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回响(53)
冼观迅速把衣服拉下穿好,说:“别看了,痒痒。”
他又蹬掉靴子,解开皮带,把沾满血污的裤子踹到房间角落,童昭珩忍不住又凑上去检查他腿上有没有感染的迹象,被冼观一只手挡在一米距离外,吃力地单手换好了裤子。
他现在换了一身米白色,只有衣领袖口镶着点蓝边,胸口印着一个小小的亚特兰蒂斯logo,俊美得像西部世界里的人工智能接待员,就是裤子有点短,露着一截脚踝。童昭珩拿起一个白色外褂,朝他身上比划:“再多穿点,别冷着。”
冼观顺从地穿上了,童昭珩又从他搭在一旁的脏衣服口袋里翻出那副银框挂绳眼镜,架在他鼻梁上,冼观立刻被他打扮成了一个干净整洁又高知禁欲的大帅哥。
只要忽视他半张脸都是结晶面具这件事。
一旦意识到这点,童昭珩心里又有点难受,他别开目光,嘴里喃喃自语:“还有备用的衣服吗?我也换一身。”
“哦,要穿情侣装吗?”冼观打趣道。
童昭珩不理他,取出一套衣服开始换。只是他刚拽掉帽衫,腰后就贴上一只冰凉的手,那感觉无异于大冬天被塞了一把雪。
他原地一蹦老高,躲到转椅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警惕地盯着冼观。可这个角度又更糟糕了,因为他能够非常清楚地看见冼观的目光是如何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一步步移动,视线又在他身上哪些部位逐一停留。
“你,你别看了。”童昭珩小声抗议。
“为什么不能看?”冼观大言不惭,“很好看啊。”
他说着,甚至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用手指隔空来回比量,又因为没能真的摸到而露出一丝惋惜,轻咬着下唇,再搭配他医生褂和银丝眼镜的造型,造成的视觉冲击简直难以形容。
简直色气性感到爆炸。
童昭珩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弓着身子埋着头,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手指打结地换好了衣服,试了三次才对准裤腰的扣眼。抬眼再看去时,发现冼观已没再盯着他,而是退了几步。
冼观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膝盖分开,拍了拍两腿之间的床沿,说:“过来。”
第40章 薛定谔的馆
其实对于这个指令,童昭珩本就不可能拒绝,也根本拒绝不了。他立刻迎上去,站在冼观分开的膝盖之间,环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两人的身高差此刻颠倒过来,冼观从容地搂着他的腰,双腿交叉在他身后压着他膝盖,把他往前压。
只是冼观脸上的眼镜有些碍事,童昭珩一下扑得太猛,鼻梁撞在上面,硌得冼观也“嘶”了声,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冼观摘掉眼镜想放在一边,却又被童昭珩接过拿在手里,问:“这个眼镜是干什么的?”
他在脸上试戴了戴,没有度数:“只是为了造型?”
“屏蔽用的,”冼观解释说,“戴上之后,亚特兰蒂斯的系统识别不到我的虹膜。”
“哦,”童昭珩听明白了,“是骗我用的,假装导游的道具,免得你走到哪扇门前,忽然播报个欢迎管理员,然后门就自己开了,那还怎么演?”
冼观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还在记仇。”
童昭珩手指伸在他头发里,把他散落的额发向后梳顺,又用拇指抚摸他的眉毛,冼观手搁在他腰上,任由他折腾。
“你的脸好凉,鼻子也好凉,”童昭珩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脖子也好凉。”
冼观拉过他的手,不让他在碰那些结晶的地方,“玩够了没?”他说,“再亲亲我。”
于是童昭珩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嘴唇也好凉。”
“但你很暖和,”冼观笑笑,“我很喜欢。”
童昭珩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视他着的眼睛:“只喜欢我暖和?”
冼观表情懒洋洋,声调也慢悠悠的:“还喜欢你记性好,虽然记好也记仇。喜欢你听话的时候,比如我叫你亲亲我,你就会凑过来。不听话的时候,虽然头疼,也没有不喜欢。”
童昭珩闻言心都要化了:“那我以后都会很听话的。”
想了想,他又警惕地补充道:“当然,在合理要求的范围内。”
冼观低低笑起来,捉着他手指头来回摆弄:“还喜欢你安静动脑子的时候,也喜欢你吱哇乱叫的时候。”
童昭珩脸有点黑了:“你不是说我没有吱哇乱叫吗?”
“哄你的,”冼观坦然道,“看你不开心,就想哄你高兴。”
童昭珩扬起眉毛:“那现在怎么不哄了?”
“你现在不开心吗?”冼观说,“可是我很开心。”
“哦,你看我吃瘪你就开心。”童昭珩没好气道,但见他微微阖着眼,似乎很累的样子,又问:“要不要睡一会儿?休息一下,你刚才失了好多血。”
“不用。”冼观说。
“用的,你需要吃东西吗?你给我的巧克力还有。”童昭珩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身去口袋里扒拉。
“这个是真不用,你吃吧。”冼观怀里空了,索性把腿往床上一搁——因为身高原因,脚伸出床底一截,指挥道:“你的小毯子呢?”
“这呢。”童昭珩立刻放弃巧克力,抱过毯子给他盖好,像对小孩儿一样,给他掖好四个角。
“你给我盖这么严实干什么,你也上来。”冼观道。
童昭珩哭笑不得:“这张床哪里睡得下两个人。”
冼观朝一侧挪了挪,空出一小块地方:“睡得下。”
“睡不下,你老实呆着吧,我又不去哪。”童昭珩好笑地低头看着他。
“睡得下,我抱着你。”冼观很坚持。
“小观老师,你好粘人。”童昭珩没办法,只能侧身躺了上去,冼观从背后搂住他,往怀里团了团,又亲亲他的肩膀。
童昭珩头枕在他左臂上,怀里抱着着他的右胳膊,就像肚子上压了一块水晶,根本不舒服,又沉又硬,但他还是很珍惜般地紧紧抱着,好像这样就能逆转感染,让那些霸占冼观身体的异物离开他。
“接下来要怎么办?”童昭珩问,“藤壶四大天王都解决了。”
冼观贴着他后背笑起来:“你都取些什么名字。”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童昭珩完全没有危机解除、劫后余生的实感,“现在这个馆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活人吗?”
“很快就有了,”冼观说,“只需要最后一次重启。”
童昭珩微微侧过头,但这个姿势下,他不太能看见背后的冼观:“最后一次重启?”
“对,”冼观说:“这一次重启,我会尽可能把时间重启点提早,然后发布全馆广播,说今天设备检修要关园,请所有游客立刻离开。”
“但我也没把握能提早到什么时候,”他又道,“如果无法早于你进馆之前,到时候你就带着你同学和老师出去就行。但别再分神去管其他人了,我会尽力引导所有人都迅速离开的。”
童昭珩安静听着,却没等到最关键的内容,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要等你们出去了之后,我需要清除所有藤壶的痕迹,再最后重启一次。”冼观轻描淡写道,“有游客在这里,会影响我的消杀工作。”
“你说了两遍最后一次。”童昭珩抓住他的语言漏洞穷追不舍,“那你呢,你打扫结束后就会出来是吗?清扫会很辛苦吗?清扫痕迹应该不会有危险吧,需要清扫多久?”
“嗯。”冼观安抚地亲了亲他后脑勺的头发,“确实不是几分钟能搞定的事,藤壶已经渗透到全馆每一处角角落落,以及所有系统、电机、通风管道,至少需要几周,或者数月才能完全搞定。”
“几周!?”童昭珩腾地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扭过身体看他:“或者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