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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事(10)

作者:酥油饼 时间:2018-12-14 14:00 标签:轻松 东方玄幻

  张权和高德来目瞪口呆。
  这哪是皇帝的画风,分明是戏子嘛!一点也不要脸!
  两人认定陈致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巧言哄骗了崔嫣,对他们的评价皆低了一个档次。高德来趁机劝说崔嫣自立。
  “成王败寇。崔老弟离王者一步之遥,何不干脆坐实了名分?有我与张老弟助你,何愁天下不稳?”
  崔嫣叹气道:“两位哥哥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怎好推辞?只是……”
  高德来知道他支支吾吾,准没好事,可“知心好哥哥”的人设刚建立起来,不能崩得这么快,只好硬着头皮说:“崔老弟有何为难,但说无妨。”
  崔嫣说:“据我所知,西南王得了江南世家的资助,纠集了二十万大军上路,准备进京护驾。”
  陈致:“……”努力回想西南王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人。
  高德来说:“崔老弟手下兵强马壮,何必惧他?”
  崔嫣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为了攻克京城,崔某手下死伤无数,余下人马安插在京城各处,稳定治安,已抽调不出一兵一卒了。”
  美人烦恼叹息,实在令人心碎。
  张权的心虽然碎了,但看到旁边碍眼的陈致,又拼合了一半:“西南王是皇帝的叔叔。他既然对你言听计从,何不让他出面,劝自己的叔叔退兵?”
  陈致夸张地叹息:“可惜,西南王待我之心,不及我对天师的万万万万万万分之一啊!”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见崔嫣微笑,张权胸口发闷,仰头就喝尽了杯中酒。
  高德来心中盘算。
  西南王的二十万大军,铁定有水分,至多十几万,加上临时征召的新兵蛋子,能战斗的满打满算十万不到——也不可小觑了。如崔嫣战败,他与张权如鼎失一足,顾此失彼,也会陷入危境,所以这场仗就算崔嫣不说,他和张权也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高德来便豪气地开口:“崔老弟哪里的话!我们三兄弟从来一条心,西南王打你,便是打我们。你放心,哥哥我这里还有五万人马,人数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准叫那西南王后悔来这一遭!”
  张权立马表态:“我有八万!”
  高德来暗道傻子。张权的兵马还不如他呢,竟然把八万的家底全掏出来了。
  崔嫣感动地举杯道:“崔某何其有幸,得遇两位哥哥。”
  ……
  何其有幸,得遇郎君。
  张权将话换做令自己欢喜的,几乎醉死在那绝美的笑容里了。
  大体方针定了,接下来就是驻地、辎重等细节。
  崔嫣与高德来你来我往,谁也不肯吃亏,讲到士兵点起了火炬,才算议定。
  高德来与张权的大军就驻扎在京城外,但崔嫣要负责两支大军的所有开支。
  商议完毕,崔嫣带着陈致要走,张权不让。张权醉醺醺地说:“崔老弟不许走!我看谁敢把崔老弟带走!都给我坐下!”
  余人:“……”到底是谁把他灌醉的?
  陈致和高德来看来看去,看向崔嫣。
  崔嫣:“?”
  陈致心中感慨——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陈致:“?”他的心声怎么和高德来的声音这么像?
  回头看高德来再笑,那句话的确出自他口,只是与陈致不谋而合了。
  崔嫣微笑道:“可见张兄对我们的计划实在满意得很。”
  高德来但笑不语。
  两人劝说张权半天,张权死巴着崔嫣不放手。
  陈致都看出崔嫣不耐烦了,张权仍不识趣,偏偏人疯话不疯,嘴里颠来倒去地说:
  “我要效仿刘关张三结义,与崔老弟秉烛夜谈!”
  “崔老弟,崔弟弟,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我们义结金兰,崔老弟!我们不能同年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口口声声,情真意切。
  就是,高德来好似他们的假兄弟。
  陈致觉得张权还是很清醒的。毕竟高德来年纪放在这里,要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对崔嫣和张权来说,都是折寿。
  张权的胡闹给了高德来灵感,他突然说:“不如我们义结金兰,结拜为异姓兄弟。”
  陈致在旁边看得暗暗摇头。
  要是崔嫣按照天道走,这两个都是他的手下,哪来这么多事。话说,张权会投靠崔嫣,是不是看脸?
  看戏的陈致除外,其他三人都对剧本十分投入。
  崔嫣当场就同意了。
  于是张权黑灯瞎火地就准备拉着另外两个人拜堂……
  高德来大概觉得月黑风高,实在不是干好事的气氛,坚持推到了第二天。刚才还说什么都不肯放崔嫣走的张权突然就仰面躺倒,呼呼大睡了。
  崔嫣趁机带着陈致溜之大吉。
  作为旁观者,陈致觉得这场相亲宴的结果还是很可喜可贺的——不但有情人终成兄弟,还初步确定了崔嫣的王者地位。接下来,就剩把妖丹掏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崔嫣几次看陈致,都是眉眼带笑,不由好奇地问道:“你高兴?”
  陈致反问:“你不高兴?”
  崔嫣说:“你高兴我就高兴。”
  陈致点头说:“你高兴我也高兴。”
  崔嫣笑道:“我的一举一动竟能牵动你的心绪吗?”
  陈致说:“当然。”每回的暴躁、愤怒、忧愁、郁闷都与你有关,这还不叫牵动心绪吗?
  崔嫣身体向他靠了靠,低声问:“哦,那我若又要吸收龙气呢?”
  陈致回想自己嘴巴比吸到变形的那一幕,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还没说话,崔嫣的脸就冷下来了。他结巴道:“两个男人……若是有其他的吸收方法就好了。”
  崔嫣说:“开胸剖腹也可以?”
  陈致说:“为天师而死,我死而无憾。”求速度恁死!
  崔嫣半晌未言,等龙撵驶入皇宫,才幽幽地说:“愿意为我而死,却不愿意被我亲吻吗?”
  “亲吻”两字,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陈致整片头皮都麻了。
  他自认为也算放荡不羁了,可比崔嫣来,简直一名良家男。
  他不装死,崔嫣也没追着要求诈尸,两人一路沉默回寝宫。
  一夜无话。
  陈致一大早没见到人,刚用过黑甲兵送来的早膳,就被龙撵请出了皇宫。至南门大街,车稍稍放慢速度,一人掀帘跃入,带来一身寒气。
  不仅是车外的寒气,还有对方挂着脸的寒气。
  陈致暗道:这回总该是寒龙龙气的锅了吧。
  沉默了会儿,崔嫣挑起话头:“让你出来就出来,不怕被人卖了吗?”
  陈致咕哝:“又不值钱。”
  “一身细皮嫩肉下锅,总能炸出点儿油水……”崔嫣的话猛然一顿,依稀觉得这话好似夹缠着什么情景,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
  陈致无奈道:“搜刮了那么粮食,总不缺这一口肉吧。”自己都快赶上人参果了。
  崔嫣说:“就京城这点家底,耗得住几天十三万大军的辎重?”
  陈致闻言也认真起来。
  的确,十三万张嘴不是个小数目,想得再坏些,这十三万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等西南王打进来,再屁股一扭坑他们一把,那可真是养虎为患了!
  他把想法一说,崔嫣冷笑道:“倒打一耙?也要他们有这个胆量才行。”
  陈致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说。
  龙撵依旧驶到城外。
  张权与高德来已在等候。结拜的桌案、香炉、贡品一应俱全,陈致见案上放着一尊神像,觉得有些眼熟,便问供奉的是谁。
  崔嫣虽然被称为“天师”,本身却很少接触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是不解。
  张权借机搭讪道:“这乃天师之祖,毕虚。”
  ……
  陈致觉得自己可能中了邪,不然怎么觉得这个“毕虚”有些像没有黑眼圈的皆无呢?
  张权选他,自然是为了崔嫣这位“天师”,见他不为所动,有些失落,想走开又舍不得,便绕着崔嫣转圈。
  高德来看不下去,过来提醒他们吉时将至。
  崔嫣道:“且等等。结拜这样的大事,自然要请家人在场见证。”
  高德来和张权都知道他是太守之子,暗道:传言崔嫣为投效义军,与父亲翻脸,莫非有假?自己与他结成兄弟,岂非要认那太守为父?这与认贼作父有甚区别?
  两人顿时不太自在。
  正尴尬,一架马车缓缓驶近。
  须臾,一辆精致的轮椅被人从架起坡板的车厢上推下来。轮椅上端坐的少女娇媚如海棠,柔弱如白莲,容貌与崔嫣有七成相似,当下令张权眼睛一亮。
  崔姣?
  陈致愣了愣。他一直以为,以崔姣作死的作风、崔嫣记仇的个性,她已经被暗戳戳地弄死了。


第10章 亡国之君(十)
  轮椅推近了,才发现崔姣看上去不大对劲。弹指可破的肌肤被上了一层厚粉,腮红是抹出来的,眼睛虽然张着,却毫无神采,哪有前两次见面的神气活现。
  崔嫣指着轮椅道:“这是舍妹,姣姣。”语气冷淡,仿如阿猫阿狗。
  高德来目光在张权与崔姣之间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张老弟终日说自己想找朵温柔的解语花,你看崔小姐如何?”
  张权面色一喜,崔姣面色一变。
  高德来不等两人说话,径自接下去道:“看我,大喜的日子竟高兴得胡言乱语了。他日崔老弟登基为帝,崔小姐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只有招婿、没有出嫁的道理。而且,张老弟已有了明媒正娶的夫人,弟媳为老弟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劳苦功高,老弟自然不能亏待于她。”
  张权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解释又无从辩解,只好吭哧了两声,说:“高兄这话说得好没意思。”
  不怕没意思,就怕有意思。
  高德来还不放心,又说:“我记得陛下尚未立后,与崔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致没想到隔岸的火会射到自己的头上,忙说:“我也只招婿,不出嫁。”
  高德来等人:“……”
  倒是崔嫣笑了笑:“哦,不知道陛下招婿的标准是什么?”
  陈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懒得纠正,将错就错地说:“不能比我好看。”
  崔嫣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何故?”
  陈致胡诌道:“容貌是我唯一的优点,若被人比下去,还有何脸面可言?”
  ……
  高德来说:“吉时已至,我们过去吧。”
  虽然仪式的阵仗摆得很大,现杀的牛羊,新鲜的水果,连跳大神的都有,但真正结拜的时候,过程短得可怜,誓词更是精简到了极致——
  “吾三人愿结为异性兄弟,皇天后土,共为见证。”
  一句违誓的惩罚都没有。
  但三人都很满意,互相恭维了几句,好似跪过之后,感情真的比之前更坚固了。
  崔嫣假惺惺地说:“我在宫中安排了居所,恳请大哥二哥与我同往。”
  送羊入虎口的事,张权都不会干,何况高德来,纷纷推辞,借口也十分好听:“我们身为兄长,自然要亲力亲为,为三弟守好家门。三弟只管高枕无忧!”
  崔嫣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致冷眼旁观,觉得是场面太虚伪,他都懒得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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