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39)
骆合抬起头,想尽力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在用敌视的眼神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说:“我们必须要投他,不然他今晚就会来杀了我的!”明明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骆合的罪行,却都深信不疑。三人成虎。骆合自以为他在引领众人存活下去,只一次转身,瞬间就被猜忌湮没。
他很聪明,他很冷静,他一定可以想个法子脱离困境,至少也要让预言家今晚验魏子虚。
可是再多努力,收获的也不过是这些猜疑的眼神。他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解释了。魏子虚是狼,这些人便都要死的。他何必为这些死人费心费力。
【审判结果揭晓!】
【哦呦,这次没有人弃权啊。魏子虚——2票,骆合——6票】
【恭喜骆合!我很期待你的DEATH THEATER哦!】
听着director宣读结果,骆合内心一片死寂。
他甚至想要大笑,像个胜者一样挥舞双臂。
今天他们一人一票笑看他的死亡。不久之后,他将会有无数场盛大的陪葬。
他转过头,长久注视着身边的男人。
他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峻,还带着一丝漠不关心。
他说:
“魏子虚,我在地狱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cp说过了这里再说一下:
其实这篇文里的惊喜想结尾再告诉你们,但是操作有点骚怕你们没有心理准备,我就先给老爷们打好预防针吧。
1.彭X魏这对感觉站不稳随时都能拆,这不是错觉,我故意的,看文章标题就知道谁才是主角。
这对虽然CP感不强但后面非常带感
2.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有太多东西还没有浮出水面,别太早下结论
3.这篇重剧情。真正属于魏子虚的感情戏我写过一点,但是没人注意到。
为了保持神秘感不好透露更多,等这文完结了我会修改文案,那时候你们就知道这CP定位是怎么回事了。
第38章 真理之火
大厅里氛围与古朴的建筑风格严重不符。
彭岷则刚一推开门,声浪扑面而来。电子音节奏强烈,带混响和重低音环绕,电子歌姬唱着原创语言,声音听不出性别。窗帘全都拉下来,日光透不进来,大厅变成一个阴沉沉的暗室。天花板悬挂下来一个银色的多面体投影球,蓝紫光点不停旋转。光线的闪烁效果近似光污染,看久了会有轻微眩晕。
每个元素都非常现代,给他们熟悉之感。仿佛他们不是去观摩一场死刑,而是去参加一场狂欢。
审判厅的位置远离中心,光线昏暗,彭岷则看不见人流鱼贯而出时他们的表情。他等了片刻,不见魏子虚出来,于是他拧开门把手进去找。
身后的音乐劲爆嘈杂,人群冷漠,他在等一个不一定会赴约的人。恍惚间,彭岷则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外界,站在俱乐部门口等魏子虚。午夜的街道,刚下过雨,地面倒映出斑驳光点。空气中有汽车尾气和廉价啤酒的气味,他盯着街道尽头,魏子虚始终没有出现。魏子虚的所有行为他都不甚理解,可他已经开始沦陷,明明是个礼貌温顺的男人,却擅长调制烈酒。浅尝一口,甘甜过后是噬心灼热,暧昧中透出危险。
那烈酒令人成瘾,他无法抗拒。
魏子虚正在把魔方碎片倒入垃圾桶。听见有人回来,他转过头,看着彭岷则,笑得有些遗憾。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个魔方的。”
骆合在露台中央。
他面无表情。魏子虚出现在大厅后,他便盯着魏子虚,只是视线也不锐利,轻飘飘的,没有力度。他的眼睛里一直有红血丝,眼神败落下来之后,尽显疲态。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清醒时的谎言,睡梦中的火光。他本来无意伤害谁,是他的自以为是,最后又折磨到他自己头上。
【教授,很荣幸能主持你的DEATH THEATER。】
骆合点点头,平静地回了一句“谢谢。”
【你不害怕吗?】
骆合说:“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他曾犯下重罪,撒过大谎,被人戳穿之后当然会害怕。可是他并不是狼,从没有隐瞒过什么,他何罪之有?director没资格审判他,底下那些人没资格怀疑他,所有描述他罪行的审判词,都狗屁不通。如果他只是被一个人诬陷,他当然会愤怒。可是那个人轻而易举挑起了所有人的反叛,他一瞬间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整个过程荒诞地像一出戏剧。而骆合现在出戏了,他冷眼旁观所有人的滑稽表演。
无论这场表演编排地多么悲情,都无法令他动容了。
他甚至觉得无聊透顶。
手脚的束缚带解开,手腕脚踝传来剧痛。骆合低头去看,原来是从露台边角处射出的导线贯穿了他的身体。导线收紧,他被吊起来,两臂张开,双脚并拢。
好一副殉道者的姿态。
director的黑色幽默起作用了,骆合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有人比他更擅长讲冷笑话。
疼痛是持续性的,不过骆合的注意力不在那里。他在等待一场长眠。再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
【但是你敢说,祁涵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骆合突然被无数匿名人士投诉。
学校管理层也找到他,怀疑他的个人作风问题,问他是不是跟自己的学生有染。骆合不明所以,上网一查才知道,几天前“七日菡萏”发过一条微博:“教授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评论由一开始的安慰,迅速发酵,开始有人问教授是谁,他都做了什么?又出现一批“知情人士”,给大家科普说这是七日菡萏的博士生导师骆合。接着“技术人员”便人肉出了骆合的资料和照片。脑洞大的,看照片上的年轻教授长相儒雅,就脑补出一段香艳剧情。
开始是当成玩笑说说,可是后来的人不明情况,以为是七日菡萏受到骚扰,语气愤慨。更多人看到这“证据确凿”的发言,被煽动,纷纷转发指责,更有“思想境界高”的人士扩大到学术圈风气问题。
于是,关心七日菡萏的“热心人士”便向校方投诉,要求给她换导师。同时质疑该校的人员流入渠道,声称这种禽兽教师还会对其他女学生下手,希望撤掉他的教授职称。
有趣的是,他们只知道骆合的长相和职称,根本没人关心他的学术成就。
一个男教授为什么对女学生那么上心,肯定是想乱搞男女关系。
投诉越来越多,最难缠的是学生家长。校方也很为难,骆合不堪重负,辞掉教授职位,转去另一所高校教学。临走之前,祁涵气喘吁吁地跑到他办公室。
“教授!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发了声明,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教授您不用走!”
骆合低头收拾东西:“不必。”
祁涵走到他面前,语气带着哀求:“教授,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您别生气了,我从现在开始永久封笔,只研究您给的课题,您......”
“我说了不必。”骆合看向她,“是我的错,对你抱有太多期待。”
他说话本就冷硬,刻意加重语气时,便处处透出刺骨寒冷,“祁涵,我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他也许确实不认识祁涵,不清楚她的执念。直到他收到一封遗书,和一具烧焦的尸体。
“是,与我无关。她的死由很多人造成,那些人却从未自责。”骆合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公开她的遗书呢?】
【你全然否定她,难道这里面没有嫉妒你的学生影响力比你大的成分在吗?】
在对话期间,无数细小的导线射穿骆合,避开关键器官和血管,他看起来依旧齐整,只是衣服上开满星星点点的血花。骆合汗如雨下,表情却更加漠然。
【她曾说你就像在象牙塔顶上,你能听懂,却依然对她冷言相向】
象牙塔顶上的男子,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实在太远了,不管如何努力都够不到。而他就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看着她,耻笑她的不作为。
director还想继续抒情,骆合开口打断了他:“知道吗,你这种自以为了解的语气,让我反胃。”
“李振挪用公款,林山栀滥用毒品,肖寒轻过失杀人,都不构成死刑。你却说的天花乱坠,好像有极高的道德意识。所有因暴力产生的好,都是暂时的好,而其本身的邪恶却是永久的。”
【这句我知道!甘地的名言嘛】
【不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DEATH SHOW不是道德审判所啊,那不就跟法院性质一样了。】
【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好玩罢了。】
“所以你不可怕,”骆合虚弱地笑了笑,“你是可怜。”
“永远玩着只有自己乐在其中的游戏,真是可怜。”
“你的游戏,我玩腻了。”
自以为了解。
骆合在嘲笑director的同时,也在嘲笑自己。
他自以为了解祁涵,自以为了解魏子虚。他曾对祁涵抱有太重的期望,他曾给予魏子虚太多的信任。
自以为了解。每个坐在电脑后面转发抨击的普通人,也怀有这种洞察一切的自信吗?骆合无意博人眼球,却还是低估了语言的破坏力。他毁于流言,死于流言。
导线遍布在他的身体里。仔细看去,埋入他血肉的部分,又横向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分叉,在他皮下若隐若现。他被吊在半空中,摆成耶稣受难的姿态,可惜背后没有神圣的十字架,有的只是纵横交错的导线,一圈一圈,像是连接各个终端的数据网络。
因为剧痛,骆合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顺着瘦削的侧脸流下来。眼镜凝起水雾,他在那片雾气中看到魏子虚。他正站在人群中,痛苦又鄙夷地仰望骆合。
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敢卸下伪装。
骆合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同情。
他透过魏子虚那幅漂亮外表,窥见了巨大的虚无。
骆合问心无愧,即便被流言中伤,即便被残忍处刑,他从来不曾迷失,不曾偏离正确的方向。世界自有荒诞之墙,他积极寻找反抗的方法。所以他并不惧怕死亡,他会得到永恒的安宁。
而魏子虚,他将会永远永远,都找不到归宿。
同办公室的副教授,五十多岁了,还在每年争取教授的职称。他身上没有太惊艳的地方,骆合对他唯一的印象是,他养了满满一窗台的君子兰。
君子兰们的叶子鲜绿宽厚,笔直地伸展着。花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美得很自然,很坦然。
他嫌弃君子兰妨碍他拉窗帘,副教授就笑着搬走,又笑着搬回来。他那么喜欢花。骆合被迫奔走,大起大落的时候,他用大把时间浇花除虫,和小黄花一起晒晒太阳。
他说,花不像人,花很坦率。
骆合现在为那些他曾经轻视的花感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