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大人今天兼职了吗(150)
处理丧事就落在了加西亚身上。
洛瑟兰表示爱莫能助,宫廷礼仪这些东西在他死后的二百多年里大有发展,每一处都吹毛求疵,按他的话来说盖上棺材运去皇家墓地埋了就是。
家里还有小的就喊去哭个三四天。
也就那么过去了。
加西亚这些天也过得不好,人都瘦了一圈,他原本在亲王府上养着好几条名贵的狗,每日都要抱着细细打理一番,但是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别说狗,连他的好友们也顾不上了。
他身上的亲王服制,每日都要穿着,原本是紧绷着他肚腹上肥肉的纽扣,这几天下来也松懈了,在偌大的大厅里,神色疲惫地接待前来吊唁的王公贵族,王室成员死了大半,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又觉得可悲。
如此荒谬,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发生了。
命运,真是不讲道理。
王公贵族们来吊唁过,看着一具具豪华的,符合主人身份的棺木,被披上了象征纯洁的白纱,前头又放着捧花,由下人们抬起皇家墓地。
卫士们披着银色的盔甲,拿着兵器,守卫在皇家墓地周围,其中又有一部分,站在一个一个挖开的墓洞边上,一声令下后,棺木坠落,牧师们垂头念诵经文,在喃喃而含糊不清的诵经声中,泥土淋上了棺木,然后填满这个坑洞。
下葬也只是一天的功夫。
这天结束,意味着原本枝繁叶茂的王室元气大伤,王族的权力只会出现两个局面,一是权力被分割,二就是权力高度集中在其中一位幸存者手上。
对于希尔达来说,和加西亚打交道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很快就听到了新的消息,说是第四区那位,名义上是去历练,实则是遭到国王厌弃的二王子,还活着。
这才想起来,那位二王子连新年时候都没有回王都。
此时,王宫中,国王寝宫内,加西亚也站在床边,低声询问着如何处置那位二王子。
加西亚知道一些内情,不过并不了解全貌。
查尔斯听着弟弟的话,躺在柔软的被褥中,他睁开一道眼缝,虚虚地凝望着帐帷上繁复而美丽的花纹,虽然不喜欢奢华,但是下人们总会在不起眼的地方费心思。
“就让他继续当执行官吧。”半晌后苍老的声音响起,“他无意王位,当年,也怨恨我。”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查尔斯国王闭上了眼,一副极度疲惫的样子。
加西亚见状,也不再追问,现在国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原本还想盯着伊桑去主持丧事的,但转念一想,人家亲生父亲都命悬一线了,再压着孩子去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干脆就叫伊桑来陪伴国王了。
国王的精神确实好了一些,虽然嘴上还是说叫伊桑去主持大局,可是心里也清楚,伊桑有心无力,或者是既无心也无力。
他的推断很不错,伊桑是个心软的孩子,把家人情分看得很重,所以三王子多年来对他多有鄙夷,也从来没生气。
这样的重情重义,他作为父王,万分欣慰,可若作为洛瑟兰王国现在的国王,面对所有储君候选人十死无生的局面,他必须严厉起来。
反而是加西亚劝他,再这么自立自强,也有先祖和教皇大人从旁协助呢,再不济还有他加西亚这个曾经的储君,还不如让孩子再陪陪他的父亲。
查尔斯国王听着他的话,久久不能言语。
从前只觉得,把王国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还解决了墨丘利这个心腹大患,他哪怕死后见到了父亲,祖父的灵魂,也抬得起头了。
等真到了那一日,才惊觉,什么都还没做到更好。
“加西亚。”
他合着眼轻轻开口。
加西亚还没走,闻言应了一声。
“我还是希望你做国王。”
查尔斯用着气声,小心说道,生怕被别人听见。
只是他的声音太小,连加西亚都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他马上就又说:“没什么。”
等了一会没等来查尔斯的下文,加西亚转身离开了寝宫,伊桑守了许久,现在已经去休息了。
走出寝宫外,发觉已经是夕阳西下,宫人们立在不远处,影子落在回廊中,加西亚定定地看着那抹斜阳,很快就沉没在了洛瑟兰王国绵延起伏的圆形拱顶边缘。
其实他听见了。
只是比起查尔斯的希冀,他还是那一句话,国王应该让更合适的人来做。
现在洛瑟兰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朝中新贵,走的是他举荐的路子,国王身体不好了,王后因毒杀王室成员被处死,整个长老院都被暂时封存,他也没有短期内再次开启的打算。
开着做什么呢?还要多给十几万的银币养着,那钱还不如去修一修王都外的大路。
想到这里,加西亚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迈步往自己曾经的寝宫走去了。
另一边的大教廷。
王室发生的事情其他的大主教也全都知道了,对于他们来说,震惊又唏嘘,只是加西亚有的忙了,就连常年跟王室打交道的希尔达都一时空闲了下来,大教廷本季度的交接工作也暂时搁置了。
乌瑟有些愧疚,觉得要不是他看管不力,让三王子越狱,后面还进入了秘境,也就不会引发后面一系列事情了,牵扯出这么多性命。
这些天他在祷告室待着不肯出来。
王室的人全都无辜吗?
貌似并非如此。
维里斯站在自己书房的阳台中,看着远处夕阳西下的画面,凉风吹动他的鬓发,那白色的发色也被染成了白金色,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说到底是狗咬狗而已,王室弊病由来已久,我倒是看出来这次有难,所以才放任不管的,只是结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他说着话。
声音轻飘飘的。
西尔万站在他身后,身形比他略大了一圈,若是从外面看,就像是笼罩在他身上一样。
闻言只是垂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披落的白色长发,研究那微曲的发梢,好一会才回答:“洛瑟兰不也是没说什么吗。”
没错,作为占星师的洛瑟兰肯定也察觉了一些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醒任何一个他碰到的王室成员。
“他只是没把自己再当做王室中人而已。”维里斯侧了侧脑袋,拉着他的手往前,叫人和自己并立后才松开。
西尔万垂眸看着他抽离的手,说道:“你很了解洛瑟兰。”
“我对谁都很了解,”维里斯却笑了笑,“我们这些活得久的家伙,只要愿意下功夫,谁的心思都能摸清楚……包括你。”
他侧着脑袋,望入了西尔万的眸子,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不过比起其他人,我更愿意为你费心思。”
甜蜜的情话,总能讨恋人欢心。
浪迹在酒馆中的诗人,岂会不明白这条永恒的真理?他凑近了西尔万,对方也看向了他,视线微微下移,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
两个人凑的更近了,呼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不过就在即将接触的时候,维里斯把身体直起,转身往里头走去了。
西尔万站在那阳台,夕阳已经收敛了最后的余晖,深蓝色的天空预告着夜幕的即将来临。
桌子上的灯盏亮起,那道身影立在桌子边上,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