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今乘幻电来(7)
唐臾好奇地问:“那是怎样的?”
虎三一脸神秘地说:“我倒是听说过一些。”
众人瞬间转向虎三:“快说!”
“据说啊,Vix没有改造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他怕如果他改造了,那个人就不认得他了。”
店内沉寂数秒,爆发出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等人?等谁啊?财神爷吗!”
唐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理由谁编的,情爱话本看多了吧!”
虎六:“我宁愿相信是因为未改造的躯体有实验价值,退休之后可以把自己卖了赚钱,也不相信这破苦情剧本。”
“虎三,你从哪知道的?”
虎三耸耸肩:“江湖通,八卦论坛。”
唐臾昨晚进去看过,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各种花边新闻小道消息俗辣艳照,里头能有1%的真信息,唐臾就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唐臾勉强忍笑:“就算Vix真的在等谁,天天戴着面具干嘛呢,如果等到了,别人也认不出他来啊!”
虎五打了个哈欠,敷衍地接话:“没准他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呢。”
Vix不露脸早已是江湖共识,义巢的柜台上永远垂着一层金属帷幔,神秘的店主掩在帷幕之后,脸上罩着机械风格浓重的面具。
通过体型和声音能大致判断店主是个男人,但具体是男是女也没人真的查证过,况且在这个时代,性别划分也没那么泾渭分明。
其实戴面具对生意有负面影响,给人感觉不坦诚,谁知道Vix的面具后面是人是鬼?
但Vix实在是技术过硬,价格公道,人品靠谱,从不往外说顾客闲话,也不会被官方途径监控,这样的高品质黑店,实乃广大江湖人士的首选。
没人知道Vix的面具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
有人说他很丑,所以不愿用真容示人。有人说他换了机械大脑,那个复杂的面具就是他的脸。还有人说Vix其实是一个团队,每天坐在柜台后面的人都不一样,不然他们没法做出这么多高质量的机械设计。
其中最缠绵悱恻的猜测,便是Vix在等一位故人,却不想让对方认出自己。
唐臾觉得有趣,找小机器人取证。
他伸手挠了挠它的屏幕脑袋:“真的吗,你们老板戴面具就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
小机器人沉默不语,跟死机了一样。
唐臾换了个话题:“那你们老板为什么总是不在店里?赚够钱去度假了吗。”
小机器人还是沉默。
唐臾还想继续八卦,虎三严肃了些:“时间差不多了。虎七,别瞎扯淡,该走了。”
唐臾立刻闭嘴,屁颠屁颠地跟上虎三。
几个雇佣兵浩浩荡荡地走了,店里恢复宁静。
死机了的小机器人终于活了过来,在店里慢悠悠地转圈。
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机器人编译出一句:“先生,走虎来了四个人,拿好东西离开了。”
这句话被机器人发出,汇入加密信息通道,传输到了远处某个人的手里。
第4章 走虎(三) “…师尊。”……
千丈大厦177层。
一个机器人守在床榻前,手中捧着一盏透明琉璃瓶,里面装满了冰块,缕缕凉气升腾又消散。
“……”
窗外阳光炽烈,高楼林立,飞梭穿行,全息巨屏上循环播放着吸引人眼球的广告,无处不彰显着高度的科技水平。
房间内却保持着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古旧风格,木桌木椅,矮而宽的床塌,素净的五扇屏风。屋角坐了盏雕花香炉,袅袅升起一线细冷的檀香。
窗里窗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床榻中央跪坐着一个男人,炽热的光线蛛丝般缠绕着他。
男人肩头只披着一件宽大的月白色外袍,裸露的胸腹肌群剧烈起伏,皮肤上覆满汗珠,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隐忍地喘息。
他分明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隆起的肌肉却昭示着可怕的攻击性。
屋里响起“叮”的一声,小机器人说:“先生,店内传来消息,四个走虎成员拿好东西离开了。”
机器人一刻不停地继续道:“但是我不建议您现在处理事务,您的体温已经到达38.9摄氏度,建议立刻降温。”
这个体温对于一般人类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对于鬼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煎熬。
男人没动,抵在榻上的手更紧地攥成了拳头,青筋夸张地爆起。
只见他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支剔透的白玉簪。
机器人露出U^U的表情:“您此次炽潮期已经持续三天,且症状相比以前都更为严重,估计痛苦程度较上次增加34%,是否为您注射缓释药物?”
男人微微侧过头,神情极为冷淡。
他左边眉毛的尾部断了两小截,有种难以言喻的野性。
机器人安静几秒,锲而不舍地开麦:“先生,您此前一直拒绝注射药物,是担心药物对精神系统产生的副作用。但经过详细计算,注射一次10ml药物对身体产生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话太多了。”
危雁迟冷冷开口,声音低沉嘶哑,能听出里面压抑的疼痛。
机器人闭嘴了。
“充电去。”
像打发一个小孩,一边玩去吧。
机器人看上去还有话想说,因为它的屏幕上出现一排跳动的点点点,过了会儿,点点点消失了,又过了会儿,点点点又出现了,反复横跳,犹豫不定。
真是只把一切内心想法都展现出来的小机器人。
危雁迟淡淡闭上眼睛,彻底结束了这段对话。
U^U把冰块摆到床头,不情不愿地滑到房间外面蹲着充电去了。
一只黑色的千纸鹤落到危雁迟肩头,他微微侧过脸,对着纸鹤说了句话,“去找久绛。”
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抹,那纸鹤便振翅飞起,身上燃起细小的火焰,很快融化成烟雾,消失不见了。
房间陷入沉寂,危雁迟闭目,身体越来越烫,似乎有极高温度的火焰从骨头缝里炙烤着他,浑身钻心地疼。
“炽潮”是危雁迟从小就有的病,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作一次。
小时候烧得没这么厉害,娘还挺高兴,因为他只有发病的时候,身体才会温热一些,不像平时那么冷冰冰的,这时候摸起来才像个人。
他发病,娘就抱他出门在村里转悠,让村民摸他,还催促人家,你摸,你摸摸,咱家娃娃没问题,暖呼呼的,健康着呢!别净听那些神神叨叨的人瞎说。
村民们躲在家门后面,神情嫌弃又恐惧,说你把那东西拿远点,你一个根本没法怀孕的女人怎么可能有孩子的!
这话其实不假。
当年危氏女儿远嫁给一个商贾的儿子,全村人都嫉妒得红了眼,说她是走狗屎运,麻雀飞高枝了。
然而没过几年,危氏就被丈夫休了,因为她怀不上孩子。
女人被夫家抛弃,独自返乡,可以想象她遭受怎样的嘲笑和欺凌。娘家人觉得脸上无光,不让她回娘家,她便只能一个人在外面风餐露宿。
弱女子无所凭依,又颇有姿色,村里的男人便像流着口涎的豺狼,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
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但偌大一个村子所有人都像聋了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直到她的肚子突然鼓起来,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寻常母亲怀胎十月,肚子慢慢膨胀,见证胚胎的发育。
她这胎却相当反常,腹部在一夜之间变得很大,不到一周,她就诞下了这个孩子。
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春意暖融,草长莺飞,村人们在田里农忙,女人一个人坐在榻上看窗外。
女人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溪涧滑出石缝,孩子就这样顺顺当当地出生了。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此时已至惊蛰,大雁却尚未归来。”
女人温柔地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就叫你雁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