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143)
贺兰熹脸上一红,连忙看了眼陆执理,见对方仍然沉浸在契约的拟订中才压低声音说:“告。但这次就算了,我下次再告。”
宋玄机“哦”了声,转身朝陆执理走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宋玄机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支律理道院独有的契约之笔。
笔落,则契约成。违约者,将自动遭受约定的惩罚。
宋玄机执笔在空中划出一句话:双修前戏不可少,违者罚银八千两。
写完这几个字,宋玄机稍作停顿,又写下了“宋浔”二字。
这番动作把贺兰熹人都给看傻了,头顶热得几乎快要冒烟,宋玄机还好意思平静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贺兰熹捂着脸,不忍直视契约上的任何一个字:“宋玄机你疯啦?!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是吗,”宋玄机看着他,“我看你对此事似乎很执着。”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很执着!”贺兰熹生气地从宋玄机手中抢走契约之笔,在“宋浔”二字旁写下了“贺兰熹”三字。
不同于宋玄机制定契约的言简意赅,陆执理的契约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半个时辰过去了,祝如霜,白观宁和长孙策的铜币不断增加,三人轮流坐了一次全宗第三的位置,陆执理这才大功告成。
密密麻麻的三页纸,贺兰熹看了一眼便晕得不行,果断将契约塞给了宋玄机。
不知为何,宋玄机意外地尊重律理道院的道心,不但看完了契约还提出了几个需要修正的地方。
等契约终于定稿的时候,贺兰熹脑袋枕着宋玄机拿着契约观看的手臂,都快睡着了。
“快醒醒,贺兰道友,万事俱备,我们可以进入考场了。”陆执理斗志昂扬道,“此次考核的名称只有两个字——六国。”
第105章
狼烟滚滚,铁骑轰鸣,两国交战,寸草不生。
类似的景象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持续数月了。唯有夜幕降临之际,震撼的大地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染血的战旗将英灵覆盖,与之同色的残阳缓缓沉入地平线。硝烟散去,战鼓平息,天地间一片苍茫。
一蓝二白三个身影穿梭在尸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人血的腥气。贺兰熹脚下一个不小心,风化的残骸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碎得七零八落。
即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考核中的幻境,直面数万人生死的惨状依旧令人感到不适。
贺兰熹给被自己踩碎的残骸施了一个还原术,抬头望向不远处透着点点灯火的军营:“这幻境是不是做得太真实了?修道盛行,人妖共存,六国混战,每一个细节均和现世无异。维持如此庞大的幻境,灵力的消耗必定极大。”
陆执理道:“是的,这些灵力都来自律理道院初任院长——明法仙君的神像。”
贺兰熹“咦”了一声:“你们道院的神像不是已经被鬼界污染了么?”
在已经被污染的四座神像中,律理道院在太华宗排名第七,仅次于排名第三的太善道院。
陆执理解释道:“明法仙君的神像不但镇压了鬼界七殿下,亦是支撑每年综合考核所需灵力的来源。所以纵使镇压的封印被鬼界破了,神像的位置依然不能动。”说完这里,陆执理满面沧桑地叹了口气:“神像的位置本该是太华宗的机密,可惜封印已破,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贺兰熹心想果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明法仙君的神像身兼双职听上去已经很辛苦了,北洛上神的神像和浣尘真君的魂魄还要掌控整个鬼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累。
在三人亲眼目睹的大战中,战败的一方是六国中实力最弱的淮国。他们的任务便是助大淮一统五国,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上建立新的律法和秩序。
考题的关键在“秩序”二字,这就是每支参考队伍必定要有一位律理道弟子的原因。
六国中每个阵营实力不等,各有立场。若想一统六国,兵法,谋略,钱银,甚至是运气,缺一不可。
以往通过考核的二十人小队,大多兵分六路,各司其事,多方游说,呕心泣血才能将那一千个铜币抱回仙舍。
大淮军营上空,三名少年御剑悬停。连绵不绝的营帐错落有致,战旗低垂,败兵沉寂,伤者的呻吟不绝于耳。
陆执理深吸一口气,道:“两位道友准备好了吗?六国之考,正式开始!”
贺兰熹被漫长的等待消耗了一大半的兴奋又回来了:“好!开始!”
得到了无情道美人的热情回应,陆执理的情绪愈发高昂:“我这就去找御驾亲征的大淮皇帝毛遂自荐,你们等我消息!”
贺兰熹化身太华宗第一会捧场的甜豆:“好!我们等你消息!”
半炷香的时间后,主账中传出一声淮帝的怒喊:“哪来的混账修士,竟妄想教朕做事!来人啊,拖下去!”
陆执理虽然能靠自己脱身,却不想在考核一开始就失去自己人的信任。被拖出去的时候,他面朝苍天,用口型对着贺兰熹和宋玄机悬停的方向道:“道友救我——”
贺兰熹连连摇头:“陆道友就这么被惨兮兮地拖走了。”
宋玄机道:“正常。”
大半夜擅闯军营,对着一国之君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满嘴的律法明理……淮帝没有直接就地处决他已经算得上是仁君了。
按照契约上所言,同伴遇险,其余人等不可袖手旁观。趁着军中守卫深夜懈怠,浔熹二人凭空出现在关押陆执理的马厩里。
见到他们,陆执理满意点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契约上都写着了!”
“你快算了吧,”贺兰熹手中比划着说,“没那个长长长长的契约我们也会来找你好吗。”
陆执理微微一怔,看贺兰熹的目光漾起光芒,不出意外地被感动了:“真、真的吗?”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早该见怪不怪的宋玄机闭了闭眼,对贺兰熹道:“当心。”
贺兰熹:“啊?”
宋玄机:“最佳好友和义弟的位置你已然送出,你没什么能给其他人了。”
贺兰熹刚要反驳,北濯天权忽然有些蠢蠢欲动。眼下的小小困境远远未到北濯天权出鞘的地步,这一声声只有贺兰熹能听到的剑鸣之音是北濯天权在告诉他,它来过这里。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对不起师尊的教诲。”陆执理惭愧地说,“当年的师尊,绝不会和我犯同样的错误。”
“那倒未必。”贺兰熹盯着地面,道:“司契真君不但和你一样被拖走了,还连累了其他三人和他一同被关在了这里。”
陆执理一怔:“你说什么?”
贺兰熹继续道:“之后,绯月真君嫌弃司契真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举从他手中夺过了话语权。”
陆执理惊叹道:“时雨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宋玄机道:“北濯天权?”
贺兰熹召出北濯天权,用剑在地面上划出一个方形:“你们来看。”
北濯天权的剑气与马厩中残留的灵识共鸣,一道由契约之笔书写的四人契约穿越数十年,在三人面前缓缓铺展而开。
契约四人:宋流纾,沈絮之,江隐舟,王昭权,即现在的司契真君。
契约的内容总结一下大概是:
宋流纾为六国考核的统筹者,其余三人在考核一事上必须对宋流纾言听计从;
无论四人遭遇何种困境都不能出卖色相,宋流纾也不能用合欢道的双修之法解决问题;
宋流纾不可和沈絮之说任何与考核无关的话,两人非必要不见面,更不能当众打起来耽误正事,私下最好也别打;
宋流纾不能开江隐舟的玩笑,必须认可王昭权事事提前制定契约的道心;
宋流纾不能使用风月宝匣,最真实的春宫图,春情茧……等一切自创的法器;
王昭权老老实实地待在皇宫制定律法即可,再乱出馊主意没人会救他;