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与大黄(75)
就是这几个巡逻的人,其中一个被毒蛇给咬了,这在他们村子里还是头一回,毕竟挖了壕沟以后,这个小村子虽然不算什么铜墙铁壁,但是安全基本上还是有保障的,经过几次清理以后,连老鼠的影子都不见,更别说毒蛇了。
不用说,肯定是今天刚进来的,这么一联想,自然就跟高长他们的捕蛇活动脱不了干系了。
“那什么,咱是不是先把梯子收起来?”他们院子前门的梯子平时大伙儿来来去去地走得多,一般晚上都不怎么收,这会儿听说外头有蛇,大家就不太放心了,这毒蛇可了不得,娃娃们要是被咬上一口,就难救得回来了。
“还是先收起来吧,大伙儿都留点神,待会儿把女人小孩都安顿好,男的都跟我出去仔细搜搜,那毒蛇不找出来,咱村子怕是不安生。”
郑国邦很快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对于毒蛇到底是怎么进的村子,他也不好多说,这事要说起来,矛头难免就要指向高长他们身上,可高长是省油的灯吗?再说,无论这蛇是怎么进的村子,到底是谁犯的错,找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能枪毙吗?能把他赶出村子去不管他死活吗?都乡里乡亲的,谁能下得了这个死手,到头来除了给大伙儿添点不痛快,还能有啥意义?
院子里的人都不吭声了,黑灯瞎火的在田地里找蛇,还不知道到底有几条,一个不小心,就该把命给搭上了。一想到这里,嘴里的蛇肉吃着也不知道啥滋味了,有些人已经把目光瞄向高长他们,可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刚刚还为蛇肉乐呵呢,转脸就说人家的不是,这事谁能做得出来?
“高长啊,一会儿你也跟大伙儿出去看看,对付这些东西还是你有办法。”郑国邦近乎讨好地对高长说。
“不去。”高长丢了一块蛇肉到自己嘴里,慢慢嚼着,头都不抬一下。
“……”郑国邦一下子被呛得接不上话,旁边的村民虽然都不吭声,但是心里多少也生出点不满来了,毕竟他们全村就高长对付毒蛇最拿手,这时候他说不去,不是推着他们去冒险吗?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这蛇道不堵,抓个一条两条的顶什么事?”高长冷哼了一声,格老子的,大家都不吭声,但是心里都暗暗觉得这毒蛇还是高长给引进来的,他吃饱了撑的才给人背这口黑锅。
“这蛇还能挖洞?”有单纯点的,就问了。
“嘿,蛇不能挖洞,不是还有人帮着它们挖呢么。”听村民这么一问,白宝顿时就乐了,叼着筷子在边上插了句话。
“这蛇洞,要怎么找?”郑国宏直接就问高长了,言下之意,就是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好找得很,先从大伙儿屋里开始找吧,就从咱们这个院子开始,大家分一下工,几个人翻一间屋子,动作轻点,别砸坏东西,别惊着老人小孩。”高长轻描淡写道。
“这,不至于吧。”一旁就有人提反对意见了,主要是刚刚捡蛇的时候,也有偷偷往自家拎的,大伙儿彼此间虽然都心知肚明的,但是这一搜,不就都摆到明面上了吗,不好看。
“没事,只要没给那些个毒蛇挖洞,啥玩意儿咱都不管。”高长让他们尽管放宽心。
“那咱就找找?”听高长这么一说,刚刚还有些担心的村民,大概就都把心放下了,高长这人虽然不是顶大方,但是说话都还算数的。
“都找去吧,这玩意儿不找出来,大伙儿睡觉都不安心——得,我看好像是不用找了。”高长把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拍到桌面上,骤然喝道:“郑纵鸣!鬼鬼祟祟干嘛呢?”
那郑纵鸣被高长喝得颤了两颤,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了,把手里的破麻袋往地上一丢,梗着脖子回道:“就捡你几条死蛇,怎么的,想打人啊?”
“打人?”高长冷笑:“你要是肯老老实实捡几条死蛇,老子才懒得打你。”
“你他妈有种打死我啊,你打啊!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全村就你最大咋地?”
“臭小子,怎么跟你高长叔说话呢?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高长叔为咱们村做了多少好事儿啊,轮得着你在这里吆五喝六吗,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这边郑国霖也出来说话了,不过几句下来,就没句人话。
“高长啊,你别跟我家纵鸣一般见识,这孩子就是脾气冲,其实没多大坏心……”郑国霖那口子,也就是郑纵鸣他妈,这会儿也来找高长说软话了。
“行了。”高长被这两口子都给气乐了。“我知道你家郑纵鸣没啥坏心眼,就是脾气坏,哦,我就是对村里贡献大点,其实人品不咋地,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没事冤枉你儿子玩是吧?”
“哎呦,你瞧这说的是啥话?”郑国霖两口子知道,高长今天大概是不想给他们留面子了,所以也都不再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板着脸不再多说。
“今儿咱不说你儿子脾气好不好,也不说我高长为咱村里做了多少事你们得给我多少面子,就说这麻袋里的蛇吧,它们是怎么来的?”高长对他们这一家三口实在没什么好感,上梁不正下梁歪,行事半点都不磊落,尽放烟雾弹。
“这不就是刚刚跟着大伙儿一块捡的吗,纵鸣这孩子也真正,给提自己家来了,高长你也别生气了,这蛇是你打回来的,照理说咱是不该拿。”郑国霖这会儿已经不说话了,就他婆娘还在誓死抵抗。
“老子打的蛇他是不该捡,老子扫到壕沟里的蛇他更不该打歪主意。”高长顺手从何韵他们没收拾完的那麻袋蛇里住了几条出来甩在院子里:“大家都好好看看,我们打回来的蛇都是甩在地上砸死的,郑纵鸣那麻袋里的蛇都是怎么个死法,不妨打开来让大伙儿瞧瞧。”
“……”郑纵鸣不吭声,大伙儿也都猜到麻袋里的蛇啥样了,这事已经没有悬念。
“这蛇是我从沟里引出来的又怎样,你自己不也从山上引蛇?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啊?”郑纵鸣作为家里的独子,从小无法无天惯了,从来都觉得自个儿最有理。
“你他娘点个灯你都能把房子给烧喽,还点毛点,摸黑去吧。”高长实在没什么兴趣跟这么个二货愣头青耍嘴皮子,不过这货咬着他不放,要是不咬两口回来,心里着实不舒服。
“高长我告诉你,你他妈不要太嚣张,给村子里立了点功,就人五人六把自个儿当大爷了。”这丫开始煽风点火了,真不愧是他爹妈的种。
“当大爷的滋味是不错,你要有种,自个儿当一个试试?”
话说道这里,高长也觉着这架吵得没什么意思了,他之所以住在村子里,不就是图个舒服么,每天都有大锅饭吃,火炉上还时时烧着热水,村子里有人巡逻,地里头有人干活,猎物打回来都不用自个儿收拾,稍微给点好处,别人就都帮着收拾妥当了,这可不就是大爷的生活么。不过大爷的生活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村子里偏偏就有像郑纵鸣这样的家伙,时不时就要跑出来膈应人。
老九叔从外头回来,被蛇咬的是溪尾那个院子的一个成年男人,因为处理得及时,性命大概是无碍,不过这几天恐怕也不好过,被毒蛇咬,绝对不是说用点药马上就能好的,且有罪受呢。
在一帮人七嘴八舌不太友好的追问之下,郑纵鸣也把事情的始末都给说了。就在高长他们抓蛇的那会儿,壕沟这边,好多村民都在捡呢,每人也捡不了几条,基本上也都弄去做了大锅饭,能偷摸往自家拿的,那真是没多少。
郑纵鸣和溪尾那边的两个小伙儿总共三个人,看着壕沟底下的无数蛇肉,就起了贪念,结了草绳从上边放进沟里,让毒蛇沿着草绳往上爬,等爬上来的蛇刚一露头,他们就用等在上边的大刀躲了它们脑袋。
沟底的蛇源源不断地往上边爬,他们几个人也都收获了不少,只是后来爬上来的蛇多了,他们慌乱间让几条蛇跑掉了,于是连忙剁了草绳让它掉进沟里,几个人分了死蛇就各自悄悄回村了,也不管那几条漏网之鱼,相信等村民们发现了,自然有人收拾它们。
另外俩小伙儿很快也到齐了,三个人排排站,接受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育埋汰抱怨批判,但是真说要把他们怎么样,还真不能。这乡里乡亲的,难道真把好好的三个大小伙儿往死路上逼吗?连重话都得掂量着说,他们往后可不还得做人呢么,还不能把人给说没脸了。
村里人就这样,也好也不好,就拿郑纵鸣来说吧,这小子要是能改邪归正回头是岸,过个十几二十年以后再来想当初,说说自己当初干的那点浑事,大概谁也不会觉着真就罪大恶极了,大伙儿乐呵乐呵挺好。
不过高长最担心的,就是这几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家伙,会从村子外头给他们惹事回来。如今他们镇上的人口越来越多了,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男人,这些人要想在本地生活,就得找个能过日子的地方。
白宝也说了,现在镇上不少人都盯着他们这个村子呢,只不过碍于白宝他们的势力,暂时还没怎么敢动弹。不过这种平静是很容易被打破的,高长他们那村子的诱惑力蛮大,要找个有房有地有水源的地方本来就不太容易,挖壕沟更是劳心劳力,更别说那些放养在沟底的野猪了,一般人碰上野猪能活命就不错,能宰了野猪就是英雄好汉,根本没活捉这一说。
最后村民们罚这三个家伙挑三个月的水,这年头挑水可不是什么轻活儿,村子里的人为了不让毒蛇虫子之类的东西沿着水管爬进来,蓄水池都在村子外边,到外头去打水本来就危险,而且还不仅仅是饮用水,还有大家洗澡的,田地里灌溉的,每天都要用不少水。
为了能让他们吸取教训,谁都不许帮忙,要有坏规矩的,犯一次规,独自挑一个月的水,反正挑水这活儿因为要出村子比较危险,大伙儿谁都不乐意干,多排几个月下去大家也都挺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