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爱的神明(33)

　　黑暗面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桑德拉·所罗门。”
　　桑德拉正抬头看着新闻，看到他来了，就关掉了电视：“你还真敢动手，亚伯拉罕一死，政局都要动荡一番了。”
　　黑暗面道：“如果他的灵魂没有足够的影响力，也没有献祭的价值。”
　　罗德和蚀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他诧异地看着桑德拉：“你说的帮手就是她？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桑德拉一看到他标志性的红发，就认出了罗德的身份，自是对这个奴隶主什么好脸色。她问卡米洛：“这两人可以信任么？”
　　黑暗面在桌上捻灭了烟头，道：“暂时就当可以吧。”
　　桑德拉点了点头：“卡米洛，按照纸条上所说的，我的巫术可以帮你洗脱杀人嫌疑，无声无息地离开首都。但作为条件，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我要的不止是这些。”黑暗面打断道，“我需要你抹去全天下人的记忆，就当我从来没有复活过，没有人知道我活着，其中也包括阿梅代奥。”
　　罗德惊呆：“那……那我呢？”
　　黑暗面淡淡道：“此刻在场的会记得。”
　　罗德心里一阵绝望，那还不如让他被抹掉记忆啊。在卡米洛这种鬼畜身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桑德拉皱眉道：“可是你在这个世界已经留下了痕迹，网上都是关于你的新闻和照片。”
　　罗德：“对对对，这太难了！”
　　黑暗面道：“曾经有女巫跟我说，她可以完全抹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所有的记忆、照片、书籍都会变成空白。她是个所罗门，你也是所罗门，记载相关巫术的影子书应该顺着你们家族传下来了吧。”
　　桑德拉没想他连这个都知道，她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我的确知道施法的方法，但这种巫术可是很累人的，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谅老人。我前提可跟你说好了，这项巫术不会影响所罗门家族的人的记忆。”
　　黑暗面不明所以：“你指谁？”
　　桑德拉：“冥王雷昂，他继承了你的血脉，所以也是所罗门家族的一员。”
　　“……”黑暗面皱眉思索了片刻，“不用管他，他记得我最好，毕竟只有他能收取魂魄为我解咒，直接施术吧。”
　　桑德拉不情愿地开始准备施法的道具，但怎么都很纠结：“我还是不明白，卡米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离开阿梅代奥。”黑暗面道，“我已经不爱他了，而他还爱着我。我不希望我的存在成为他的痛苦，还不如我从未复活，留他一个人在时间里慢慢疗伤。”
　　桑德拉叹气：“卡米洛，你为何这么坚信是你的感情变了，而不是受到诅咒的影响呢？”
　　“即便是诅咒又如何？”黑暗面反问，“第二道诅咒‘不相爱’已经没有办法解除了，献祭的灵魂需要超过亚伯拉罕，对世界有巨大的影响力，唯一的候选只有冥王，你认为我会用我儿子的性命来换取未知的爱情么？”
　　“……”罗德有一种如梗在喉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这家伙居然也极其有男子气概。
　　“如果我和阿梅代奥终究不能相爱，还不如我消失，放他自由。”
　　黑暗面平静地俯视着桌上摆放的巫术道具，“巫师，施术吧。”


第40章 【无神的世界】
　　无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当太阳重新升起后, 全世界都重启一般地回归了几个月前的正常生活。
　　人们茫然地撤下广告板上的空白照片，社交网站清理了一堆垃圾账号和虚假新闻，大家谈论的内容都变成了玛雅坠亡, 和今天早上爆料出来的亚伯拉罕的死亡。
　　奉神者们认为这两者之间是有必然联系的。这个世界本该就是由神来主导的, 亚伯拉罕妄想用政府和法律来取代神的统治，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网络上出现了诸多末日论, 认为无神的世界终将走向灭亡。
　　政府坚称此事与宗教无关, 裁判长是被叛党所杀, 他们一定会抓到杀害裁判长的凶手。这一声明暂时稳住了局面, 群众们安静了下来, 等待最终的调查结果。
　　调查持续了一个月后，杀人凶手被逮捕归案，被最高法庭判处死刑。
　　这个结局皆大欢喜。
　　社会重新恢复了秩序，新一界的裁判长大选也开始了。
　　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大选，谁还有心情去追究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卡米洛也看到了那则新闻，他问罗德：“那个被判刑的凶手是谁？”
　　罗德停下脚步看了眼屏幕，“哦，他叫克力文, 原本就是个通缉犯, 这辈子能干的坏事都干过了, 愣是没上过一次头条, 这回算便宜他了。”
　　“为什么政府会认定是他？”
　　“你当真以为政府关心谁是凶手？”罗德不在意地说，“他们随便找到一个就行了，维护政府的形象要紧, 这案子必须结。诶对了，大选的新闻你看了没？”
　　卡米洛：“看了一些……”他欲言又止，他知道阿梅代奥也参加竞选了。
　　不仅如此，最令他尴尬的是，他还知道了自己和阿梅代奥之间的关系。
　　事情的经过得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
　　那天他醒来以后，罗德把昨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他震惊得缓不过来，后来他看了报纸，才发现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卡米洛在罗德的住处安定下来后，每天都会给自己写信，他有一堆要紧的问题要问清楚。
　　“为什么要离开首都，为什么要杀亚伯拉罕？”
　　“为什么自己总会忘记阿梅代奥？”
　　“玛雅对他的两条诅咒具体是什么内容？”
　　“冥王雷昂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另一个“他”从来不认真回答，每天都在给他打岔：
　　——魔界不好玩么？为什么要回首都。
　　——能有什么原因，我看不惯那老头儿呗。
　　——雷昂也不错，想调戏他。
　　卡米洛一直忍耐着对方的胡闹，直到有一天，他又在信里提到了亚伯拉罕，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算为了灵魂献祭，也不应该随便就杀了他。
　　对方一句话也没回他，只在信纸反面画了一朵“白莲花”外加一个鄙视的中指。
　　“……”
　　他很怀疑晚上的自己有严重的中二病报社倾向，罗德也经常提到他晚上很凶，为了防止加重病情，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在日落前睡觉。
　　他之前不睡觉是因为担心记忆会被篡改，但距离那件事都两周过去了，灵魂献祭应该已经完成了。
　　卡米洛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嗑了一片安眠药，有些不安地躺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醒来，他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躺在床上，手脚都放得好好的。
　　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不仅没忘记罗德，也没忘记阿梅代奥，还能控制住晚上的人格不出来了。
　　他心情愉快地去浴室冲了个澡，用浴巾简单地擦了擦头发，正准备打开衣柜换上衣服，忽然动作一顿。
　　衣柜门上挂了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
　　他把卡片取了下来，上面是自己潦草的字迹：“小蠢货，早安。睡眠是不会阻止我出现的，因为我——不喜欢睡觉。”
　　卡米洛不悦地沉着脸，把卡片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正准备走开，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心里莫名的有再看一眼的欲望。
　　这次，他忽然发现那张卡片的边角重叠了两层！
　　他赶紧把纸团从垃圾桶中拿出来，撕开表面的那一层，里面的一页居然写满了字，对方开头写道：
　　“其实我希望你不会看到这里的内容。”
　　“但我相信你还是会发现的，因为我们是一个人，思维方式都是一样的。”
　　“现在我开始回答你的那些问题，亚伯拉罕是我的仇人，他挑唆罗杰来塞维尔与我决斗，趁我在那场决斗中重伤，在另一个战场上杀了我的挚友，你说的没错，他是个好人，但我对他的仇恨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而改变。”
　　“下一个问题，雷昂是我儿子，但我在生前从未见过他，将他抚养成人的是阿梅代奥。我知道你此刻想到了什么，你猜的没错，阿梅代奥就是魔神，就是那个当时陪伴在我身边的恋人，他现在已经没有神的力量了，但依旧保持着神的寿命。”
　　“我知道你此刻一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玛雅也是，出于一些复杂的原因，她不希望我和阿梅代奥相爱，所以她立下了诅咒。我此生不会再看见阿梅代奥，即便见面了也会转眼就忘，其次便是，我都不会再爱上他。”
　　“有的时候我也再困惑，到底是我对阿梅代奥没感觉了，还是受到了诅咒的影响。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很明显你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感情纠葛，现在你自由了，没人可以干涉你的来去，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去招惹阿梅代奥。”
　　“我虽然不爱他，但他对我依旧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我现在只希望他能早点清醒，放弃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卡米洛读那封信的时候，总感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堵在胸口。
　　他依稀想起，自己从第一次见到阿梅代奥起，就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感情要从胸腔中涌出来，令他有一种被海水淹没喘不上气的感觉，似乎要大哭一场才能解脱，但待他去思考为什么的时候，心里却空荡荡的。
　　耳边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罗德已经把电视调到了7号新闻频道，电视画面上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正在对着镜头微笑。
　　“啧，没想到这小子有点手段啊，刚开始没人看好，现在票数第一的就是他。”
　　卡米洛闻声看过去，只觉得那人面熟：“我好像见过他。”
　　罗德：“在哪儿见过？”
　　卡米洛：“我在首都机场见过他一面，他是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名字记不清了，好像是……”
　　罗德念出屏幕上的字：“贝尔纳多。”
　　“对，就是他。”卡米洛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微微皱眉，“他也太年轻了，票数怎么会超过阿梅代奥？”
　　罗德叹气道：“还不是因为亚伯拉罕死了，联邦调查局的人负责调查案件，最后好处全给他们占了，支持率噌噌地往上涨呢。”他看卡米洛脸色不好，赶紧补充道：“这事儿肯定不能怪你，这小子手段可贱了，一直想方设法地攻击阿梅代奥。”
　　卡米洛脸色不悦：“他怎么说的？”
　　罗德道：“他主要盯着着阿梅代奥手握军权这一点，你也知道，现在联邦厌战情绪有多强。这家伙多次‘称赞’阿梅代奥在三战中战绩卓越，手段雷厉风行，现在三界的人都担心阿梅代奥上任以后会实行军国政策，原本遥遥领先的票数现在跌到了第二。别看这小子笑呵呵的，肚子里可全都是黑水儿。”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卡米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把票投给谁了？”
　　罗德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他知道阿梅代奥上任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废除奴隶制，他除非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
　　卡米洛只说了一个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