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万受无疆(13)
“为何?”
“爹爹说了,瑶夷每三年会邀其他门派前来,以弟子进行比试,我过不了几年就要下山回家了,我可不想因为出风头,而被送去比试。”
席承仪见他一口一个爹爹的,似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爹爹是谁?”
此话一出,山林里便只剩下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纪驰君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亮如星辰,他的视线在席承仪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席承仪一向冷漠的脸色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方从另一侧游了过来。
纪驰君眉眼微弯,游到席承仪站着的那侧,他伸手指了指席承仪身后的衣物,示意席承仪递给自己。
席承仪蹲下身,将衣物递到纪驰君的面前,纪驰君没接,只是看着他眯着眼笑。
“怎么?”
席承仪刚吐出两个字,纪驰君就大手一伸,拉着席承仪的右臂往下一扯。
席承仪一个不察,扑进水中,惊起水花无数。
“我爹爹当然是元以修啊。”
纪驰君不知从哪里浮出来,凑近席承仪的耳朵小声道,如果是大哥相问,他自然不会骗他。
席承仪坐在水中不动,似想要问些其他的,却又听纪驰君说道。
“你想的都没错,只是此事你知我知,再无他人知道。”
他说话的呼吸声与热气在席承仪的脖颈处缠绕,心跳声快得如山中疾雷。
席承仪到最后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估摸着只是支支吾吾的应答着。
纪驰君知道他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人,见他说话含糊的表现,也只当他是被吓到了。
安抚的拍了拍席承仪的肩膀,便游到另一侧安心洗浴了。
手掌从湿透了的衣料处离开,惹得席承仪身子一哆嗦,他只道是风吹过,令他发凉,他猛地缩进水中,可心跳不见放缓,反而与呼吸一样,更是急促。
此时夏季已远,冬至恐也只是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放在存稿箱里忘记设定时间了。哈哈哈
☆、第十四章
堂庭山的冬天比山下来得更早,还未至冬至早已是白雪茫茫。
树叶与枝干上堆砌着厚雪,山林间更是一片雪白,人迹罕至,偶有野兽脚印如飞鸿踏雪泥,孤独又桀骜的残留在雪地之上。
纪驰君此刻是身心舒畅,自报家门以后,夜里练剑便再也不需躲藏,只是天气冷了,他也不喜在平地上操练,反而是如沈成弘一般,在山林间寻了个山洞。
洞穴里冬暖夏凉,纪驰君恍然明白沈成弘为何要在山林间修行了。
他喟叹一声,又将自己的身子往下沉了沉。
“如何”
“好暖和。”
出声的是叁叶,它正坐在温泉外沿的小坑里,学着纪驰君将自己泡进了温泉水中。
热气腾腾之时,它头顶的那三片绿叶,依然光亮如新,丝毫没有因为秋天过去而凋零,冬天到来而枯萎。
夜里山林间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度,白日里停了的大雪,此刻纷纷扬扬作絮状的往下飘洒。
雪未至水面,已化作冷水滴落到纪驰君的头发上,惹得他身子骨一抖。
“下雪了,回屋睡觉。”
纪驰君眯着眼见天上的小雪有隐隐下大的模样,索性伸手拿过衣衫穿好,便欲回去。
叁叶有些不愿,它伸出枝干摸了摸头发上的绿叶。
“可我的头发还没有暖和,我才不回去。”
话正说着,从天而降一块手帕,搭在它的头发上。
“那我走了。”
原来是纪驰君离开的时候,给它敷在头上了。
叁叶咯咯的笑道。
“这下好了,我的叶子不会沾雪了,你快走吧。”
纪驰君没办法的轻笑一声,唤来小白,踩着飞剑离去了。
他是真的不清楚,这堂庭中怎么会有只妖怪,要知道虽然这世道人妖仙共存,可不代表仙人所住的地方能容忍妖精的存在。
回去的时候,奇怪的是竹楼里仍亮着灯火。
纪驰君收剑后,放轻脚步的往楼上走去,刚至二楼,就见走廊的窗户前站了个青衣男子,而席承仪则打开了厢房的门,坐在里面饮茶。
青衣男子许是站了许久,身子有些僵硬。
“去哪了?”
纪驰君抿了抿嘴唇,见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外面,便知自己回来时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中。
“师父,我去温泉了。”
沈成弘转过身来,一旁的烛火明媚,映得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一青一红,各占两半。
“嗯。”
“师父,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纪驰君上前一步,发觉沈成弘的脸色有些差,又见青红相接,震惊出声道。
“无碍,练功时有些走火入魔。歇息几日便好。”
纪驰君点点头,也不知师父练功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居然会走火入魔。
他没有思虑太久,因为沈成弘下一句话便解了他的疑惑。
“为师曾经说过,你们还有五个师兄师姐,她们下山历练了,但近年来妖族无人领头,动荡不安,今日他五人传来密音,被妖族困住了,一时分心,便成这个模样了。”
他顿了顿,似乎丝毫不介意自己脸上的颜色。
“所以今夜我特地前来告诫你二人,我将立刻下山,你二人在山上切记安全。”
原来沈成弘在这里等了许久,只是为了亲口告诉纪驰君此事。
“好的,我二人会在山上安静的等你回来。”
沈成弘终于笑了笑,他上前拍了拍纪驰君的头,动作轻柔。
“既然如此那就好,为师走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影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纪驰君呆愣了片刻,待确定沈成弘已经离开后,猛的窜进席承仪的房中,劫走他手中的茶杯,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
“太好了!”
“什么?”
席承仪不知纪驰君是何意思,但见他双眼有神,脸上的笑容都快隐藏不住了,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出声道。
“不可!”
“大哥,师兄我们下山吧!”
纪驰君瘪了瘪嘴,他的视线在席承仪的身上兜转,见他仍旧冷着张脸,便知此事似乎行不通。
“大哥,你想啊,师父此刻已经走火入魔,师兄师姐能尽数被妖族困住,那定然很是头疼,师父现在前去,如果有半丝危险,或许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我们身为他的弟子,又岂能让他在危难中孤立无援?”
纪驰君转了个方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其实他的心里正在轻笑,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他只想去山下游玩。
或许这与他的年纪与经历有关,他年纪尚幼,从小没有多少朋友,除了爹爹,他几乎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以他才会对席承仪为了保住他人,而坦承曾在伙房偷偷食用肉块这件事,存在疑惑。
席承仪不知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沈成弘等人,他将手中的茶杯越握越紧,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却突然松开。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我们人少力弱,就算下山也只能是拖累。”
“不会啊,我们只是偷偷前去看看,如果敌方太强,我们完全可以立刻离开。”
纪驰君的话让席承仪越发感觉不对,这种感觉从认识的那一刻便存在,到此刻更是感觉强烈。
他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声音中有几分怒意。
“纪驰君你是不是从未把沈师父当作你的师父?你为何能在他,或许将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说舍弃,便将他弃之。”
纪驰君坐在原地,歪着头看着席承仪,对于他的怒气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脸上的笑容尚在,只是眼神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我为什么要将他当作师父我从未拜过他,也从未在他手下讨得一招半式,我们甚至都不够熟悉,他给我的不过是他的一个名字,一把剑。至于这剑。”
他停了话语,而后语调更慢“这剑本就该是我的,我只不过是替爹爹拿了回来,有何不对?就像你说的,他已然有性命之忧,而我们如果能力不够,那么为什么不抽身离开?偏要前去做替死鬼?”
“你!”
他说的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有些道理。
但以席承仪这十二三年的经历来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沈成弘虽然与他一样性子冷,也不爱多言,但比起他人的对待,不知好了多少。
若是他遇到危难,自己纵然是敌不过,也会拼尽全力去换得他的安全。
席承仪张口想要解释,可看纪驰君眼中的不解,又觉得难以说明。
最后只得坐了下来,冷着脸说道。“罢了,你不过十岁,这些你不懂,日后总会懂的。”
纪驰君没说话,但心里的想法却没有停止,他不知道为什么及时止损这四字,山下的人都不明白。
他颇为无聊的摆动着手中的茶杯,懒懒的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下山吗?”
席承仪久久没有回答,就在纪驰君以为他不会下山时,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地上的影子被烛光拉长。
“我们先去找陆掌门,然后下山救师兄师姐,不论如何,师兄师姐都是瑶夷弟子,陆掌门绝不会坐视不管。”
纪驰君努了努嘴,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又倒了杯热茶,缓慢喝了一口。
“那走吧。”
茶杯在桌面上一放,清脆的声音似踏着烛花消失。
二人熄灭烛火,关上房门,招来飞剑朝着陆行知所住的地方飞去。
陆掌门的居所在洵瑶山上一角,二人前去时,已是漆黑满院,大雪的张扬在纪驰君的发梢上留下水渍,纪驰君有些嫌弃的打了个响指,让自己的上面出现一道屏障。
二人踏着飞剑刚至宫殿上空,就觉有一内力从下而上,拉扯着他二人落到地面。
正落在内庭中,四周寂静无声,想来陆掌门的弟子们也早早的歇息了。
“现下怎么办”
纪驰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席承仪,像只得了好处的玉面狐狸。
席承仪不知陆行知所住何处,正瞧着纪驰君发愣时,恍然间有声音从某一处传来。
“你等何人?”
随着话音刚落,就有一方正的窗户里透出烛光。
里屋的人正披上外衣,推开窗户朝着二人看来。
席承仪眼睛一亮,也没察觉纪驰君正冷哼了声,出声道。
“掌门,师父下山救师兄师姐了。”
“但师父修炼时不幸走火入魔,我二人恐会发生问题,所以特地前来,望陆掌门能带着我二人前往山下,助师父一臂之力。”
里屋那人外衣尚未穿好,听闻此话,身形一僵,而后脸色难看,不过眨眼便已跃出窗台,出现在席承仪二人面前。
“立刻与我下山。”
☆、第十五章
这位面上着急,甚至连衣襟都未曾拉直的男人正是陆行知。
他往前走了几步,方想起还不知道沈成弘去了哪里,回身对席承仪说道。
“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席承仪倒也真的不知,脸上虽没有表情流露,但眼里的疑惑是遮掩不住的。
“陆掌门,如果我们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会带着我们一起下山。”
“大胆!你二人学艺不精,怎能与我一同下山?”
纪驰君双眼微动,将陆行知的身形框进眼中,也不接话,只从另一侧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