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威(52)
水流滚过腰窝,很痒……
温言仓皇转身。
“演不下去了?”梁世京面无表情地说。
虽然喉咙已经消肿烧也退得七七八八,但嘴巴里还是很疼很疼,混杂着各种药味胃里哽得慌。温言悄悄瞟他,梁世京就像警察抓小偷盗窃的那只手那样敏锐地“捕捉”到他。
“躺下。”梁世京说。
温言慢慢仰倒在软枕上,头发被打湿了,梁世京带着泡沫的手轻柔地揉搓着他的头。
“小佑呢……”温言艰难地问。
“成天吵着要见你,见不到就在走廊哭闹,很烦。”
怪不得温言总能听到一阵哭声,只是梁望佑担心他也算烦吗?
“不用担心。”梁世京说,“已经把他扔出去了。”
………………
“你怎么能……”温言挣扎着想从水中站起,梁世京牢牢固定着他的头,带着浓密泡沫的手指在他脑门上啪嗒一弹,“扔到他自己房间去了。”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温言更加艰难地说,他每讲一个字五官便变形一分。
“嘴又不疼了?”梁世京不耐烦地啧了声儿,又低了语气,“把他放进来也可以,你把感冒传染给他然后你们两个一起病倒?”
像这样的重感冒传染性确实极强,温言睫毛颤了一下,“可也会传染给——”
梁世京捂住他嘴,眼神警告——嘴巴都这样了不准再说话。
洗完澡后温言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因为身体知觉全回来了,高烧后的酸疼在骨头缝乱窜,他又倒在床上蜷缩一团,所以当梁世京跪着上床把他抱到怀里时他也没有反抗。
夜深人静,梁世京还在把玩他的头发。
“不睡觉么……”温言耷拉着眼睛。
“少管。”梁世京说。
这是温言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再醒来时天光大亮身体彻底恢复了力气,这次梁世京真的没在身边。窗帘敞着,连日阴雨换成炽热明媚的阳光。房间好像没有人,他撑着床单坐起来,床边突然缓缓升起一个小脑袋……
“温言。”梁望佑鬼鬼祟祟冒出头,趴着床沿儿小声喊,他头发乱入鸡窝,这副鬼样子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又在床下躲了多久……
“来。”温言虚弱地招招手,梁望佑腾地爬上床来,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他腰身,“你还疼还不疼?”
除了嘴巴还有点疼之外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温言捂住自己的口鼻,“不疼,小佑我们得离远点。”
“我不。”梁望佑扒拉开他的手,小声说,“父亲去书房了,他暂时不会进来,温言你不要害怕。”
“不是怕他,是怕把感冒传染给你。”温言弯起眼睛说。
梁望佑小手轻轻摸着他手背的淤青,“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一起睡觉了,父亲说得对,是我黏人害你生病的,对不起。”
“他骂你了?”
“没有。”梁望佑自动忽略了那句滚开,“他夸我来着……”
梁世京昨天的确夸他了,只不过“持之以恒”这个四个字换了个方式表达,梁世京说他是狗皮膏药。
思及此,小小alpha长吁短叹起来。
“为什么叹气?”温言问他。
“身不由己啊……”梁望佑想起梁世京解释给他听的成语,皱起小脸答。
一大一小的身体贴在一起暖洋洋,梁望佑胀胀的肚皮在说话时会收缩,温言感觉格外神奇,静静感受了会儿,眼尾扫到墙壁上的挂钟日期,脱口而出,“小佑,给你在家里修建一座海洋馆好不好,养你喜欢的海獭妈妈和海獭宝宝。”
本来是想等他生日当天再讲的,奈何心头一热直接说了出来。
梁望佑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唰地翻身起来小拳头砸得被单啪啪响,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钻回温言怀里,他高兴的说不出话只会咯咯傻笑,温言这么满足、笑得这么开心,也笑起来。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刻了,小小的人儿大大的笑容,暖暖的身体动来动去的手脚。
“等下我就去找你父亲告诉他这件事好不好?”他笑着说。
梁望佑神神秘秘:“那你不要说我进来过。”
温言洗完脸下楼,纪领事看到他精神大振高兴极了,又忍不住提醒虽然感冒好得差不多,但这几天仍需要再注意。
“梁世京这几天不会再出差了吧?”温言道完谢问,如果梁世京又出差修建海洋馆的事又要耽搁了。
“在的。”纪领事答,“最近都在家里办公。”
温言点点头,“挺好的。”
“是挺好的。”纪领事微笑着,眼瞧omega和alpha关系越来越好,简直再好不过了……
温言想尽快说,梁世京早一点答应他或许还能看到海洋馆建成那天呢?于是吃过饭后他直接往三楼梁世京的专用书房走去,跟之前一样敲了敲门进去。房间很暗,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从前闻着凉凉的,今天扑在脸上格外地热。
“梁世京?”他奇怪地往里走去。
只见窗帘紧闭,桌上仅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桌面平铺着几份文件,梁世京穿着白衬衣坐在宽大的高背椅里,半个轮廓笼在阴影,半个轮廓蒙着光晕,身体左侧竖着一个可移动的吊瓶架,高高悬挂的液袋里尽是粉红的透明液体,透明软管蜿蜒向下,针头那端扎在手背。
温言一惊,可不待他走近,昨天的梁世京与今天的梁世京判若两人,用格外冷漠的口吻说。
“出去。”
第37章
温言一句话没说就被梁世京赶了出来,梁望佑好奇地问,“父亲这么快就同意了啦?”
“他好像有点忙,我们明天再来说吧……”温言尴尬地笑了笑,又回想方才梁世京好像并不是生气,他只是犯病了,焦躁头疼难受是正常的。从前梁世京只是注射仿生剂,今天居然采用的是输入仿生剂,可能今天病情格外严重……不过梁世京似乎很需要他的信息素。温言想了想,还是等明天他状态看起来好一点再说吧。
只要为了梁望佑,哪怕挨几句骂也没关系。
就这样胡思乱想到了第二天,他等梁望佑上学去了,出于讨好特意端了一小碟特别甜的西梅,这次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等梁世京说“进来”二字他才推门进去。书房光线依旧黯淡,梁世京看起来好像从昨天到现在就没从椅子上挪动过。他的衣服没有换,手边堆叠的文件还比昨天要多,却没有输仿生剂了。
那应该是好了吧?Omega是这样想的,不过真相与他的想法截然相反,因为输液也不起任何作用了。
“那个你在忙么……能不能给我两分钟……”温言战战兢兢地说。
“干什么?”梁世京冷冷地抬起头来,浑身散发的烦躁和倦怠压都压不住。
这个语气和态度omega实在不确定alpha到底还处不处在犯病期,闻了闻,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很淡,闻着很安心,于是温言往前走了两步将西梅碟搁在书桌边缘,“我想给你说件事。”
Alpha将笔轻轻扔在桌上,盯着他的脸,慢慢仰进高背椅子里。
温言以为他还是不舒服,于是抬手打开了颈环开关,再等会儿同时观察他的神色,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后说,“因为小佑每次去公共场合都有些麻烦,所以我想能不能在橡木湾给他修一座海洋馆,就像植物园那样。修建费用我出,我……从来都没有送过他礼物,下个月刚好是他生日……”
梁世京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温言继续解释:“首都那家私人的海洋馆不对外售卖,我已经问过了,所以才想这样做的。”
Omega声音小小的,带着微不可察的乞求意味。
Alpha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继续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