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吓我(65)
佛家总说慈悲为怀,能够共情别人,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
“不知道,我没有当过人,不知道当人是什么感觉。”
谈秋生愣住:“你没当过人?”
可人死后才能变成鬼,如果陶程没当过人,怎么变成鬼的,他可没听说过谁生下来就是……生下来就是鬼?
“从我来到这个世间开始,我就是鬼了。”陶程托着下巴,神色淡淡的,“我以前没有见过活人,遇见你之后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能和你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反正他现在能吃能喝,看起来也和人差不多,甚至还比人厉害很多。
流产的孩子没有成型,不算是人,既要让孩子成为人,又要让他生下来就是鬼,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可能——死胎。
落地就死的孩子。
谈秋生心神俱震,他只知道鬼王是在鬼冢里养出来的,生辰八字占尽阴时,至于能成为鬼王需要经历什么,地府的文件中没有任何记载,想来是非常残酷严苛的,不然怎么能称得上万中挑一。
但谈秋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
谁能保证恰好有一个孩子生出来就断气,并且生辰八字符合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谈秋生心里一沉,如果连出生都是被计算好的,那么不仅“陶程”这个名字不是因为父母相爱而取其姓氏得到的,就连陶程都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所以陶程的灵魂干净而纯粹。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谈秋生没有抓住,他松开手,揉了揉陶程的头:“手机给我,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陶程眼睛一转:“我的游戏本来快通关了,你把手机拿出去,那你要赔我。”
“怎么赔你?”
“你要帮我过一关游戏,啊不,两关!我现在感觉自己超级厉害,能一举连过三关,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赔我两关就行了。”
陶程拿着手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我的面子就值一关?”谈秋生抽出手机,大手一挥,嚣张道,“等我回来帮你打通关!”
谈秋生走了不一会儿,事务所的门就被推开了,十殿失魂落魄地飘进来。
“你不是去当背后灵了吗?”
“别提了,别提了。”十殿飘到他面前,朝他身上一倒,一副血条被耗光的模样,双眼无神,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完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被拒绝了?”
十殿摇摇头:“不,周景融答应我了。”
空气一滞,两只鬼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陶程一把把十殿按到椅子上:“你这就追到他了?那你说什么完了,难不成他先甩了你?”
他打量着十殿,确实有种生无可恋的颓废感。
“他没甩了我,他就是……”十殿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他亲了我。”
“哦。”
陶程兴致缺缺,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亲了一下你就变成这样了,真没出息,我都亲过谈秋生好几次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十殿张张嘴,烦躁地抓抓头发:“反正就是不一样,他本来拒绝我了,可突然就答应了,说喜欢我,然后按着我就亲上来了,那可是我的初吻,他竟然还伸舌头了!”
他是打算报复周景融,但没打算把初吻也贡献出去。
“初吻要留给喜欢的人,周景融他不配!”
十殿使劲儿抹了抹嘴,脸红通通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初吻?伸舌头?”
信息量太大,触及了陶程的知识盲区。
“亲亲为什么要伸舌头?”
“对啊,他为什么要伸舌头,初吻就是舌吻,流氓!”
陶程一脸沉思,矮子的亲亲和他的亲亲好像不一样。
谈秋生回来的时候,事务所里正在演奏唉声叹气交响乐,陶程和十殿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桌子上,你一声我一声,哥俩非常有默契地叹着气。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有人吸了你们的精气一样?”
谈秋生把东西放下,他刚才去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两只手都拎不下:“陶程,过来收你的礼物。”
叹气组合瞬间解散,陶程单飞:“礼物,你给我带了东西?”
“错,不是给你带的,我专门出去给你买的。”谈秋生指指那一顿袋子,“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喏,补上了。”
“哇!”
小鬼王双眼放光,扑进了礼物堆里。
谈秋生笑笑,看到瘫在椅子上如丧考妣的十殿,颇为惊讶地扬扬眉梢:“你不是去追周景融了吗?”
十殿还没来得及开口,陶程就喊道:“他被周景融亲了,是初吻!”
谈秋生鼓掌:“进度喜人啊,恭喜恭喜,看来不久之后就可以吃你俩的喜糖了。”
“……谁要跟他结婚,我又不喜欢他,他是我的仇人!”
“我看你可没把他当仇人。”
十殿瞪了他一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爱情线真的很坎坷,遇到这么个流氓,不坎坷就怪了。”
“想开点,可能他就是你的爱情线。”谈秋生靠在桌子上,无视十殿想要杀人的目光,“你爱上了仇人,你们两个相爱相杀,经历了许多坎坷,然后修成正果,正好符合你的爱情线。”
十殿哽住:“你别吓我。”
他想要的是霸道强制爱小甜饼,可不是虐恋情深。
谈秋生说者无心,十殿听者有意,地府小霸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脸色煞白:“不会这么背吧。”
他和周景融?
见他神思恍惚,谈秋生安慰道:“只是亲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先弄清楚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对对对,你不是不能碰到他吗?”陶程坐在礼物堆里,正摆弄着一个拖拉机玩具,“那怎么还能和他亲亲。”
十殿眨了眨眼:“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昨晚周景融按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被反弹开,身上也没有烧灼的痛感。
那时候卫生间的声控灯关了,周遭一片黑暗,但黑暗并不难影响他视物,他依稀看到周景融抬起手,把什么东西放在洗手台上……
“我知道了,是手串!”
周景融用来防身的东西,就是他戴在手腕上的佛珠手串。
十殿顿时满血复活:“等我把周景融的手串拿到手,他就没办法反抗我了,到时候……嘿嘿嘿嘿!”
陶程一个激灵,默默抱紧了玩具:“你别笑得这么恶心,我会忍不住想揍你的。”
十殿没有跟他计较:“陶程,跟我走!”
谈秋生拦住他:“你要带他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抢手串。”
“你确定你不能碰的东西,他能碰?”
十殿被问住了,他是鬼,陶程也是鬼,要是陶程能碰那玩意儿,岂不是代表陶程比他厉害?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你……”十殿的主意刚打到谈秋生身上,就放弃了,“你也不行,你还不如我呢。”
谈秋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跟他一般见识:“抢不了,但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手串,世界上没有无敌的法宝,兴许能找到不受影响的办法。”
十殿一想是这么回事,拉上谈秋生和陶程就要去公安大学。
陶程看着没拆完的礼物,恋恋不舍:“你自己去研究不就行了。”
“我要认识,还用得着你们?”
“那就拍照带回来。”
“不行。”
他才不想一个人面对周景融,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