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发胖(15)
金翅鸟泫然欲泣:“老大——”
小凤凰安抚性地用小翅膀碰了碰他:“没事啊乖,改天我找夫君要零花钱给你。”
金翅鸟立刻破涕为笑:“那太好了,老大你加油,我回去给明尊烧洗澡水。”
小凤凰目送着金翅鸟离开,而后努力扑闪着翅膀,找了一颗参天古木,飞了一炷香时间才歪歪斜斜地立在了它的枝头。小凤凰从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他环视四周,北天的虚空正笼罩着他,往下看,几乎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扑闪着翅膀纵身一跃,灵活地在树枝和宽阔的叶片间弹跳起来,好像一颗圆滚滚毛茸茸的皮球四处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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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查到,是什么意思?”
散朝后,星弈将七杀单独留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是罕见的白凤凰,也不会化形,应当是当一颗蛋的时候就遭了损耗,这样特别的一只凤凰,也没查到吗?”
七杀深深俯首:“我遍访凤凰族众人,去见了凤凰明尊和如今凤凰族的族长,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是何时来的白羽降世。凤凰一族视代表火焰与重生的赤金色为最高信仰,如若真的有白羽降世,那么是一出生就要被扼杀的。凤凰一族中没有您的小鸟的记载。”
星弈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只在听见“白羽被扼杀”这一句时眼神微微暗了暗。
“而且……”七杀俯身跪地,请罪道,“恕在下冒昧,因为查不到,我便去请示了星盘。此举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因为您当时在休憩。”
星弈道:“无妨,你说。”
七杀凭空一指,两人面前倏忽涌现出千万星辰的幻象,几乎要淹没整个浮黎大殿。那是星弈看了千百年的星盘图,有的已经恒长不动,有的还在缓缓游移,不知方位,也不知姓名。
神界已知的所有星星都归位了,七杀对应七杀星,星弈自己对应紫微星,其他一切有姓名的仙者,都在星位上有名有姓。但还有一些散落其外的——未曾被发现的星星,或者新生的星星,不那么亮,活动也很幽微,没有神仙来认领。
这一小撮无名的星星,则是星弈从始至终都找不到答案的。
七杀低声道:“帝君,当年判官笔修得神识,并没有归位仙班,而是先投生为两世人,最后才归位。判官笔的星位也是等他归位、回到阴司地府之后我们才确认的;倘若那只小凤凰也是这样,也不无可能。那只小鸟如今身在天庭,神识具备,按道理,星盘上会有所呼应,但是帝君,我并没有找到他的星位。”
“你说,没有找到吗?”星弈在眼前的浩瀚星图中一扫,连续挥动转换了好几次,直到将他已经刻在脑子里的图景再次检查了一遍。他拈了一个决子在心中默念,片刻后,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那眼中由于星盘的影响,光芒大盛,看起来更加锋利无情,甚而有一点生人勿近的肃杀气息。
七杀轻声问道:“……帝君?”
星弈将神识从星盘中收回,低声道:“你说得对,那只小凤凰,的确不在已知的星盘中。星盘中查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信息。”
七杀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只小凤凰的来路,竟然连星盘都查不到吗?帝君,我认为这件事或许不一般。”
星弈没有说话。
七杀又道:“我知道您舍不得,但若那只小凤凰并非神灵,而是邪魔之身,等到发现时恐怕就覆水难收。您是见过古战场的人,神魔妖三界从来就没有真正安定的时刻。”
星弈仍旧没说话,片刻后,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放屁。”
星弈眼光扫过虚浮飘摇的星图,眼光定格在某一处——那是一团古旧的星尘,已经停止了运转,一片死寂。他记得这些星星的名字,一名女娲,一名盘古,一名混鲲。他向来是记性不怎么好的人,因为不愿费心,从来只记得一个敌我。但那些人的面庞仍旧历历如新,在他脑海中浮现,将他带回六界动荡混沌的上古战场。
每一刻都有冲突爆发,每一刻都有神魔死去,天空永远是血色的,连带着大地都带着灼热与躁动的气息;生生死死轮回千年,女娲将最后一块补天石落在了南天,而后羽化;盘古坐化为山川湖海,阻绝动乱与疾病,他开辟南天与北天,人间与妖界,九州落子在他手中,而他含笑隐居众神之上。那是他们最辉煌的时代,只不过他们的辉煌以死和万年来的孤寂铸就,再来织造如今六界的平安。
“有我在,没有不安定之说。”星弈淡淡道,“我养的小鸟,若是往后也查不到他的星位,那么我便为他造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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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是被人捂在手心,摊着小翅膀和爪子,被人送回来的。
星弈皱眉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凤凰,皱眉道:“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旁边路过的仙村居民吭哧吭哧地道:“帝君!这小鸟从老高的树上摔下来,把我给吓得呀!走过来一看这个惨喲,脖子都摔得陷进身子里头去了,我们仙法不精,不敢治,赶紧送来您这里了,您看看?说真的,当时我都差点哭出来了,好好一只水灵灵的小鸟,摔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1]
小凤凰动了动爪子,应当是被摔晕了,现在眼神很空灵。
这颗圆球和星弈平常所见的圆球并无什么不同。
星弈:“……”
他憋着笑,严肃安抚了仙民的情绪:“没事,他挺好的。并不是脖子摔进去了,只是有点胖,本来就不大能看见脖子的。”
仙民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
星弈打发了仙娥们去招待上门的仙民们,而后垂眼看着当事鸟。
他用了灵视,看出了小凤凰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自尊心大约有点受挫。
星弈伸手戳了戳小凤凰的肚皮。
小凤凰动了动,仰面望天:“我好饿。”
他伸出小翅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道:“减肥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 [1]:本章后半段灵感来源今天BRRC(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简讯中报道的那只小红角鸮,和大家分享一下快落,原Po摘录如下:
#BRRC简讯#今天接回来的红角鸮一只,救助人眼看着飞过去以为是只鸽子,看见掉下来赶紧跑过去一看,差点哭出来:“好好一只鸟儿,脑袋撞得都缩进胸腔了……”接回来检查了下倒是不太严重,应该除了自尊什么也没伤到。
配图是一只圆得看不见脖子的小鸟。
第18章
第十八章
将士中不缺戴长命锁、护命玉或者其他祷祝平安的物件的。按军规,这样是不可以的,但星弈一向对这些事睁只眼闭只眼。
他现在的副官不是他最开始的那个副官,他刚踏入军营,少帝便给了他总督高位,负责帮衬他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人,是从总兵位上退下来的。这位老人丧妻,未曾续弦,膝下二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每逢年关,若无战事,士兵们回家探亲,军营中长官级别的就剩下他们两个。炭盆烧起来,围着烤火剥桔子,铠甲也不脱,聊完天,再一同出去上山猎狼。
谈天说地时,这位老总兵总是劝星弈早日成婚:“你总是这样耽误着,也不是个事。人啊总还是要成个家,有个挂念。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觉着死了就死了,在战场上都是不要命的拼法,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你看我现在,老伴儿没了,儿子没了,但我还有个姑娘。我是我姑娘的娘家人,所以得多活几年,不能让姑娘被被人欺负了去呀。”
他乐呵呵地掏出心口的一块玉佩给星弈看,献宝似的:“你看,这是我姑娘找了一年,特意和我女婿跑了一趟新疆墨玉河才找到的和田红玉,又请了灵隐寺的大师开光,连着上面的络子都是她亲手打的,说是保佑我在战场上平平安安。我跟你说,说来也邪乎,这些年几十场仗打下来了,嘿,我还真就命大。”
说完后又赶紧跟个老小孩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呸呸呸,不说不破,百无禁忌。”
后来老人到了六十五岁高龄,向少帝申请了病退。星弈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什么副官了;这位总兵告老还乡时星弈还去送了一程,老人还是笑嘻嘻地告诉他:“甭担心,我身子骨好着呢,我这是回去抱孙子的。”
星弈立在军营前看着。前来迎接老人回去的是他的女儿和女婿,女儿娇美柔婉,女婿同样是身出将门,有赫赫战功,品行端正,他们恭敬又亲昵地将老人迎上马车,女婿又带着夫人,亲自向星弈表达了感谢:“父亲一向是个老顽童,只知道打仗,却不知战场亦要看官场,错综复杂。我们总是怕他吃亏,好在有您帮衬。我们不知道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星弈道:“无事,不必谢我。”
夫妇二人执意谢过了他,塞给他一大堆礼品,被星弈以容易落人口实为理由拒绝。从那之后,星弈有意无意地也跟着提携了几次老人的这位女婿,理由无他,只是想起来就这么做了,那个年轻人也担得起更大的担子。
老总兵对他有恩情,帮他度过了刚入军中时诸事不顺的时段。相应的,即便是知道少帝对自己心怀芥蒂的情况下,他还是帮老人在少帝面前出声,挡掉了几本参他行止无度的折子。他不欠谁任何东西。
只是他总还是想起那老人对他炫耀玉佩的神情,那种笑容他很少见到,那是非常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欢喜。
他如今也有个人等他平安回家,为他做护命玉了。星弈想,也有人会因为他而露出那种灿烂的笑容了。
他新婚第二天,披甲上战场,远征雪线之上的氓山北诏。他原本驻守江陵,只起个监察作用,这样战事从头到尾都是江陵城主负责的,但老城主在前线牺牲,少城主谢缘刚刚上任,尚未及冠,家族中尚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星弈便替他们接手了这次的战事。
雪山一去就是三个月,在星弈的带领下,军队势如破竹,预计不日就能返程。
当中休息的间隔,他的新副官特意向他请了假,说要写家书:“我总是一不小心就写很长,这次还想采集些许北诏的特产一并寄过去,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星弈准了。
那副官笑嘻嘻地搓着手,又道:“大人,您新婚燕尔,不也写点什么回去吗?”
星弈愣了愣。
副官没等他回答,一溜烟就窜走了。星弈这才想起这茬: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他就丢下小凤凰走了,别说小凤凰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若是寻常女子,想必也受不了的罢?
这样想着,他在晚饭后走入了下属们的营帐,往扎堆讨论的士官中间一坐,准确拎出了那个副官:“你过来。”
一干人等瑟瑟发抖着瞅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星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认真询问道:“家书,应当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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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凰被垂头丧气地送回来了,就那样躺着把自己一摊,情绪十分低落。星弈戳他,最开始还蹬几下腿儿,后来话也不说了。
他用小翅膀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十分忧虑。星弈很耐心,不厌其烦地戳着他,把他的小翅膀捋来捋去:“饿了,吃点东西?我后面院子种的竹子开花了,你不用节省,我会命令它们早日复生,再次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