垂眸:“他和其他活死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是……”于道士猛地停住,合住嘴唇,微微偏过头去。
“他是什么?”池墨目光灼灼,逼问起来。
“贫道……不知。”于道士含糊其辞。
“是吗?”池墨冷笑:“于道长能力超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把我们都捏在手心,还能有不知道的事情?”
“贫道从未!”于道士依旧是笑意盈盈。
池墨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于道长不肯说,我也不好强迫,那就算了,经此一行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言对方。”
于道士侧着脸,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池墨坐稳了身体,直视前方。
天天在于道士怀里,看看自家爹爹,再看看于道士,最后只是一声稚嫩的叹息。
两日的骑行,从刚开始的新奇有趣,到后来的枯燥无味,磨到屁/股发红,一碰就疼,池墨还好些,可以用月泉水给天天和自己修复,骚毛和老杨疼得坐都坐不稳。
池墨渐渐学会了把持平稳,上马也再不需要于道士搀扶。骚毛和老杨感觉出这两人间气氛不对,但又不知道如何缓解。
进七一冰川前,池墨拿出衣物来分给众人,于道士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七一冰川线退化的厉害,在地面还隐隐能看到之前冰川的大概轮廓。池墨几人继续前进,路经冰帘冰斗,冰帘垂吊,如同银河倒挂一般,冰斗深陷,不知深度几许。
正当众人沉迷美景时,老杨乘坐的枣红马,马蹄突然打滑,把老杨整个人都摔了下来。
“哎呦我的妈!”老杨本来就屁股疼,这一下子差点疼得大声叫出来。
“闭嘴闭嘴,还记得电视上那雪崩不?别被你一嗓子给吼出来了!”骚毛赶紧绷大眼睛小声提醒。
“我们下马吧。”于道士抱着天天下来,“这里还未深入冰川,冰比以前融化的厉害,容易打滑,把马栓到稍微暖和些的地方,备足草料。我们步行上去。”
“这里太冷了。”骚毛下马,把缰绳交给老杨:“老杨,你去栓马吧,于道士真暖和,我离不开他。”
老杨翻了个白眼,牵着几匹马往回走了一段去栓马。
“话说这冰川看着也不大,一上来咋这么长。”骚毛紧贴于道士,冻的话都说不清。
“三十年前更广些。”于道士拉着几人前行:“我们先走一段路,老杨能跟上。”
池墨跟着于道士走,心中一直提高警惕。
“唉?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骚毛指着一块平淡无奇的冰壁。
“什么?”池墨看不出来异常。
“那冰壁后面有东西,挺大的。”骚毛乐呵呵的跑过去:“幸亏你带了我,否则没个透视,你们都看不到!”
“小心!”于道士话音刚落,只见骚毛突然没了影子。
池墨和于道士赶了过去,只见在冰壁前有一道极深的冰斗,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壳,根本禁不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若是一旦踩上去,只有跌落的份。
“骚毛?”池墨用冰柱砸落薄冰壳,露出下面的冰斗来。
“我没事!”下面传来骚毛欣喜的声音:“快来看,我发现什么了!”
第73章 小道长
池墨和于道士对视一眼, 于道士首先抱着天天滑了下去,确定没事后, 给池墨打了个手势。
池墨小心的滑下冰斗,却不见骚毛身影,四处只有皑皑冰雪,白茫茫一片。
“我在这!”骚毛朝两人招手,池墨才看见这冰斗还有更低的一层。
池墨和于道士走近骚毛,只见骚毛一边用手划拉着冰壁, 一边说话:“刚刚真是没注意脚底下,光看着上面的冰壁东西,脑子想着那是啥玩意来着。没想到那只是一部分, 怪不得我认了半天没认出来。”
池墨手中凝出一块坚冰, 和骚毛一起刮起冰壁来,于道士直接用手, 还没触碰到, 冰壁就融化了一块。
天天站在一边, 看着大人们的动作发呆, 骚毛戳戳池墨, 池墨展示自己刮出来的一片冰壁。
透过冰壁, 隐隐能看到里面黑褐色的团状物,似乎很大,带有毛发。
“看不清楚是什么, 继续刮。”池墨看向骚毛和于道士:“如果能挂到本体的位置, 采集一些样本, 那就再好不过。”
几人又陷入辛勤的劳动中,天天两眼迷茫,一块小小的积雪砸中天天的小脑袋,让小家伙突然清醒过来
“爹爹。”天天扯着池墨的一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池墨蹲下身来,帮小家伙拍去头上的积雪,突然愣了愣。
刚刚自己已经把上面的薄冰层都清理干净,哪来的雪块?
池墨抬头,接二连三的雪块滑落下来。
于道士注意到了情况,嘴角含笑的看向上空,拍了拍骚毛。
“干嘛呢,正忙……”骚毛转过头来,只见三人都抬着头,自己也抬头一看,只见冰壁上的积雪像是发生什么连锁反应一样,滑落下来,一块一块,像墙皮掉落一般,眼见一大块连雪带冰的就要砸落下来。
“上,快上去!”于道士一把捞起身边的骚毛,猛地扔了上去,大块冰雪掉落,瞬间砸了下来,池墨最后一眼,是白茫茫背景下,扑上来的一抹青色。
“救天天……”
***
“师父,师父,山下的那些牧民为什么叫我小臭道士?”小家伙一身破旧的青色道袍,头上一个木簪歪歪斜斜的挂着。嘴角含着笑,睫毛上却有点点泪珠。
老道士看着小家伙狼狈样子,淡然一笑:“人行大道,号曰道士。”
“那,那什么又是大道?”小家伙抽抽鼻子,手指捏着一根狗尾巴草。
“我还没说完。”老道士敲敲小家伙的脑袋:“士为何者理也,事也。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曰道士。”
“而“道”,则是化生宇宙万物的本原。”老道士一字一句的给小道士解释,细心至极。
“不懂。”小道士把狗尾巴草放嘴里嚼了几下,有点卡嗓子,但还是咽了下去。
“你知道懂得,山下的牧民与你信仰不同即可,万事莫要与他们争辩。”老道士目光悠远:“你天生失了二感,又一副笑相,但这世间有些事有些人,是笑不得的。不如呆在山上,倒也去了许多难灾。”
“师父。”小道士拽拽老道士宽松的衣袍,没小心扯下半面来,露出老道士心口的刺青,如花如蛇又如虫,纠盘在一起。
小道士司空见惯的把衣袍给老道扶上去,继续拽:“我们为什么要在山上呆着呢,太冷了,能不能到草原上去,那里有好多漂亮的野花,我听蒙古包里的小姐姐说,花儿是甜的,多吃就能感觉到了。”
老道士无可奈何的拍拍小道士:“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我知道!”小道士站直,挺着小胸膛:“这里是古昆仑山,是万山之族,对应北斗星,所以又叫璇玑玉衡,这里还盛产玉石,我前几天还看见有人来挖石头!”
老道士一笑:“还有呢?”
“这里是,是……”小道士眨眨眼,想了半天,“对,是西王母的住处,西王母是掌管不死药的长生女神!”
老道士一声叹息:“西王母在早期被称为瘟神,杀神,主瘟疫灾害。你可知,为何后来就成了掌管生育与长生的女神?”
小道士笑着摇摇头,眼里是满满的困惑。
“这就是我们要守在这里的原因。”老道士眼神飘忽:“等你再长大些,你便明白了。”
小道士十八岁那年,老道士带着小道士登上冰川,看冰下的死亡与挣扎,有动物,还有远古的人类,甚至还有被初步驯化的狗。
“这些便是西王母的长生药,无论如何,即使我羽化了,你也要守住这里,不能吐露实情,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哪怕是触碰也不可以。”
小道士已然成了翩翩的少年,天生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上身裹着羊皮袄,下身的青袍在风雪中翻滚:“好,我答应你,师父。”
“我知道你一直想入世看看。”老道士咳嗽几声:“切记,勿要留恋世俗,你的归宿,终究还是这昆仑!”
老道士羽化那日,不少曾受过老道士恩惠的牧民上山来追悼,只见那迎人的小道士仍旧一副笑模样,没有丝毫的伤心。
“真是没良心啊,这老道把他从小带到大。”
“可不是,简直狼心狗肺,当年他病了,老道士跑遍整个草原,才给他寻来药。”
“可惜了,我就是养条狗还给我摇摇尾巴呢。”
“别说了,老人家在天上听着呢……”
小道士把话听在耳中,仍旧是笑着,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话说这老人家活了多久啊,从我记事起,这老人家就在山上。”
“我奶奶说他奶奶小时候都见过这道士。”
“天哪,岂不是活了有快两百岁?真羡慕啊,果然是活神仙!”
“你说这小道士能活多少岁?”
“谁知道呢,整天吃花草长大的,连煮都不煮一下,老道士都没办法,可能和那马牛活一个岁数?”
小道士笑吟吟的听着,在众人走后,跪在老道士仙身前,一脸笑意,脸庞上有晶莹滑过。
一年又一年,小道士看着草原又绿了几次,冰川一年年的融化,山下的牧民有了奇怪的车,甚至有人来到冰川前,要把冰川打造成一个景点。
再多的劝说也是浪费口舌,这些人眼中只能看到金钱和利益,看不到年年消融的冰川,看不到退化的草原,更看不到冰川里隐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