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鲜花店(177)
舒鹤年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鬼契仿佛已经深入了许诚的五脏六腑,与许诚融为了一体。
许诚看了一看跪在地上发抖的黄如初,突然手一动,黑色的锁链犹如蟒蛇一样猛的吐出了信子,却在下一刻“啪”的一声。
舒鹤年眸子一缩,在许诚的锁链卷到之前,忽然手一翻,拍出一张黄符,正好卷在锁链上,锁链一震,黄符瞬间变成了碎末四散飞出。
许诚有些吃惊,立刻将锁链改变了去势,瞬间收了回来,说:“舒前辈?”
舒鹤年说:“你感觉没感觉到你身上的鬼契有多深?以你的能力你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把他们的魂魄打散,那你呢?”
许诚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晃动,随即说:“我只有报仇。”
舒鹤年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只有报仇,是吗。”
许诚看到舒鹤年的表情,喉咙滚动了一下,说:“舒前辈……”
舒鹤年说:“我今天才看清楚你。”
许诚脸上有些着急,说:“舒前辈……我并不想伤害你,我死了这么多年,尽可能的不去伤害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最初我吸收了你的灵力的时候……我很害怕,我知道有一天你肯定会发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舒玖说:“我可以拔除你身上的鬼契,为什么一定要毁了自己。”
许诚摇头,说:“我要亲手报仇……你可以理解我吗,在我的魂魄徘徊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全是惨叫,我的母亲嚎哭着,哭喊着我的名字,她没有疯,只是知道了杀她丈夫和儿子的人就是黄隆!黄隆亲手闷死了我的母亲,我目睹了母亲绝望的眼神,全是为了钱!……我能做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只有报仇……”
舒玖说:“所以你结了鬼契,杀了黄隆,把他的魂魄封印在保险柜里十年?”
许诚只是淡淡的说:“除了结契,还有其他办法么?他能让我还阳,让我跳出三界,有足够的能力报仇。”
舒鹤年说:“可是他最终的目的是要你的魂魄!”
许诚说:“我一直都不在乎。”
舒鹤年突然冷笑了一声,说:“说得对,你都不在乎,别人关心什么呢,我们是瞎忙乎,反正黄隆和黄如初罪有应得,你去杀了他们吧,我再不管你了。”
许诚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抓住舒鹤年的手腕,说:“舒前辈……”
舒鹤年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但是你记住,许诚……我是天师,我的职责就是抓鬼,你只要变成厉鬼,如果没有被鬼契吸收,我会亲手了结你。”
许诚紧紧抓着舒鹤年的手腕,说:“舒前辈……”
舒玖看着他们两个,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说:“你还执着什么?黄隆现在已经是鬼了,而且被你封印了十年,就算你不打散他,他造了这么多罪业,也要下地狱的。黄如初自会有她的报应,需要你来动手么?”
查缚看了一眼黄隆,说:“他的罪业,足够入铁围城,永世不得超生了。”
许诚的目光有些松动,舒鹤年始终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眯眼看着许诚,其实他心里也是希望许诚可以放下仇恨的,就算许诚现在跳开了三界,已经在生死簿之外,但是鬼契一拔除,很难想象许诚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把所有恶果咎由自取。
许诚明显动摇了,冷着眼去看黄隆,还有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黄如初。
他始终握住舒鹤年的手腕,好像害怕舒鹤年会跑掉一样,喉咙艰难的滚动着,表情又恢复成之前那个憨厚老实的模样,说:“舒前辈,你能原谅我么?”
舒鹤年虽然一下松了一口气,但是却说:“你还想和我讲条件?”
许诚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和舒前辈讲条件,我已经做错了……我不该骗你……”
舒玖也松了一口气,说:“我帮你拔除鬼契。”
许诚身上的鬼契比之前任何一个鬼魂身上的鬼契都要深,似乎融入了五脏六腑,几乎变成了支持许诚身体的一部分,突然被拔除出来,许诚这个人都虚弱下来,几乎站不住,一下跪在了地上。
舒鹤年看着他摔倒,心里一紧,想要过去扶他,但是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许诚虚弱的双手撑着地,抬头看了一眼舒鹤年,脸上是与往日毫无异常的憨厚,笑着说:“舒前辈……对不起……”
他的脸色苍白,说完突然一头栽在了地上。
舒鹤年的表情终于松动了,冲过去扶起许诚,许诚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出气多进气少,像死人一样。
舒玖吐出一口气,许诚的鬼契太深,而且已经和许诚融合,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把鬼契拔除,肉身没有办法承受这么大的灵力,舒玖一身是汗,眼前有些发晕。
查缚托住舒玖的后腰,舒玖的呼吸还有些不稳,整个人往后靠,靠在查缚怀里,查缚伸手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一股暖意涌了过去,让舒玖有些犯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昏睡在了查缚怀里。
舒玖浑浑噩噩的,身在一片乌涂的荒野里,眼前是一片红色的河水,河边有一棵参天大树。
舒玖就坐在河边,靠着树睡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靠着树睡着了,这棵树太眼熟了,茂密的树枝,参天之高,树上只结了两个果子。
舒玖记得,那时候自己常常到这里来,因为冥主很忙,三界之大都要经生死簿,过六魂道,舒玖不愿意总去打扰他,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湍急的忘川河。
冥树日日夜夜的吸收着冥府的鬼气,被忘川河水滋养,聚天地灵性,孕育了千年,终于结出两个果子,孟婆阿奶笑眯眯的说过,万物相生相克,有因有果,有福有恶。而冥树的果子,一个叫福果,一个叫恶果……
后来两只果子成熟,掉进了忘川河里,阴差阳错的卷进了鬼道,果子破壳,生出了福和恶。
舒玖抬头看着摇曳的树枝,参天的大树上已经没有了果子,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树干。
“舒玖。”
舒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去,却看到查缚穿着一身黑色的华袍,站在忘川河的另一岸,查缚的面上照样没有任何感情,冷淡而冷漠的,却在叫舒玖的一刹那,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柔和。
他的大手里托着一盏花灯,查缚微微弯下腰,将花灯放在红色的忘川河中,宽袖一抖,花灯突然燃起来,在河水中飘飘悠悠的飘荡着。
舒玖的嘴边不禁有些笑容,看着花灯在水面上漂动着,忽然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舒玖双手被桎梏住,鼻息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是犀角香……
舒玖看不到东西,只能感觉到一股森人的冰凉,耳边是一个老者的声音,说:“赐犀角,剔仙骨。”
舒玖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身体里窜出来,一直窜上头顶,让他浑身发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1吟声。
“舒玖?舒玖?”
舒玖觉得浑身都酸软的,带着一股扒皮剔骨的痛苦,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耳边有人叫着他,声音很低。
舒玖猛地睁开眼睛,眼角还有些湿濡,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就是查缚,查缚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手心里带着暖意,看他醒来了,说:“你做噩梦了?”
舒玖看着眼前的景物,没有忘川河,没有冥树,也没有花灯,更加没有剔骨的痛苦,好像是在家里,不禁缓缓地松出一口气,疲惫的点了点头。
舒鹤年看他醒了,凑过来,说:“你总算醒了。”
福禄寿喜和契科尔也凑过来,契科尔说:“舒玖醒了!太好了,再睡下去,就是睡美人了!”
舒鹤年:“……”
阿福咬着手指,说:“咦,玖玖,你的眼角为什么湿湿的,难道玖玖哭了吗?”
舒玖连忙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竟然真的是湿的,不禁有些尴尬,说:“睡迷糊了。”
他说着,看着舒鹤年,说:“许诚呢?”
舒鹤年表情一僵,说:“你都睡了半个月了,还想着许诚干什么?不怕冥主大人吃醋啊?”
查缚说:“许诚没事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舒鹤年,继续说:“只不过舒鹤年和他之间还有点事。”
他一说完,舒鹤年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想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阿喜笑眯眯的说:“看来得罪谁也不能的嘴冥主大人啊。”
阿寿点头说:“你们不记得冥主大人是暗骚了吗,毒舌也是暗暗的。”
阿福瞧着阿寿,说:“暗骚是什么?”
阿禄面瘫着脸,说:“问冥主。”
阿寿:“……”
查缚只是淡淡的看了阿寿一眼,说:“今年第十殿的业绩不高,年终奖没有了。”
阿寿顿时苦着脸,说:“我忘了阿福是插刀能手!还我辛苦钱……”
阿喜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辛苦钱有什么的,不是卖身钱就行了。”
阿寿:“……”
他们嘻嘻哈哈的,舒玖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全靠冥主渡灵力给他,好久都没吃过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得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契科尔耳朵竖起来抖了抖,笑着说:“肯定是许诚送饭来了!”
舒玖诧异的看着契科尔美颠颠的跑出去,又看了看舒鹤年不是很高兴的脸色。
舒玖好奇的说:“你和许诚还没和好呢?”
舒鹤年炸毛说:“什么叫和好,我们从来没好过,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说着,正好契科尔开了门,许诚提着好几个袋子走进来,他耳朵尖,就听见了舒鹤年的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又笑起来,脸上都是憨厚老实,把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一个一个掏出饭盒来。
许诚笑着说:“没想到舒先生醒了,幸好我今天多买了几个菜……舒前辈,有你最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